第328章

  教授暂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屁股未来可能——或者说一定——要遭殃。他睡得很好,甚至是前所未有的好,以至于第二天没有被人叫醒,便早于生物钟睡醒了。
  身边的人罕见还处于睡梦中,微凉的金发亲昵散落在他的脖颈上和手臂上,一动痒痒的。诺瓦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会儿,也许是还没彻底清醒,忽然忍不住伸出一只手,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在清晨的阳光下仿佛会发光的浅金色睫毛——然后他为自己意味不明、仿佛大脑宕机似的举动不解地皱起眉来。
  等阿祖卡清醒时,便瞧见自家恋人正依在办公桌前,一边端着杯子,一边低头看手中的文件。他的上身仅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没有系紧,露出半边锋锐漂亮的锁骨,听见动静后扭头向他看来,大半张脸都被阳光照得暖融融的,一颗烟灰色的眼瞳几近透明,其中繁复美丽的纹路清晰可见。
  “早安。”他的宿敌淡淡地说,看起来对昨晚的失控似乎毫无记忆。
  见他坐在床上,那家伙想了想,又从桌上拿起了一杯牛奶递给他:“给你,加了蜂蜜的。”
  阿祖卡下意识伸手去接,然后中途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手顿时微微一顿:“早安——您刚才在喝什么?”
  对方瞥了他一眼,然后忽然举起自己的杯子,毫不犹豫地仰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转而向他展示了一下干干净净的杯底。
  “咖啡。”那家伙带了一点成功干坏事后、得意洋洋的意味说。
  阿祖卡:“……”
  他微微眯起眼睛:“昨晚您亲口告诉我,早上您想喝牛奶,还要加蜂蜜的。”
  “昨晚你还亲口承诺什么都不会做。”教授毫不示弱地反击道。别小瞧他的观察力,而且哪怕陷入了睡眠状态,身体的感官和残余的愉悦是骗不了人的。
  “哦?我做什么了?”阿祖卡微笑着望着他。
  见人穿着睡衣慵懒地坐在床上,用那张漂亮的脸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一副他若是亲口承认就要将他就地正法的模样。发现自己似乎在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教授有些心虚地沉默了片刻,然后直接将牛奶塞人手里。
  “我亲手泡的,还做了早餐——四片烤面包,两份煎蛋。”他面无表情地试图结束话题:“咱们扯平了?”
  第323章 幼王
  扯平不扯平暂且不提,从始至终,某人依旧保持着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柔和笑意。教授只感到后背一阵莫名发凉,待狐疑地扭头盯着那家伙时,对方却只是捧着牛奶温柔而无奈地望着他,似乎并不打算继续追究下去。
  本来就是,教授理直气壮地想。他早上临时改主意想喝咖啡又有什么错?完全没有错。
  他选择性无视了这段时间以来为了支撑巨大的工作量、再次飙升至最高警戒线的咖啡摄取量。
  议会内部的临时会议开得很顺利。准确来说,第三议会里本来因为他的年龄和身份还不太服他的议员们,现在彻底没了不赞同的声音——至少表面上没有,毕竟现在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敢当着国王王后的面硬刚的狠人了。而在帝国刚提出要人命的“十三税”的当下,妥协派彻底没了发挥空间。
  不少人感到失落,更多人感到愤怒。他们似乎说了许多,但依旧收效甚微,得到的仅仅只有所谓的“会后再议”,就像朝着一大团几乎要将人噎窒息的棉花声嘶力竭着怒吼似的,大概率什么也不会发生,最终不了了之。
  但是他们的议会长却看起来淡定得很,继续安排第二次会议所需工作。
  真的会有第二次会议吗?有人丧气地问道,依据上一次经验,王后看起来恨不得将他们直接扫地出门,或者关进监狱里。
  “不管王室会不会召开第二次会议。”幽灵先生却是别有深意地说道:“我们将会召开,这就足够了。”
  他们千里迢迢跑来王城,可不只是为了向当权者跪着祈求所谓的“公道”的。
  于是在王城渐渐无法触及的地区,黎民党实控的各种宣传渠道开始发力,毫不客气地为大众还原了绽放会议上发生的事。甚至无需夸大其词,只要配合“十三税”颁布的惊天噩耗,早已怨念深重的民众的思维自然而然就会向着对于王室来说不太美妙的方向发散。
  在此关头,一位王室成员忽然找上门来。
  “妮维娜·尤里·马基安。”
  教授见怪不怪地盯着出现在他的临时办公室里、笑靥如花的女祭司。自瞧见这人忽然出现在绽放会议上,他便知道对方肯定要来找他。
  “叫我阿帕特拉,亲爱的。”女祭司妩媚地捂着嘴咯咯直笑,完全看不出之前那副疯癫、凄然且危险的模样。
  见人冷冷盯着她,一言不发,女祭司又故作委屈道:“绽放会议上人家本来是想帮你的,却被帕瓦顿·米勒那个装模作样的婊子抢了先——甜心你不会怪人家吧?”
  教授:“……”
  话说“无尘之光”帕瓦顿·米勒知道自己被这位公主称为“婊子”吗?
  “说正事。”诺瓦面无表情地说。他忙死了,没功夫听人仿佛美高mean girl一样阴阳怪气搞美式霸凌。
  “甜心你真凶。”女祭司受伤地说。但很快她又开始好了伤疤忘了疼地作死拨撩人,也不知道这坏习惯到底和谁学的。
  “不过哪怕这么凶也很迷人,”她故意眼神迷离着呻吟道:“亲爱的,在绽放会议上你表现得简直棒极了,让我想要当场撕掉你的衣服,想要狠狠把你——”
  阿帕特拉的声音忽然哽住了,瞳孔剧烈瑟缩了一下。她忍不住后退一步,感觉后颈和手臂上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
  “……那位阁下也在这里,对吗?”女祭司小声问道。
  而她的“甜心”那双烟灰色的眼瞳正毫无波动地与她对视,甚至令人不由心生一种,被此人看透了一切轻佻伪装的恐惧感。
  “好吧,好吧。”阿帕特拉撇了撇嘴,几不可闻地嘀咕抱怨道:“真是小气吧啦的男人……”
  男神也是男人。
  女祭司终于正经了起来。
  “想必上一次的交易让您很是满意。”她略带期待地开口道:“至于现在,不知您可有兴趣进行一个新的交易?”
  教授掀起眼皮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毫无征兆地说:“你知道我知道了神明的行踪——谁告诉你的?”
  但还没等女祭司回答,他便了然地给出了答案:“是你的老师马格纳斯。”
  “什么都瞒不过你,甜心。”女祭司柔声道。
  她不再兜圈子,以免产生彻底激怒人的风险——不论是激怒哪一个:“我知道您厌恶帝国如今的统治者。”
  “不过很正常,我也讨厌他们,恨不得他们立即去死。”她笑嘻嘻地说:“我那亲爱的、愚蠢的、懦弱可笑的王兄,彻底被下半身毁了脑子;至于爱斯梅瑞那个婊子——她只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却选择对无能的丈夫保持忠诚的可怜虫。”
  “这样的王室,这样的‘神眷者’,哪里还有效忠的必要?”有一瞬间,女祭司的脸上流露出异常狰狞的表情:“脏死了,烂透了,腌臜得令人恶心——”
  但是很快她又冷静下来,声音重新变得轻柔甜蜜:“你不想杀死他们吗?甜心?你不想让这对被神厌弃的高贵夫妻的血将王座浸泡得通红,让纯金王冠在地上咕噜噜滚动,让所有曾经高高在上的贵族和大臣毕恭毕敬地跪在你面前,然后便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那些伟大的事业吗?”
  “这很简单,亲爱的。”女祭司软绵绵地说:“只要您需要,我愿意为了您背负手染亲人鲜血的罪孽……”
  教授慢慢挑起眉头:“你是想让我当国王,还是想要自己当女王?”
  “女王?不!”阿帕特拉立即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天真、却更显诡异的笑:“我的阿娜勒妮呐,当然不,亲爱的——我对那个肮脏、冰冷、沾满血污与诅咒的王座没有任何兴趣,它只会束缚我的自由,玷污我对阿娜勒妮纯洁无瑕的爱,它对我来说是诅咒而不是嘉奖。”
  “但是如果您想当国王?”女祭司夸张地提起裙摆行了一礼:“当然可以!亲爱的陛下!”
  “不过除了现国王和现王后之外,我们还有一个小小的阻碍。”她捏起食指和拇指,比了一个很小很小的距离:“非常微小,但是不得不提。”
  教授冷漠地盯着她,难为女祭司在“看你怎么忽悠”的眼神下还能继续表演。
  “您知道当今国王与王后膝下没有孩子吧?”阿帕特拉故作神秘道:“据传言咱们的王后陛下在当驯兽女时伤了身体,失去了生育能力。但是她嫉妒心强烈,不允许丈夫留下任何不留着她的血的子嗣。”
  “帝国没有流淌着尊贵马基安血液的下一代继承人,这可是大忌,”女祭司的声音越压越低:“但是您知道王庭议会今年以来劝诫的声音为何越来越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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