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傻子做夫郎 第61节
沈鱼在他怀里摇摇头又点点头,贪心地嗅着他身上特有的冷香气,什么也没说。
二人在清寒的院子里静静抱了一会。
直到感觉怀里的身子不再细微发抖,祁渊才稍稍松开,却仍一手揽着沈鱼的肩,半护半抱地将她送回西厢房。屋内炭火尚温,他只略坐了坐,便又要离去:“你好好歇息,我还有些手尾需处理。”
沈鱼隔窗望着祁渊,他身上氅衣看起来沉重冷硬,墨色发丝垂了几缕在肩头,露出些少有的惫怠,然而他步履方向却不是回自己的寝室,反是往那冷清书房去……沈鱼忍不住唤道:“祁渊。”
声音不大,在寂静的夜色下有些飘忽空灵。
祁渊回头,眼帘轻抬,带着询问看向她。
沈鱼心跳失序,咬了咬唇,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微微垂下眼睫,声音细若蚊蚋:“西厢房冷,我今夜……能不能到主室去睡……”
第55章
西厢房冷?
祁渊刚从西厢房出来,自窗框修好后,张妈妈又遵照吩咐在西厢房又添了两个取暖的炉子,说室内如春许是有些夸张,但是绝对算不上冷的。
但祁渊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不自觉往回迈了一步,揣摩她的意思,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倒还算冷静:“可要我带你进去?”
沈鱼摇摇头,只怕一旦一同进了屋子,他便不会走了。她不是缠着他一块儿睡觉的,只是想他忙完了能陪陪自己,自己也陪陪他。
沈鱼从窗扉绕到门前,像只胆怯又勇敢的雀鸟,“你先去忙,不必管我。”
祁渊看她羞颜可爱,更添几许妩媚风情,恨不得立刻拉入怀中,几许深重呼吸后,才缓缓道:“好。”
沈鱼躲开他目光,扭身去了主室。
要说温度,现在这儿同西厢房其实是差不多的,但沈鱼就是觉得在这里更惬意些。她点上熏笼里的香,心跳渐渐平稳,目色在贵妃卧和床榻上流连一二,在床沿坐了一会儿,片刻后脱了外衫,躺进了锦被里。
被褥间香味冷冽,在这暖室中十分清爽。
沈鱼将自己埋入其中,脸颊微微发烫,心里揣着些羞怯大胆后的惶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安心。
她闻着那味道,逐渐阖上双目,意识混混。
并没有过多久,又有脱解衣物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沈鱼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祁渊正立在床边,把他那一深色衣衫紧挨着她的衣衫一道悬挂在架子上。
他此刻只着一身素色寝衣,墨发也垂散下来,颌线温柔,眉目松弛惫懒,多了几分恬淡惬意。
沈鱼正支起上身,祁渊则顺势掀开被子,带着一身微亮湿气躺了进来,长臂一伸,便极其自然地将她揽入怀中。
少女身子烘热柔软,散发甜香,祁渊深埋她颈侧胸前,贪婪呼吸。
沈鱼被他微凉的气息冰得身子一抖。
祁渊低声呵笑,声音染上了明显的暗哑:“要吗?”
他盯着她,手已经不安分地伸到了她寝衣下捏上软圆的白丘,牙齿咬解她领口盘扣。
沈鱼匆匆按住他的手,躲开些,声音带着羞窘的推拒:“你今日累了,该早点歇息……”
“累?”祁渊亦步亦趋贴上来,胸腔震动透过身体传递,之前微凉的气息现在已经灼热到发烫,“这种事情哪有累的。”
沈鱼察觉到他身体某处明显的变化,可她来主室,初衷真的只是贪恋那一点暖意和陪伴,并非为了那些……她无可奈何,连连推他:“快起开,你若非要这一回,今后我就不再来了……”
这话一出,祁渊的动作果然顿住。
他凝视着沈鱼,思索片刻,低声追问:“意思是,若我今夜老老实实睡觉,明天你还来吗?”
沈鱼一滞,觉得他曲解自己,却又鬼使神差地不想否了去,只故作淡然道:“大概吧,看我心情。”
祁渊眉眼弯弯,俊颜满是笑谑,低头见她面色绯红又强做镇静的模样,不免心中喜爱更甚,轻轻捧住,眉心鼻尖唇畔一路啄吻,虽然想要她至极,还是按捺下心,只揽抱着她,声音变得轻松而温柔:“好,听你的,睡觉。”
只可惜他虽然有意只是睡觉,可年轻气盛的身体却不会被明日才能吃到的好处立刻压制,那一处始终抵在沈鱼身上,强压着反而更加让人难以忽视。
沈鱼悄悄转动,想错开些,背过身去。
“别走……”祁渊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手臂勾着她软软的肚子,把人捞回怀里,又是好一阵抱蹭揉捏,耳鬓厮磨。
沈鱼被他弄得身上又痒又酥又麻,迷迷糊糊地想着,这般睡法,对自己何尝不是一种折磨……还是……少来为妙……
室外霜寒露重,室内春色隐晦旖旎,这一夜,沈鱼睡得香甜。
翌日天光初亮,沈鱼盯着睡得潮红的脸悠悠转醒,身旁的位置已然空了。
她探手摸过去,被窝下还残留些余温,却不知道祁渊是何时走的,她竟然毫无知觉。
沈鱼坐起身,抬目四望屋内简洁而硬朗的陈设,不免竟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她收回视线,走到架子旁穿衣,忽然发现床边的矮几上放着一盏尚冒白气的清茶,旁边还有一个精致小巧的铜制莲花手炉。
她走过去,素手覆盖手炉上,暖融融的,显然是刚刚备下不久。
热流从掌心一路蔓延至心口,沈鱼嘴角不自觉上扬,方才的失落感一扫而空。
她用了茶,捧着手炉,趁湘绿正在浴房备水,做样子在西厢房的踏上又躺了一躺。
湘绿回房看见沈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方才已经得了祁渊的话,说备了水送到主室去便可,怎么一转眼沈女郎又出现在了西厢房?
这边儿沈鱼悠悠睁眼,也唤湘绿问眼下什么辰光了?
湘绿看着沈鱼故作假寐,又状似自然地转醒,明白过来,忍不住低下头轻笑,轻快道:“才卯时三刻,还早呢,女郎可要再眯一会儿?”
沈鱼摇摇头,拥衣起身,湘绿便自然地伺候她梳洗。
不一会儿,二人来到妆台前。
沈鱼目光扫过妆奁,落在一支攒珠柳叶簪上,想起是如何得来的,杏眼柔柔的,启唇轻声道:“就用这支吧。”
湘绿依言为她绾发,小心翼翼地将那支柳叶簪插入发间。
沈鱼对镜照了照,不觉微微一笑。
镜中人眉目舒展,肌肤红润,周身萦绕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柔媚光泽,较之从前青涩的清丽,更添动人韵致。
湘绿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轻声赞道:“女郎近日气色越发好了。”
沈鱼闻言一怔,捧脸仔细看了看,“是胖了些,腮边都有肉了。”她颦眉转头问湘绿:“会不会有些丰腴了?”
湘绿连连摇头:“冬日里,就是要丰腴些才好,搭配这些皮啊袄啊的才相衬呢!女郎前阵子操劳,瘦得太过,夫人都骂我呢。现在身形微鼓了,衣服也撑得起来,是最好的。”
沈鱼点点头,觉得湘绿说得也有道理,她本也不甚在乎这些,梳细完毕后简单用了些早膳,便如常前往南溪医馆。
然而今日医馆刚开门不久便迎来一位意想不到之人。
柳家的马车停在医馆门口,丫鬟宝月缓步下车。
沈鱼抬目看着她,因着手上正有脉案在写,兼之前阵子祁柳两家龃龉未解,并未第一时间迎上去。
宝月毕恭毕敬等在外堂,待小厮迎候了,才到行至案前,先奉上一整锭沉甸甸的银子,才垂首道:“我家主子身子有些不好,闻沈大夫精通医道,特请过府一诊。”
沈鱼拿着那锭银子,知道定然不是柳宁羽,她心下微沉,想起祁溪说过的柳如晦带回来的那位身怀六甲的妾室——桂姨娘。
曾经柳家只有当家主母并一个柳宁羽,沈鱼大可轻松前往,可现在里头有柳如晦坐镇,又不知柳宁箫与柳宁枫是否会在家中,且据说这桂姨娘临盆在即,她难免有些踌躇。
宝月看出她犹豫,主动解释道:“我家主子只是偶感不适,相熟的郎中又不在了,这才慕名来请沈大夫。”
沈鱼沉吟片刻。光天化日,柳家应当不至于在府中公然为难她一个大夫。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请稍候,我准备一下药箱便去。”
为防万一,她还是低声嘱咐了小厮一句:“若祁大人稍后寻来,便告诉他我应柳家之请,过府看诊,去去便回。”
——
再次踏入柳府,雕梁画栋张灯结彩,气氛与以往大有不同。
宝月引着沈鱼一路穿廊过院,来到一处布置得颇为精心的院落。
还未进屋,便听到一个女子声音从中传出,略高的语调带着明显的急切:“都说京城南溪医馆的沈大夫是女医中的翘楚,你娘我这身子如今金贵得很,自然要请最好的来看看才放心,你何必推三阻四。”
宝月朗声通报,里头声音骤然停止。
丫鬟抬手打帘,沈鱼低头入内,只见屋内暖香馥郁,金玉华丽,一个体态臃肿的妇人正坐在铺着软厚锦垫的暖炕上。她年纪约莫三十七八,面容保养得宜,能看出几分柳宁羽的影子,但眉眼间的神态却截然不同。这便是桂姨娘了。
见到沈鱼进来,桂姨娘立刻停止了与身边柳宁羽的对话,上上下下将沈鱼仔细打量了一番。
“劳沈大夫跑这一趟了。”她开口,语气算得上客气,“听闻沈大夫医术精湛,特地请来为我瞧瞧,近些日子为何腹内胎儿总是乱踢乱动。”
沈鱼微微福身,神色平静无波,预备先切脉看看。
桂姨娘从善如流,示意丫鬟搬个绣墩来给沈鱼坐下,又尖声道:“沈大夫可否顺手再帮我看看是个女儿还是个小子?”她一手轻抚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不瞒沈大夫,早前请了几位郎中来看,说法不尽相同,我这心里总是不安稳,若能得沈大夫一句准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沈鱼心下明了,原来是为了这个。
她收回手,语气平稳客观:“依脉象看,确是男胎之兆更为明显。”
“果真?!”桂姨娘声调高了些许,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眉梢眼角的得意压也压不住,当即递上备好的红封,转头对柳宁羽聒噪笑道:“我就说踢得这么有力气,一定是个小子,咱们娘俩终于要有倚仗了!”
柳宁羽无话,面无表情的样子有几分冷冰冰的,仿佛一尊没有温度的玉雕。沈鱼看在眼里,不免唏嘘,心生出几分可怜。
桂姨娘全然不查柳宁羽的情绪,嗔骂了一句:“整天一副死了老子的样子,也不知为我露个笑。”又面向沈鱼热络道:“不知沈大夫可还有要嘱咐的?”
沈鱼虽然不喜桂姨娘这做派,但医者仁心,还是柔声道:“那沈鱼便直言了,夫人不算年轻,生产非容易事,且看着肚子里的孩子也偏大,只怕生产的时候会遭些罪,夫人安排稳婆可以注意些,多选经验老道的,这些日子也要多安心静养,仔细调补气血。”
桂姨娘连连点头,对着沈鱼一通夸赞,差使柳宁羽:“去送送沈大夫。”
柳宁羽绷着脸,目光与沈鱼轻轻一碰又撇开,沉默地走在前面。
二人一路无话,直至走到院中僻静处
沈鱼虽怜柳宁羽的处境,却也深知柳家事复杂,无意多言,屈身便欲告辞。
不料,柳宁羽却忽然道:“你别笑她一把年纪了还想着挣小子,在柳家,女儿是不值钱的。”
沈鱼闻言微微一怔,讶异于柳宁羽竟会主动为桂姨娘解释,转念一想那毕竟是其亲娘,血浓于水,总有无法割舍的情感。她淡声道:“柳二小姐多虑了,对我来说都是病患,没有什么笑或者不笑的。”见柳宁羽似乎有些闲谈意兴,沈鱼沉吟片刻,多问了一句:“这些日子我心中一直有个疑惑,京城能开药房的郎中很多,柳二小姐当初连迷情药都能弄来,为何非要找我来给你出方子?”
柳宁羽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坦荡回应:“因为你是个不偏不倚的好人。如果有得选,和你这样的人物来往,于我而言才是最省心、最安全的,不是吗?”
沈鱼明白,语气略带遗憾:“可惜柳二小姐所求有违医者德行,否则,沈鱼或许很乐意相助。”
柳宁羽目色掠过一丝怅然,很快又恢复平静:“眼下也用不上了。宝月,送沈女郎回去吧。”
马车摇晃驶离柳府,沈鱼捧着手炉闭目养神,只是柳宁羽最后那落寞模样却在她脑中久久不散。
正当她出神之际,车外传来宝月的声音:“沈大夫,眼下午市正热闹,前头路堵了,咱们是稍等片刻还是绕行?”
沈鱼闻言,撩开车帘望了一眼,见距离医馆仅隔一条街巷,便道:“就送到此处吧,余下的路我自己走回去便好。”
她轻巧地下了马车,汇入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