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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个傻子做夫郎 第60节

  沈鱼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带,轻声问道:“你可有想法?”
  祁渊唇角微扬,忽然向前倾身:“不若我夜半做一回梁上君子,翻墙入柳府,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信偷出来。”他的嗓音压低,带着几分戏谑,却又隐着一丝认真。
  沈鱼只觉得耳根发烫,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柳家虽不比侯府戒备森严,却也非无人之境。你……”
  “兵不厌诈。”
  祁渊勾唇,末了语气转淡,透出几分沉稳,“总归有法子让她心甘情愿地交出来。”
  “与虎谋皮,谈何心甘情愿?”沈鱼摇头,“柳宁羽并非蠢人,她握有此信,岂会轻易松手?”
  祁渊缓缓道:“除非她能得到更大的好处,或是……面临更无法承受的威胁。”
  他话未说尽,但意思已明。
  沈鱼看着他,心下隐约猜到祁渊必定还握有她不知道的后手。
  她正想追问,他却只淡淡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恰在此时,外头响起轻轻的叩门声,两人俱是一怔。
  高氏的声音遥遥响起,说来看看沈女郎。
  沈鱼霎时涨红了脸,眼见穿衣已是来不及,她迅速用锦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祁渊倒是从容,不紧不慢地替她将滑落的被角掖好,才转身去开门。
  高氏端着一盅羹汤立在门外,目光温和地落在祁渊略显凌乱的衣襟上。
  她进门,目光在室内不着痕迹地一转,见沈鱼蜷在窗下的贵妃榻上,笑容温婉:“听闻昨夜窗框坏了,可吓着了?”高氏将汤盅放在小几上,“伯母今日便遣匠人来修葺。日后屋子若有损坏,定要即刻告诉伯母,莫要委屈了自己。”
  沈鱼忍着羞赧,哑着嗓子道谢,倒真有几分吹了凉风得了寒症的意思。
  高氏又细细叮嘱了几句起居注意的事,目光扫过榻边随意丢弃的男女外袍,却体贴地没有多问,只温和道:“这羹汤趁热喝,最是安神补气。”
  待高氏离去,沈鱼立刻揪住祁渊的衣袖,声音发虚:“她……定然是看出来了……”
  祁渊却不在意,反手握住她的指尖,轻轻揉捏:“看出来又如何?”
  沈鱼一怔,仔细想想,似乎也确实如此。
  她思索片刻,努力把自己的感受描述出来:“我也不知道,大概爹娘去得早,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如今总怕哪里坏了规矩,惹人厌烦……”沈鱼声音渐低,带着一丝怅惘。
  祁渊察觉她情绪悄然低落,手臂揽得更紧,下颌轻抵她发顶,声音沉缓而郑重:“父亲母亲都是宽和的人,若你实在不自在,待成婚后,我们便搬出去自立府邸。”
  沈鱼心尖一颤,抬头望他,过了半会儿又摇摇头。高氏慈爱,祁闻识威严公正,沈鱼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相反的,她甚至喜欢能有这样的长辈,大概……她还是需要点时间再去适应这种亲密。不过,能得祁渊如此说,沈鱼还是开心的。
  天光透过窗棂,恰好映亮她面庞,肌肤如玉,褐瞳璨然,祁渊喉结微动,忍不住又低头吻住她。
  “唔……”沈鱼气息不稳,眸中水光潋滟。
  祁渊指尖抚过她微肿的唇瓣,目色幽幽。
  他昨夜并未尽兴,此时欲念一起,再难压下,于是强着哄着,任性趁机又来一回。
  天亮着,和夜间的感受自然不同,喉间更压抑时,撞击声音就更大,刺亮的天光将白色映得更透,红色也更嫣然,彼此的神情反应皆无所遁形,一个唇瓣颤抖,一个轻轻喟叹,暧昧气味攀升氤氲……
  于是直到日上三竿,沈鱼才吃上第一口热粥,至于南溪医馆,则开业仅一日便又匆匆挂出“东主有事”的牌子。她咽着粥,虽心系医馆,奈何周身酸软,莫说坐堂问诊,便是下床走动都颇为勉强。
  捱至傍晚,听得张管家带着匠人将西厢房的窗框修缮完毕,沈鱼才悄悄溜回自己房中。又歇了一整日,方才重新在医馆现身。
  小厮见她严严实实围着一条雪狐毛领,鼻尖却沁出细密汗珠,不禁疑惑:“沈女郎,您很冷吗?”
  沈鱼面上一热,只含糊道:“病体初愈,需要保暖。”
  小厮遂放下疑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原定于年后的婚事,终究还是提前到了腊月里。
  大红烫金的请柬飞入京城各高门府邸。
  沈鱼思忖再三,仍是亲手写了一份给邓墨,送去之前,她特意去书房寻了祁渊。
  彼时祁渊正执笔批阅文书,听闻她的来意,头也未抬,只唇角牵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轻飘飘的:“我几时不喜他了?并无此事。你想请谁,便请谁。”
  沈鱼目色狐疑,暗怪他怎么变好性了。
  祁渊却下笔愈发畅然,卧蚕鼓鼓的,眼尾勾着,盼那日快些到来,好叫某些人看得分明。
  雪又落又晴。
  祁家有喜的请帖在各家门户还没暖热,护国公大将军柳如晦即将从西地归京述职的消息又起。
  被迫低调许久的柳宁萧、张扬爱闹的柳宁枫,还有素来避世的柳宁羽纷纷各有动作。
  拜帖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大周兴初二十八年似乎注定了是个多事之秋。
  第54章
  京城接连落了几场大雪,四处银装素裹,呵气成霜。
  因着筹备婚事,沈鱼近些日子都只有上午才在医馆坐诊。
  这会儿临近中午,病患渐稀,她得闲无事,正预备早些回家去,忽地听见街面上一阵喧嚣,马蹄声嘚嘚,由远及近,沉重而整齐,像是有什么大人物经过。小厮已经忍不住跑出去看。沈鱼心下微动,也走到医馆门边,纤指撩开厚实的夹棉挡风帘,向外望去。
  只见一队盔明甲亮、红缨如火的亲兵肃然开道,其后,一员大将端坐于通体乌黑、神骏异常的战马之上,缓辔而行。其人并未穿戴厚重冬衣,仅着一身玄色暗纹劲装,外罩轻甲,身形挺拔,肩脊阔厚,任凭寒风凛冽,自岿然不动。
  道路两旁,百姓们纷纷避让,或跪或拜,压抑的惊呼与议论声窸窣响起:“是柳大将军!”“护国公回京了!”
  沈鱼心下了然,看来那骏马之上就是驻守西地多年的护国公大将军柳如晦了。她放目望去,待他再行近一些,如斧劈刀削般硬朗的五官便显现出来,他鬓角微霜,眼角亦刻上了细纹,却不减锐气,眉宇间积蕴着沙场淬炼出的肃杀与威严,下颌紧绷,唇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令人望而生畏。
  沈鱼暗叹,此人之霸气深沉,确非寻常。柳家那三位,看来是各得其一隅,却远未得其神髓。
  方才出去张望的小厮缩着脖子溜回堂内,搓着手啧啧赞:“沈女郎也看着呢,这柳将军出征的时候小的也在路边见过一眼,一别五六年,看着是比当年沧桑了些,可这通身的气势……啧啧,绝对比当年还要吓煞人,跟那磨久了锃亮的大刀似的!”
  沈鱼轻轻“嗯”了一声,放下挡风帘。她总觉得,刚才那柳如晦似乎朝她这医馆扫了一眼。
  柳如晦回京,柳府自然要大摆宴席,既是接风洗尘,也是向京城彰显圣眷恩宠。
  柳宁枫早在柳如晦即将回京的消息放出来的时候便已坐不住了,自是广发请帖,几乎邀遍了京中所有有头有脸的闺秀命妇。但沈鱼身份特殊,又与柳家微妙,自然不在受邀之列,而祁沁与柳宁枫素来不睦,也未被邀请。唯独已嫁入关家,身为关家大少奶奶的祁溪得了一帖。
  宴席后没有两日,祁沁便按捺不住好奇,缠着高氏给祁溪递信,请她回娘家小坐说话。
  高氏岂能不知道她那点儿心思,伸手轻刮她鼻尖,嗔道:“你啊,何时能沉稳些?也和沈女郎多学学,也修修自己的气性,咱们家本来就和他们柳家不合,之前敲锣打鼓闹得那般难堪,如今他们气势正盛,何必上赶着听这些事情,没得给自己找不痛快。
  祁沁眉头一拧,却不这么认为,谁家不是表面光鲜,难堪的都在里头藏着,她宁愿明明白白地知道人家到底是好是坏,也不想掩耳盗铃,心里好奇得猫抓似的难受,还要装作不在意,难道就是修什么心了?
  不过她还不敢直接反驳高氏。祁沁知道现在家里,在母亲眼里分量最高的当属沈鱼,经过灵芝那一场,她也是彻底服了沈鱼,眼下,她圆圆眼珠滴溜溜转,打量着旁边安静烹茶的沈鱼,起身直接挽住她的胳膊,娇声笑道:“母亲还说呢!二嫂嫂心里肯定也好奇,只是她性子沉静嘴上不说罢了,我这是替二嫂嫂问了心里话!”说着还黠促睇了沈鱼一眼,圆眸眨动,“可是?”
  高氏笑骂:“又开始胡言乱语了!婚事还没成呢就‘二嫂嫂’、‘二嫂嫂’地叫,把你沈姐姐都闹得脸红了,你自己也不嫌臊。”
  “早晚的事早晚的事。”
  祁沁浑不在意,撒娇卖痴地来回摇晃沈鱼的胳膊。
  沈鱼被她晃得头也晕了,不过心底也确实关心柳家动向,便出顺势温言道:“柳将军回京是大事,满京瞩目,我们略知一二也无妨,不如就依了沁儿妹妹所言,且我也许久未见溪姐姐,正好借此机会向她学习一番持家之道。”
  她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颇为周正,高氏听在心里,对这个准儿媳满意点头,至于方才沁儿一番拉扯让沈鱼脖颈下露出来的那点儿还未完全消下去的痕迹……高氏眼眸半垂,渊儿喜欢,沁儿和她也越处越好,自己也不会多说什么,婚事提前些,不要弄出未婚先孕的消息就行了。
  高氏柔和笑着,吩咐张妈妈去给关家送信儿。
  当晚,祁溪便与关长风一起来到祁家用晚饭。
  碗筷刚撤下,祁沁便迫不及待地挨到祁溪身边,压低声音问:“长姐快说说,那柳宁枫在她爹的接风宴上,可又出了什么风头?或者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眼子?可有谁受她的气了?有没有胆大的和她吵吵?”叽叽喳喳一口气八百个问题,听得沈鱼都失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暗恋柳宁枫,才如此关心人家动向。
  祁溪性子素来沉稳,也习惯了祁沁这幅样子,慢条斯理地用茶漱了口,帕子拭了拭嘴角,才淡淡一笑:“那般场合,又有柳将军坐镇,能有什么好看头,无非是姐妹们说笑玩闹,争奇斗艳的寻常把戏罢了,也值得你这么关心。”
  祁沁撇撇嘴:“柳宁枫什么幺蛾子弄不出来,我就是好奇嘛。”
  “不过……”
  祁沁顿了顿,语气又染上一丝别样深意:“柳家那三位公子小姐各怀鬼胎,却不知道那柳如晦此番回京可不止带了战功和威名,还带了些别的‘惊喜’,只怕他们三个现在是喜忧参半,往后的日子有得好闹呢。”
  祁沁眨眨眼,没太明白:“柳如晦回京那么大的派头,他们还能不高兴?能有什么忧?”
  祁溪唇角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浅笑,缓缓道:“柳将军此番并非独身回京,他将之前带到西地去的一群妾室也带回来了,其中一位叫桂姨娘的身怀六甲,瞧着快要临盆了。”
  “什么?!桂姨娘!”祁沁惊得睁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若只是个寻常妾室倒也罢了,可那桂姨娘不是别人,不正是柳宁羽的亲娘!
  柳如晦这个年纪再得子,对于人丁不算兴旺的柳家而言,无意是个翻天覆地的大变化!何况怀孕的还是素来弱势的柳宁羽的亲娘,多年建立的平衡突然打破,可不是要有好戏了!
  坐在一旁安静听着的沈鱼也缓缓抬头,眼眸掠过一丝了然的深思,她忽然想起祁渊之前那句语焉不详的话——对柳宁羽来说更大的变动,莫非指的就是此事?
  他身为巡防营统领,消息自然灵通,只怕是更早就知晓了柳如晦携眷归京的详情。
  沈鱼正暗暗想着,祁溪见她久久不语,面庞清冷柔素,话音关切:“光顾着说别人家的闲事了,还没问问沈妹妹。筹备婚事千头万绪,可还忙得过来?你同我们这些成日只困于内宅的女子不同,还要打理医馆。若是绣嫁衣、备嫁妆有什么来不及的,千万别客气,就让沁儿这丫头去帮你,我瞧她闲得发慌。且她绣工尚可,沈妹妹不用白不用。”
  沈鱼敛起心神,笑着应道:“多谢溪姐姐关怀,眼下倒还忙得过来。如今医馆那边,我十天里只去个五六日,且多数只坐诊半日,一应琐事都交给学徒们操持了。”
  祁溪点点头:语气多了几分郑重:“那就好。眼下已是冬月,年节下走亲访友的迎来送往本就繁多,如今又添上柳家这桩大动静,京城里鱼龙混杂,比往日更甚。我听说渊儿今日也是忙得不得闲,连回家用晚饭的时辰都没了,他做京畿守备的如此,更是说明京城不太平,沈妹妹减少些外出,总是好的。”
  沈鱼颔首,明白祁溪所言的道理。
  一席话罢,张妈妈带着丫鬟们端上烧得正旺的暖炉,又奉上热茶并几碟精巧的茶点。祁家女眷们围炉而坐,剥着烤得暖香的橘子,在一片清香里说着体己话,又因有祁沁这个活宝在一旁插科打诨,不时又传出些欢声笑语。
  沈鱼掰着橘瓣儿,面上言笑晏晏,心里却有些神思恍惚,不消祁溪说,她也早注意到,祁渊近些天回剪竹园愈发晚了。
  送走祁溪与关长风已是深夜。
  沈鱼独在西厢,躺着床榻上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早前刚来京城时,祁渊初掌巡防营、医馆也刚刚开业,两人也时常几日不得好好见上一面,那时她并未觉得有何不适,可如今只是一日未见,她心底便觉得少了些什么,莫名地慌闷。
  沈鱼索性起身披衣,点燃烛火,抄起绷子,继续在上头绣鸳鸯。奈何心绪纷乱,针脚接连错了几处,反而糟蹋了上好料子,她懊恼地放下绷子,披上斗篷推门走到院中。
  夜深人静,唯有雪花不知疲倦地飘飘扬扬落下,无声地覆盖着庭院,也在沈鱼发间、肩头缀上点点莹白。
  寒意侵骨,她却浑然不觉,只不时望着月洞门的方向,在手心呵着团团白气,固执地想看看,祁渊今夜究竟几时能归。
  大概半个时辰,或许更久,沈鱼只知道看见那个熟悉身影的时候,雪都已经停了。
  祁渊步履沉稳,初进剪竹园时眉眼间还带着沉沉之色,待到望见院中立着的那个尚在往手心呵气的身影,脚步蓦地一顿,墨瞳随之亮起,掠过一丝清晰的讶异。
  他大步流星来到沈鱼身边,一摸她冰凉的手,声音陡然沉了下去:“怎么冰成这样?”祁渊随即拉开大敞毫不犹豫地将她整个人紧紧裹住,有几分责怪道:“天这么冷,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沈鱼将微凉的脸颊轻轻贴在他胸前温热结实的衣襟上,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等你。”
  软软糯糯的两个字,却像一把锐利的钩子,挂在祁渊心尖,让他呼吸一窒,话也说不出了,唯有手臂收得更加紧,恨不得要把那具柔软凉滑的身子揉进自己骨血里。片刻后,他才低语解释:“是我不好,没有提前让人捎个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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