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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个傻子做夫郎 第55节

  祁渊点头:“正是。”
  沈鱼没说话,自顾自走回卧房,绕到屏风后。
  这边湘绿与群儿合力抱来冬衣,多是外衫、坎肩、氅衣、斗篷之类,可直接套试。
  沈鱼一件件试过,只觉得料子上乘,不多时便捂出一身薄汗,不禁暗想祁渊披那些大氅时是否也会满头大汗。
  这念头一生成就难以忽视。
  她悄悄从屏风后探出一双眸子,偷摸睨看。
  祁渊正双臂平展,身披一袭墨灰色大氅,料垂如瀑,领圈绒毛细密修长,极是俊逸。然他双目紧闭,眉峰微蹙,领口绒毛搔得他颈间不耐轻转,显是难受得紧。那强忍不适的模样,与他平日自持的样子迥异,倒教人忍俊不禁。
  沈鱼眼尾无声一弯,将身上最后一件坎肩小袄搁在架上,低声对湘绿道:“样式都好,只是觉着都有些宽松了。”
  湘绿点头:“女郎既嫌大,奴婢便送去教裁缝改改。”
  沈鱼略一思忖,摇首:“不必麻烦了,想来入冬后里头还需添衣,如此反倒合宜。”
  湘绿笑道:“也是。”
  祁渊将二人的对话听在耳朵了,却始终未发一言。
  只是,沈鱼渐渐发觉,不知从何时起,祁渊竟顿顿不落地来西厢用膳。
  有他在,菜式不免添了两样,沈鱼不知不觉也多进了些。乃至家宴之上,送至她案前的肴馔一轮轮更替下来,竟也悄无声息全换作了她合口的菜色。
  她私下去寻王妈妈道谢,感念她如此细心照应自己的饮食。王妈妈却神秘一笑,并未多言,只道:“女郎用得合口便好。”
  沈鱼不明其中意味,待到那些冬装真的上身的时候,已经十分合体了,却是后话。
  转眼间,南溪医馆已经闭门多日。
  沈鱼日日呆在剪竹园却也没闲着,园子里秋草枯黄葳蕤,黄将军在其中撒欢奔跑,极容易一个不注意就和那草融做一片找不到了。
  然而早前还神志不明的灵芝却可以在湘绿的引导下,伸手指出黄将军的所在。
  这些时日沈鱼不去医馆,便一心扑在灵芝身上。
  几番汤药、行针下去,甚至试了几回她不甚娴熟的推拿,灵芝的情形眼见着好转。
  自灵芝渐能出屋,沈鱼便让湘绿多带她在园中晒太阳,意外发觉她与黄将军嬉戏时精神更为宁和。
  这会儿,湘绿正抱着黄将军给灵芝摸狗头,沈鱼拿了一张软团垫坐在檐下廊柱边,手里捧着一盏热茶,一面看她们逗闹黄将军,一面感受热茶蒸汽氤氲扑面,只觉得无限惬意。
  此时阳光正好,她刻意选了一个宽大的廊柱,整个人都躲在阴影里,独留一双白绫绫的绣鞋在裙下轻荡。
  早上喝的那一碗香糯可口的甜羹还熨贴在胃里,沈鱼只觉得这份惬意悠闲难得,意识昏昏昏昏起来。
  潜意识里,那份嬉笑声音渐渐熄了,沈鱼想睁开眼看看她们现在预备做点什么,挣扎着抬起昏沉的眼皮,看见原来是祁渊刚回来,正对湘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二人视线一触,沈鱼别开眼,继续假寐,然那被注视之感却久久不散。
  待到午后,沈鱼因为半晌午已经迷过一场,到了要歇晌的时间反而睡不着,这会儿湘绿已经歇下了,连黄将军都蔫蔫儿趴在后院里憩着。
  沈鱼突然有几分百无聊赖的索然意味。
  她踱步思量,不如去书房寻本书回房消闲。
  推门却见祁渊正在其中,手持一张信笺,眉峰微锁,闻声抬眸,目光锐利。
  沈鱼一怔。
  祁渊似也未料她会突然进来,神色一敛,随即恢复如常:“醒了?”
  沈鱼点头:“想来寻本书。”
  “嗯,”祁渊应了一声,沉吟片刻,忽然道:“整日闷在园中也无趣,可想出去走走?”
  沈鱼左右无事可做,见他似乎也想转换心情,便答应了。
  因沈鱼目前处境还未分明,他们避开了医馆和各大药铺所在的东市,一路沿着条树荫繁茂的清雅小路随意走着。
  一路人少了一些,二人不自觉越走越近,袖子渐渐擦到一起,克制地错开,不一会儿又蹭到一起……
  秋日午后的阳光透过渐疏的枝叶洒下,落下斑驳的光影,将少女莹白到脸照得更加清透,祁渊的视线总若有似无跟着她,看她耳尖透红,外侧一圈细软绒毛在光下轻颤,不由低头莞尔。
  沈鱼未看他,却轻声问道:“心情可好些了?”
  祁渊顿首,继而轻松道:“嗯,多谢女郎赏脸相陪。”
  沈鱼:“发生何事了?”
  她声有犹疑:“可是与我有关?”
  祁渊眼帘垂了半寸,又摇摇头:“和那日来闹事的人有关,大理寺的人查到他家里,发现他家中只有两间空屋子,又和邻居打听,才知道他上有八十老母,下面还有五个孩子,最大的十岁,小的才不到两岁,穷得叮当响……”
  沈鱼皱眉:“是养不起了,才被人用银钱利用?”
  祁渊点头:“那人估计此计凶险,所以半月前,就让老母亲带着五个孩子回了乡,眼下大理寺已经的人已经追了过去。”
  沈鱼眼眸清冷,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人呢?被收押着可招了什么?”
  祁渊冷声:“死了,就在今天上午。”
  沈鱼:“那大理寺接下来会如何?”
  祁渊:“再追到乡里去,找到那祖孙六人,探查是否有藏有银子,再挖款项来源。”
  沈鱼颦眉:“会不会导致那祖孙六人也遭到抢先灭口?”
  祁渊的声音平直:“人在渴望自保的时候,心肠可以狠毒到何种程度都不足为怪。”
  沈鱼脚步停下:“有什么办法可以两全吗?”
  祁渊沉默须臾,忽然抬眸道:“倒是有一法子。”
  “何法?”
  “以更大的危机牵制,使他们无暇他顾。”祁渊声音沉定,“眼下嫂嫂之死与这对夫妇之死皆与柳家有关,我可直接上奏,虽尚无实证,但可先行敲山震虎,促使大理寺启动调查,缚住他们手脚。”
  沈鱼低头:“但是一来平白指控于你不利,二来也会打草惊蛇。”
  祁渊轻轻“嗯”一声,又道:“但或许也会有转机。”
  二人一时驻足,一旁,店小二打量他们已经有些时间,便趁着这个默声道空档热情道:“二位贵客,可是要打尖儿?或者进来喝口热茶?”
  二人闻言同步扭头看去,笙仙茶馆四个大字铄金闪光。
  “啊……”
  沈鱼发出一声低呼。
  祁渊挑眉看她。
  沈鱼:“我隐约记得风半言似乎说过,他常在这茶馆说书,还说会给我留坐……”
  店小二适时道:“风老确实常在小店说书,眼下就正在里头!
  祁渊眼眸在沈鱼和茶馆之间回转,问 :“可想进去歇个脚?”
  沈鱼顿了一下,摇摇头。
  那风半言最喜说些京城人物、风流俗事,眼下京城最热闹的怕就是那闭门不开的南溪医馆,她还是不去的好。
  祁渊仿佛猜中她所想,“有些时候,局中人自觉扑朔迷离,上位者的人被意图各异的消息混淆视听,反而寻常百姓看得更加分明,说不定在讲的与你想得并不一样。”
  沈鱼心念微动,祁渊手轻托她后背,她便不知不觉地走了进来。
  甫一走进,就听得满堂喝彩。
  店小二把人一路领到那最热闹的一片,这才讨好笑道:“风老是在咱们店里说书,不过这位女郎所说的留位么……眼下正是喝茶人最多的时候,前排的位子肯定是都坐满了。”
  沈鱼颔首,轻声道:“生意之道,理解。”
  祁渊:“那就劳烦带我们去距离那说书台近一些的位置就好了,随意听听。”
  小二轻松一笑:“得嘞!”
  二人坐定。
  人群喧闹一阵,随一声惊堂木响安定下来,风半言苍劲有力的声音响起:“咱们便接着讲,医馆沈女郎为什么可以不受大理寺审问!”
  第50章
  笙仙茶馆里热气腾腾。
  风半言高亢声线依旧:“各位客官,刚才说了,按律,涉人命者,当押送大理寺候审。可沈女郎却能安然在外——诸位可知为何?”
  台下顿时议论纷纷。
  “这便要从那苦主王力说起了。一个家徒四壁、老娘幼儿皆饥馁待毙之人,与祁家上宾沈女郎,无仇无怨,本不该有交集。”
  风半言捻须一笑:“所以此事说来也简单,要么是沈女郎学医不精,失手治死了人;要么就是那王力被人收买了,故意来讹诈!诸位客官觉得,会是哪一个?”
  治死的传言一直有,但是眼下众人坐在这里愿意付上茶钱听风半言说道两句,也正是对这些传言并不十分相信,一时间,众人不乏为南溪医馆撑台的言论:
  “我家娃前阵子生病,去哪都看不好,是南溪医馆几服药给治好的,那沈女郎有些本事在身上。”
  “我这老寒腿多少年了,也是沈女郎扎针才管用,现在医馆关门,眼看着天冷了,真是难受啊……沈女郎看诊才来三切四问,小心谨慎,我不信她会治死人。”
  也有人高声反驳:“那沈女郎既然这么有背景,谁知道是不是个花架子?有权有势的庸医咱们见得还少吗?”
  风半言摸着胡子笑了:“这位客官问得好!沈女郎确实跟祁家关系不浅,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若真是庸医误诊,人证物证俱在,祁家岂敢包庇?眼下洪曲战事未平,朝局正事用人之际,偏祁家出了事儿,大理寺岂能不慎之又慎?”
  风半言目光如电,扫过全场,见众人皆屏息凝神,方才缓声道:“所以为什么沈女郎不用去大理寺,很显然,一则人就在祁家,真有事跑不了,二则,也必须卖祁家一个面子。”
  众人恍然,皆言还是本事硬气又有人撑腰,才能得了大理寺的宽裕啊。
  沈鱼抿着茶水,轻笑摇摇头。
  她人虽未到大理寺,但是南溪医馆的账目、看诊记档、草药抓取目录早已被大理寺全部调走,她人去与否也已经意义不大了,说来说去,不过是各有掣肘,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且先这么查着,不过风半言却总能把这简单的故事说得有声有色的本事。
  但说书的技巧归技巧,沈鱼倒是从风半言口中抓到一些只字片语,低声问祁渊:“和洪曲又有何关联?”
  祁渊目光落在她眉眼上:“施节来报,洪曲叛军近日异动频频,恐生变故,请朝廷遣将坐镇弹压。”
  沈鱼凝眉,立刻领会:“那不正是意在让你……”
  祁渊捏着茶盏,眼角含笑:“我当街放走‘嫌犯’沈氏,又庇护其于祁家,御前失仪,正被罚闭门思过。眼下事情尚未查明,我自然需继续‘深刻反省’。待这场风波了了,再谈为国效力不迟。”
  沈鱼惊诧地看他一眼,几乎能想象出他在金銮殿上是如何以怎样一副看似恭顺实则强硬的态度说出这番话的,难怪皇帝震怒,罚他思过,连祁闻识都对他黑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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