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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个傻子做夫郎 第52节

  沈鱼没有犹豫,“正好看看柳家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
  祁渊不再多言,只深深看她一眼,终是转身离开。
  沈鱼不由自主地向前半步,扶窗望着他的背影,直到那抹墨色完全消失在空明夜色中,她才轻轻合上窗。
  为什么会不想让祁渊知道自己和邓墨那一遭呢……
  沈鱼想,大概是下意识地担心祁渊再误会自己,再同她相厌相离,再陷入被动。
  西厢房灯火幽幽,烛光明灭。
  沈鱼螓首低垂,缓步挪回床榻,心里总隐隐觉得有事要发生,睡得不太安稳。
  第46章
  一场秋雨后,天气便冷了下来。
  这日天才放晴,南溪医馆内,沈鱼独坐窗畔整理医案。秋光澄澈,微尘浮动,光束透过窗棂铺陈在她肩头,将纸页映得微亮,墨迹也显得格外清晰。
  她写得专注,未曾留意不知何时起外间人语脚步声渐密,比平日似乎嘈杂几分。
  沈鱼并未抬头,只下意识瞥了眼药房方向——时辰差不多了,祁渊也该下值了。
  她唇角无声地弯了弯,想起今晨门时的一件事。
  眼下秋凉,高氏为家中子女置办的冬衣送到了,湘绿特意嘱咐她与祁渊今天早些回府试穿新衣,哪不合适的再送去改。
  思及此,她笔下不由快了几分,盼着早些结束手头的事。
  突然,本就嘈乱的医馆外传来一阵惊慌哭喊。
  沈鱼手腕一抖,笔尖倏地滑出纸外,在案上划下斜斜一道墨痕。
  她心下一沉,当即搁笔,唤来小厮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如此吵闹。
  小厮打帘儿出去,刚探出个脑袋又急急撤回来,“女郎,这外头乱糟糟……好像是冲着咱们来的……”
  沈鱼闻言起身,刚掀开帘子,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心头一紧。
  只见前几日来诊过脉的那对贫寒夫妇中的丈夫,此刻正和另外几个差不多穿着的汉子一起抬着一块简陋的门板,一行人踉跄往医馆冲!门板上躺着的,正是他那怀有身孕的妻子!
  那妇人面色已是骇人的青灰,双眼圆睁却毫无神采,嘴唇发绀。
  最触目惊心的是她下身——裙裾乃至门板,皆被暗红血液浸透,黏稠的液体还在缓缓滴落,在地上汇成一小滩触目惊心的红,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怎么回事?”沈鱼脸色骤变,伸手探向妇人的颈侧,又迅速搭上她的腕脉,触手一片冰凉,指尖传来的触感微弱的几乎难以捕捉,但确实还有一丝脉息。
  她俯身贴耳倾听心口,随即抬头急声道:“还有心跳!快准备止血和吊气的药!”
  那丈夫嘶声哭嚎,眼中闪过一丝难掩的凶狠:“我们明明按方抓药,日日服用,为何会如此!看诊前我娘子只是消瘦,并无大碍!可吃了你的药,她终日胸闷气短,今日突然大出血……眼瞧着就不行了!沈大夫,你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沈鱼一怔,察觉这汉子不像求医,倒像问罪。
  她记得这对夫妇。女子形销骨立却怀有身孕,男子沉默寡言,存在感稀薄。当时她开的全是最温和的补方,既恐药性太猛母体受不住,也体恤他们清贫用不起贵重药材,方子绝无问题,更不可能吃死人。
  可汉子一口咬定是沈鱼的药方致使妻子腹痛大出血而亡。
  这会儿小厮已经把参片压在女子舌下,又强灌了止血的汤药下去,可眼瞧着门板上的人还是就这样渐渐没了气息。
  围观者窃窃私语,当事人厉声哭嚎,学徒们手足无措。混乱之中,馆外又传来清晰的车轮声。
  一辆低调的青帷马车停在了医馆门口。
  门帘轻动,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下车,面无表情排开人群,走到沈鱼面前递上拜帖:“沈女郎,叨扰了。我乃侯府柳家丫鬟宝月,今日我家二小姐突发病症,心悸气短,身子不爽,听闻您医术高明,特命奴婢前来请您过府一诊。”
  沈鱼尚未接帖,那哭嚎的汉子猛地抬头,指着她厉声道:“不准走!杀人偿命!你想逃?没门!今日你必须给我娘子偿命!”
  沈鱼被他吼得半边耳朵嗡鸣,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
  前有孕妇惨死、家属指控,后有高门递帖、急请出诊。
  时机巧合得令人心惊。
  而那汉子一边嚎哭,一边纠集同来的几个壮汉,情绪激动地将医馆大门堵了个彻底,几个面相凶煞的甚至开始推搡医馆的学徒小厮,试图上前来拉扯沈鱼,场面顿时失控,混乱不堪!
  沈鱼自诩从不怕什么,可眼下来人情绪激愤,医馆又没有强悍的壮丁,她不禁有些慌乱,
  恰在此时,一个玄色的身影疾步闯入,大步间瞬息间已至她身前,一把格开那一双双手!周围人甚至都没看清楚他是如何进来了,待视线落定时,来人已将沈鱼牢牢挡在身后
  ——是得了消息连忙赶来的祁渊。
  他身姿挺拔,周身带着秋日的寒凉气息,一眼扫过这嘈乱不堪的现场,瞧见地上惨死的孕妇和被围在中间面色微白却仍强作镇定的沈鱼,黑眸涔涔,周身威压凛然。
  祁渊沉喝一声:“本官在此,谁敢再闹!”
  几名护卫立刻上前,迅速把闹事的和医馆小厮各自拉开,暂时控制住了场面。
  祁渊转身护着沈鱼到药房前,低声问:“怎么回事?我看外面还有柳家的马车?”
  沈鱼摇摇头,快速低语:“一对贫苦夫妻,妻子孕中,我开了最平常的安胎方。今日突然大出血被抬来,人已经不行了,那丈夫一口咬定是我的药方所致。而门外,”她顿了顿,看向祁渊,“柳宁羽的拜帖到了,恰是此时。”
  祁渊眼神一凛:“柳宁羽这时差人来,像是算准了会有此意外,刻意来火上浇油。”
  “我知道。”沈鱼抬起眼。
  她绕过祁渊,走到一旁备着的水盆边,将手上方才沾染到的血污仔细洗净,清水瞬间被染成淡红。
  水声淅沥中,沈鱼的声音也异常冷静:“一双人命做代价,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冲着什么来的,但一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柳宁羽在此刻递帖,绝非偶然。她若非幕后推手,便是知情之人。所以,我必须去。”
  沈鱼拿起布巾擦干手,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看向门外那辆挂着柳家标识的、安静等候的马车。
  祁渊凝视她片刻,深知她的性子看似温和,实则骨子里极其执拗有主见,一旦决定,便再难更改。
  他眼中种种情绪复杂,最终只抬手,替她理了理鬓边一丝因方才推搡而微乱的发缕,动作轻柔珍惜:“医馆的一切交给我。”
  沈鱼心头微动,她轻应一声,低头将那一缕头发挽好,转身走向门外马车。
  那汉子看她出来,蓄了一股力气,预备往她身上撞,才站起身立刻被周围护卫死死按下。
  祁渊目送沈鱼上车,直到马车辚辚驶远,才缓缓转过身,脸上最后一丝温情顷刻敛去,只余冷硬威严。
  他大步走入正堂,撩袍端坐主位,佩刀“铮”地出鞘半寸,寒光熠熠,重重顿在案上!
  “本官就在此坐镇!”他声音沉浑,目光如电扫过堂下噤若寒蝉的众人,你——”他指向一旁的护卫,“持我令牌,速去京兆府和太医署,请最好的仵作和掌法史的官人来,你,记录现场所有人姓名住址,一个不准放走!”
  整个医馆内外,顿时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气氛之中。
  另一头,马车一路行驶,最终停在一座颇为气派的府邸侧门前,虽非正门,朱漆铜环、石狮巍峨,仍可见其家世显赫。
  沈鱼被那丫鬟宝月引着,一路穿廊过院,府内亭台楼阁,陈设精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闷压抑。
  最终,沈鱼被引入一处僻静的院落,院内陈设雅致,却同样冷清。
  柳宁羽正独自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绫裙,未施粉黛。
  远远瞧见沈鱼,她眸子微抬,目光平静无波。
  “沈女郎果然来了。”她声音淡淡,抬手示意引路的丫鬟退下。
  宝月躬身行礼,从外“咔哒”轻轻掩上门。
  室内只剩下沈鱼与柳宁羽二人。
  沈鱼站在原地,并未立刻上前请脉,而是直视着柳宁羽:“柳二小姐似乎料定了我会来。”
  柳宁羽唇角极淡地勾了一下,似笑非笑:“南溪医馆此刻想必很是热闹。沈女郎能脱身前来,实属不易。”
  沈鱼看着她的目光,言辞直接:“二小姐既然算准了医馆会出事,此刻又假称病重邀我来府上,是为了火上浇油,坐实我的罪名?”
  柳宁羽轻咳两声:“沈女郎言重了。我不过是恰好今日不适,听闻女郎医术高明,故而相请。至于医馆之事……”她顿了顿,端起手边的温水抿了一口,“或许……是有人不想女郎清闲吧。”
  沈鱼心道她果然知晓些什么,向前一步:“二小姐此时找我,究竟有何目的?”
  柳宁羽放下茶盏,抬眸细细打量着、沈鱼。良久,她缓缓开口:“你们不是在查陆梦婉的死因吗?”
  沈鱼心头一跳,面上不动声色:“何出此言?”
  柳宁羽轻轻笑了一下:“祁大人近日动作频频,我那哥哥和姐姐似乎都有些寝食难安呢。”
  她说着,从软榻角落的一个锦盒里取出几封书信,轻轻放在榻几上:“我这里有他们之间的一些往来书信。或许,有你们想知道的东西。”
  沈鱼的目光扫过那些信笺,并未去拿:“你为何要帮我?条件是什么?”
  柳宁羽掩唇,目光头一次带上笑意:“沈女郎可知,为何最终嫁给陆轻舟的,是我姐姐柳宁枫,而非原本被家族选中的我?”
  柳宁羽不待她回答,继续道:“外面都传,是我心思恶毒,药倒了亲姐,李代桃僵,将她送上了陆轻舟的床。”
  她轻笑:“说得倒也没错。”
  柳宁羽的目光飘向窗外:“去岁,也是一个秋天,柳家欲与陆家联手,巩固权势,便想出嫁女联姻的主意。最初选定的人,是我。”
  “我不是傻子,早知道自己的婚事会被当作一场交易,便早就有了打算。”
  “我心知若柳家逼我就范,必会下药。”
  “下药。”
  柳宁羽淡呵一声,多么低级但有效的手段。
  卑鄙又肮脏。
  可巧,她不是什么高尚的小姐。
  她也会。
  今日去请沈鱼的宝月,是她娘留下的丫鬟,也是最可信之人。
  柳宁羽通过宝月,弄到了一些迷情药。
  “宴席那日,我那好姐姐柳宁枫三番五次前来劝酒,想折辱于我。这也是预料之中的,我便顺势将药下入她的杯中,看着她一口口饮下。”
  “后来她药性发作,我扶她去厢房,谁知……偏偏遇上了陆梦婉。”
  柳宁羽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陆梦婉见她状态不对,好心带着婆子去送醒酒汤,可一推开门,看见的却是柳宁枫衣衫不整、自我慰藉的模样……碗碎声响,惊动了众人。”
  后续的事情,便如野马脱缰,再难控制。
  最终,为了掩盖这一桩发生在陆家的丑事,也为了保住柳家的脸面,柳宁枫便被塞给了陆轻舟做续弦。
  “而我,”柳宁羽冷笑一声,“因‘致使嫡姐出丑’,被重重责罚,我那好姐姐,自此怕了我,却将所有的怨毒都倾泻在了撞破此事的陆梦婉身上。我也算因祸得福,至少暂时躲过了嫁给陆轻舟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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