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之后 第43节
她表现得异常平静,直白地表明态度,“我现在既不可能再去相亲,更不可能嫁人生子,能够不被学校改制优化掉岗位都谢天谢地了。”
过完生日,她24岁了。
无论要谈恋爱,还是未来规划,都具备了成年人应有的抉择能力,完全不需要任何人按着莫须有的名头,进行操心婚姻大事的关切问候。
“陶枝念,那你也要好好吃饭。”陈西禾连名带姓,没人比他更了解姐姐嘴硬心软的性格。
他的姐姐凡事都走在他的前面,背影单薄,遇到任何曲折苦楚,永远打碎牙往肚子里吞。
陈西禾意会其中的曲折和酸楚,当不了助纣为虐的说客。
“工作里再怎么忙,都没有身体重要。”
光这句关心,陈西禾就在她耳边念叨好几遍,生怕她在学校里过得不好,受了委屈还逞强。
明明是陶枝念提出带他接风搓顿好的,面前的小碗里堆积如山,她哭笑不得,只好无奈地应允,再三解释近来生活的幸福指数逐级攀升,的确过得挺好的。
只要远离家庭,再难的日子都比回家受气活得痛快,至少人生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饭后在商圈里兜兜转转,陶枝念给弟弟添置了件新年外套,男孩子清隽挺拔,高挑的个子穿什么都很好看。
依照西禾的身型,放到简时衍身上参考意义不大,陶枝念在店里逛了一圈,单凭有限的肢体接触,估量尺码选款式,显然缺乏想象空间。
于是乎,陶枝念去逛了香水的专柜,拉着陈西禾问意见。
运动型的少年人偏好热情活力的盛夏风情,陶枝念闻不惯,顺着喜好选了另外的淡香水,出于雨露均沾,陶枝念也顺带给弟弟捎了一瓶当作回礼。
付款时,陶枝念对上背后幽深的目光,黏糊糊地盯着她总归不自在。
陈西禾双手抱胸,直言道破,“是给那位简老师挑的香水吧。”
态度变相默认,陶枝念甩着手中的香片闻味道,她和苏叶说起过恋情,意外发现与人承认恋爱关系,过程绝非需要遮遮掩掩来得艰涩。
恋爱时的情感活动,虽然没旺盛到想和弟弟分享初恋的心境感受,状态仍是很放松的,陶枝念只负责应答,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嘴,“你觉得,他人看着怎么样?”
“人长得挺帅的,但是你和他如果谈恋爱的话,他完全高攀了。”
“是吗?”陶枝念讶异,陈西禾的评价在她意料之外,完完全全的南辕北辙。
“姐,我当然是认真的,你可不准妄自菲薄。”
红霞碎开,太阳沉入河水,黄昏时分平铺寂静,连地上的坎坷都映照得灿烂生辉。
姐弟俩走出商业街,陈西禾的夸奖真心实意,“再说了,我姐长得这么漂亮,哪个男人站到你身边都瞬间黯淡无光。你就是工作忙,不屑于打扮罢了,要是再卷个头发,肯定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好看。”
眼前人说得天花乱坠,陶枝念偏过头去,心跟着软了一块,“你从哪里学到这些的。”
“自学了点ps,没事跟着摄影社的学长接过外景拍摄的单子。”
简时衍恰好到达,陈西禾态度明显要友好得多,道过谢后,报了目的地的地址。
陶枝念在副驾驶上帮忙调着导航,多问了一句,“怎么是外婆家?”
陶枝念大学毕业就没去过外婆家了,老人家这辈子没有儿子,子孙后辈里就陈西禾这根独苗的乖外孙,隔代亲从小就把陈西禾当小儿子一样捧在手心里长大。
地址与陶家的住处是两个方向,唯一好处是距离更近,不必浪费简时衍太多时间。
陈西禾恍然,“妈让我们晚上去外婆家吃饭,忘了和你发信息吗?”
熟悉的街巷迎面而来,仿佛顷刻涌现起记忆里那股潮湿致命的气味。
陶枝念敛眉,不痛不痒地应声,“我还有安排,晚上不过去了。”
第50章 .带身份证了吗,今晚去我家。*
事实上,只有陈西禾会受到陈家人真正的待见,陶枝念根本无需考究弟弟话里的真实性,因此关于家里特意是否会假惺惺地向她嘘寒问暖,本没有必要,也不会发生。
陈西禾下车,陶枝念跟在后面,再往里拐进去,便能见到半敞开着的院门。
她只送到这里,目送弟弟进屋,推说待会儿该回单位销假了。
陈西禾离开前沉吟,“姐,你和简老师不只是同事关系吧。下次见面,是不是就该改口叫姐夫了?”
陶枝念默认,折服于男孩子的脑回路,“快进屋吧。”
气温骤降,夜间霜冻天气,时至腊月,院里挂上红色灯笼,走出巷子根本用不了多久,屋内热络的谈笑声传了出来,陶枝念对着紧闭的铁栅栏发了会儿呆。
往事纷飞,那时候她连呼吸都是犯错,熟睡后踢开被子,外公误会她故意赌气,硬是心狠地让她罚站到半夜。
陶枝念自小嘴硬,哪怕身陷无可跋涉的寒冷,犟得不愿解释来龙去脉,活生生在小年夜里摊成铺白的稿纸,任由霜雪在单衣上点青苔。
灯火再次弃置隆冬,她久久缓过神来,连腿脚僵硬了些许,每个脚印走得费劲。
车子熄火,简时衍一直在等她。
见着人,陶枝念小跑过去,好想抱抱他。快走到跟前了,她想起才吃过火锅,衣物沾染上餐饮店里的味道,矫情地止住了步子。
简时衍察觉出陶枝念前后明显的状态变化,揉了揉她的发顶,“是不是心情不好?”
要是没人问,她还能忍过委屈,可简时衍的脾气太好了,缓和的声线抚平旧伤的褶皱,陶枝念莫名鼻酸,也不怕被嫌弃了,忽地埋头往他怀里钻。
天光大暗,镜面如雾,晃荡在光影里,陶枝念沉默着,拉着简时衍陪她吹冷风。
男人张开手回抱她,陶枝念喜欢闻男人衣料上若有似无的香味,只是今天沾上些禅意的气味。
她闷闷开口,真不知道到底是在说谁,“下午和西禾吃了顿火锅,我现在身上可能不太好闻,但感觉你今天好像也不好闻。”
“下午回了趟家里老宅,我外公喜欢烧盘香,大概下棋的时候沾上了室内沉木的松香。”
“距离远吗。”
陶枝念露出的漂亮眼睛与他对视,眸中荡漾着柔情,天生就喜欢心疼人,其实就怕简老师来回跑嘛。说完,她眨了眨眼,狡黠地探出冰凉的手,得寸进尺地伸进男人的后颈取暖。
简时衍往后探,手臂环紧了女人细弱的腰肢不放,“还好,聊到一半老人还有亟待处理的公务,我就先走了。”
陶枝念悻悻地应声,总之她也拉着简时衍陪她折腾了大半天。
这附近是妥妥的老式居民区,老式三轮和电瓶车杂乱地停在路边,陶枝念瞥见车前盖积上一层零星掉落的花瓣,她记得这户人家,白梅在此天光里倒是开得正盛,从不胆怯掉凋落,任性地从枝头落在陌生人的车上。
陶枝念视线停在那处,顿了几秒,指了指从庭院里冒出来的枝头。
“我小时候在外婆家住了好些年,那会儿特别不懂事,附近的小孩总爱欺负我,有次几个小男孩还合起伙往我书包里倒牛奶。”
陶枝念说起被整蛊的记忆,尽量把窝囊无力的过往描绘得生动形象一些,把最有骨气的反击用言语绘声绘色地描述出来。
“牛奶酸掉了,我也忘了那个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就记得放学后书包里泛着臭味。一抬头发现他们正嬉皮笑脸地朝我做花脸,当时气不过,跑到带头臭小孩的家里抱着梅花树,势必要把枝头开的花都摇下来。”
“我外公也很生气,教训我说女孩子怎么能这么睚眦必报呀,外婆就拿个小棍子追着我满院子跑。”
陶枝念以前也不明白,明明是那些人做错了,最后受惩罚的为什么是她。人挺奇怪的,照理有这样的童年经历,该对教师职业产生点本能的恐惧。
陶枝念长大之后还是选择了从事这个行业,虽然不排除高考失利没什么余地的因素,那些极少和人言说的感觉古怪地冒了出来。
懒得追究缘由因何,陶枝念在陈家是年龄最大的小辈,接受着迂腐墨守的教育,听得最多的呢,就是人必须得严以律己,宽以待人。
陶枝念寄人篱下的日子过惯了,尚未开化体验过社会的毒打,反正大家都讨厌她,受的批评教育多了,学会了顶嘴。
——「我也没见着那些宽以待人的好人,能落得了好下场。」
大逆不道的混帐话,可把老人家气得不轻,斥责她是小坏种,用受害者有罪论指责她,怎么人家不往别人的书包里倒牛奶,偏偏总要欺负她呢。
陈淑文拉不下脸向娘家借钱,破罐破摔把陶枝念丢了过去,做法无赖但有效。饶是再怎么恨铁不成钢,老人家也不会丢着外孙女不管,真让睡大街了,问起哪家孩子,面子上也过不去。
可人心头那股气是万万憋不得的,怨气和怒意,潜移默化地换了另一种方式撒泼。于是在个头只有一米二的时候,陶枝念就深谙命运了从不会偏袒她的道理,更遑论得到长辈们奢侈的关心和偏爱。
渐渐地,也习惯了,数着日子盼望陈淑文可以来接她回家。
漫长的等待最是煎熬,陶枝念此生最讨厌遥遥无期的承诺和等待,就像陶正在康健时给她许诺过的美好愿景一样。
空头支票从未得到兑现,到最后,连失望的力气没了。
她叹了口气,莫名其妙,和简时衍说这些干什么呢。
“陶枝念,这些事情你都做得特别好。”
简时衍语气和缓,安安静静地听她讲故事,陶枝念尽量把曲折的过往美化后说得好笑一点、再有趣一点,本觉着自己还是有一点冷幽默的天赋,可惜他没有笑。
反而把她玩笑里的苦涩听了进去,归咎于她心情不好的原因所在。
建议不具备建设性,简时衍直白地告诉她,既然不喜欢这个地方,以后就不来了。既然亲戚不好相处,以后就不来往了。
“我们之后不来这边了。”
陶枝念跟着应了一句,深藏许久已然铺白的结刺披露于天光之下。
情感一向复杂,说不清道不明在表面的只有矫正语调,借此来收束这段沉默,不想让简时衍发现自己情绪异常的变化。
想说的话有好多,寒风梳开错乱的思绪,吹得人眼泪倒流,陶枝念吞咽唾沫,上车拿出礼物给他。
远处路灯暗暗的,未发动的车子隐匿在路边,以及窝在后排的两个人。她不知怎地爬到了男人腿上,原本是想保持亲密的姿势与他解说香水的前中后调,全变味了。
陶枝念突然很想要他,想被人揉进身体里说这辈子非她不可,好借轻飘飘的情话,慰藉代偿她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酸楚回忆。
当然,依照她别扭的性格,不愿意再剖白心路历程具体转变的缘由,后悔起故地重游,竟然和简时衍抱怨起陈芝麻烂谷子的糟心破事儿。
陶枝念扼腕,察觉偶然冒出的想法够神经的,真的重述起童年成长路径,倒显得她从小就过得很可怜,讲到一半用情至深,哭红眼睛和男朋友卖惨,摇尾乞怜求对方多爱爱她。
“最开始本来想给你买衣服的,但我不知道你穿什么尺码。”
陶枝念收了香水盒子,腿还夹着男人的腰腹,仿佛借此类由头,用腿际丈量腰围尺寸几何。
“所以最后我选了这款香水,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我认为还算是很好闻的味道。”
腰间的手收紧力道,简时衍沉眸,“试香的过程给我看看。”
“啊?”
一时没听懂,陶枝念张了张嘴,只好光凭字面意思的理解照做。
视线过于沉暗,喷头带出细腻的水雾,用肉眼看不真切,一闪而过消散,简时衍低头含住了她的唇瓣。
单凭昏暗的环境,礼物好像变得没那么重要了,就像现在,她想和简时衍赶紧驶离这片地带,最好找个无人之境藏起来,再不被命运找到。
他们已经能够自如地接吻了,过程趋近于柔和的厮磨,纵然隔着衣服阻隔,陶枝念仍感受到健康男性躯体迸发的心跳声,有力而沉稳的回响,一下又一下地让她切实地重归现实。
某种程度而言,简时衍有两面,阳光闪耀在他光明的一面,暗面长期压抑,包括他的性欲与爱意。
简时衍始终是脚踏实地的实干派,待人接物温润尔雅,面对顾家人平和敛性,而在陶枝念面前,简时衍自持克制,收放自如,生怕她再感到冒犯,亦是在试探女人接受度的底线。
缱绻的吻落得很慢,对方胸膛温热异常,从嘴唇落到脖颈,再从锁骨往下滑,停在胸前那处白皙的皮肤。
缠绵间解下脖子上的围巾,陶枝念的呼吸都增上重量,置身特殊的环境,男人大掌将白乳熟练地玩弄在手心之间,心不由地跳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