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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迷症候群[快穿] 第88节

  渡之回答:“暂且不知,我只能体悟到旱情最为严重的方位,是李家庄。”
  辛禾雪:“哦。”
  他没有什么兴致,神色恹恹地偎依着渡之,闭目小憩。
  不知道过了许久。
  兴许是已经走到了日暮时分,他们从山路的林荫处走出,山背昏黄,金光溶溶。
  辛禾雪被一阵喧闹之声吵醒了。
  似是有一群人争执不下,吵闹声比树梢头的群鸟还要炸耳朵。
  “李二虎,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那声音饱含宁死不屈的意味,约摸是争执僵持的时间久了,已经有了几分唇舌干燥到力竭的嘶哑。
  名字听着有些别致,辛禾雪怠懒地掀起眼皮,撩开帷幕,向着争吵之地看去。
  离得不太远,从这边岔路的角度,能够看到有一群瞧起来是走乡串镇的浪荡子或恶少模样的年青人,纠集起来,围堵在一个半山土坡的坟头,和他们对峙的男子头上戴着白绳带,一眼能够看出来还在守孝期。
  辛禾雪听了一听,大约是当地一种“打旱骨桩”的恶劣习气,每逢干旱,这些乡野里没有正业的浪荡子就纠集起来,以“有下葬的尸体变成了旱魃”为理由,必须将坟头掘开,将尸体挖掘出来烧掉,才能缓解旱情。
  这确实是除去僵尸一类旱魃的方法,但这群人对于这种方法也不过是道听途说,更不是真心想要抗旱,他们怀疑谁家,就到谁家去掘坟,实际上是借机敲诈勒索,乡里之间挟私报复的手段罢了。
  辛禾雪之所以了解得这么清楚,是因为第二世的时候,底下也有官员报上来此事,不过他第二世所在是一个没有玄怪世界观的王朝,不可能掘出真的旱魃来。
  那个受害的年轻人,尚在守孝期,话音字字泣血,“我父母尸骨未寒,你们如此无耻,就想要掘我家的坟墓?!”
  为首的泼皮地痞,应当就是刚刚话语中的李二虎,“那不就对了,任轲,你父母去岁死的,今年我们李家庄就大旱,必然是你父母当中有人变作了旱魃,这才祸害我们村子今年颗粒无收!”
  “别以为你身上有个童生功名傍身,不过是个家里三亩薄田的穷书生,你即使是叫里正过来主持公道,里正也会赞扬我们替天行道!”
  李二虎说罢,和周围人对视一眼,都哈哈捧腹大笑起来,瞧着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辛禾雪本来只是静静地看着,还未曾想要出手,但听闻到关键词“穷书生”,仿佛头顶无形的粉色猫耳尖尖一抖,盯着那个穷书生看。
  叫任轲?
  但这里是舒州地界,应当不太可能……
  不过,既然都是穷书生,他也不是不能帮上一把。
  辛禾雪轻飘飘地从渡之的背上下来,他走近了那群人,慢悠悠道:“你们不知道打旱骨桩要掘坟需得先向官府申报,验明墓主人身份才能挖掘么?你们私自挖掘,当心吃衙门的板子。”
  他戴着帷帽,纱幕看不清面孔,但是周身气度不凡,那群地痞倒也一时间被唬住,不敢轻举妄动,李二虎叫嚣道:“你又是打哪儿来的,算是老几?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辛禾雪缓声道:“这可不是我说的,县衙门口的布告墙上不是白纸黑字张贴得清清楚楚,你们莫不是不识字?”
  看起来也不像是念过书的样子。
  辛禾雪当然是唬他们的,他一路走来,哪里留意过县衙的布告栏,不过是依据前世的做法猜测——
  当时这种恶习风气在穷乡之地风行,为了整治,前期先是抓了几个地方上恶劣的掘坟案领头者充军流放,再之后以找寻旱魃为由头要掘人坟墓的,必须得向官府申报验明墓主人身份,多了一重手序好让官府介入,私自掘坟者除去要赔偿受害家属,还需得受杖责。
  只不过他不知道大澄有没有这样的法令。
  他言之凿凿的样子,倒是当真把大部分人唬住了。
  李二虎不甘心如此善罢甘休,手一扬,“怕什么?我们人多,法不责众,今日就是要掘你任轲的家坟!”
  他们就此要动手,辛禾雪却神闲气定,“渡之。”
  那语气有点儿关门放狗的意味。
  李二虎的注意力方才全被辛禾雪吸引了,这才发觉另一旁还有一个僧人,他嘴硬道:“不是剃了光头,偷了袈裟就可以冒充高僧的啊!”
  渡之静静地看着他。
  短暂得不过是顷刻之间,数十个牛高马大的年青人已经被撂倒在地,皆是一副伤到了筋骨龇牙咧嘴的模样。
  在僧人近身的时候,他们甚至看不出来对方是如何动手的。
  后面原本是来看热闹的人,也露怯求饶了。
  “大师,无意冒犯!”
  “我们可没有要挖人坟啊!这么缺德,都是李二虎威逼我们的!”
  李二虎吐了一口血沫子,大抵也知道今日惹了不该惹的人,含恨瞪了任轲一眼,悻悻地一瘸一拐逃离了。
  任轲上前对辛禾雪和渡之道:“今日多谢二位相助,不知道二位如何称呼?”
  渡之行了合掌礼,“贫僧渡之。”
  辛禾雪扯下帷帽,说道:“辛夭。”
  他想了想要如何介绍自己的身份,干脆靠近了渡之身边,莞尔一笑,“这位是我的师兄,我带发修行。”
  任轲却盯着他的脸,怔愣得好似什么也没听清楚,只会点点头。
  真真是好似神仙中人的公子啊……
  青年原先用玉簪随意束起的柔顺青丝,有些被帷帽压乱了,几缕披拂下来。
  若披烟雾,如对珠玉。
  ………
  因着日头西垂了,李家庄内没有邸舍,任轲邀请两人到自己家落脚。
  辛禾雪打听,“今日是怎么回事?”
  任轲解释:“那个李二虎,是李家庄出了名的泼皮地痞,我家是外姓,前些年才从北方搬到此处,受乡人排挤,从前我父母见他作恶多端,阻拦了一两次,此人之后一直怀恨在心,今日不过是挟私报复我。”
  辛禾雪问:“问起来有些冒昧,但你父母如何就过世了?”
  任轲回答:“我父亲原先做些跑商的生意,替人将舒州锦缎送到京城去卖,我母亲常常同他一起,去岁碰上了山贼,这才……”
  他低下头,像是难以再说下去。
  辛禾雪拍了拍他的肩头,权作安慰,“提到了你的伤心事,真是对不住。望请节哀。”
  渡之跟在两人身后,走在村道上,见辛禾雪和任轲的距离靠得越来越近,眉心不自觉地皱起来。
  不知道为何,心中会感到……
  不舒服。
  渡之沉眸,按了按胸口跳动的位置。
  任轲的家只是普通的农舍,也不大,胜在干净整洁。
  他为两人提供了晚餐和热水沐浴。
  辛禾雪在吃饭的时候向任轲打听,“听那个李二虎说你已经是童生身份,你今年可是要参加州试?”
  任轲:“是。到八月,我守孝期已满,之后便可以参加州试。”
  因着大澄的科举制度不比辛禾雪前世的完善,只有县试、州试、礼部试三级,辛禾雪对具体的细节还不清楚。
  辛禾雪借机向他问:“那么每个州的州试过后,推举上京城参加的礼部试的乡贡有多少人?”
  不是所有参加京城礼部试的考生都是从地方州试之后推举上去的,更多的是出自官学的学生,他们被称为“生员”,不需要参加州县试就可以直接参加礼部试。
  参加州县试的,更多是像任轲这样,寒门都算不上,连官学的学费都交不起的贫家子弟。
  任轲倒也对此了解清楚,“各州府推荐的乡贡……通常大州每年3人,中州2人,小州1人。”
  那就很简单了。
  辛禾雪想。
  那个穷书生必定出身自今年发生旱灾的州,而每个州的乡贡人数又十分有限,这样就极大地缩小了他的目标范围。
  他只要在京城附近守株待兔,等待这些州府的乡贡上京就可以了,总能找到这个人,也不至于大海捞针。
  不过,在此之前,他可不能被渡之关进安宁塔里。
  辛禾雪淡淡扫了一眼闷声不吭正在吃饭的僧人。
  ………
  任轲家中只有两间卧房,任轲本意是将自己的卧房也让给他们一人一间,自己在厅堂草草睡一夜过了,但是辛禾雪拒绝了,他们是客人,不好意思打扰主人家休息,他和渡之一间房即可。
  说是两个人一间房,实际上洗漱之后,辛禾雪再次独自将床铺霸占了。
  渡之被赶到另一边的榻上。
  他也不恼,盘腿在榻上坐禅。
  辛禾雪趁着夜月上来,在僧人小憩的时候入了他的梦。
  渡之的梦境和他本人一样无趣。
  空茫茫的湖海,中央有一大块礁石,渡之就端坐其上,闭目念经状。
  水声哗哗,有什么埋入水中又浮出湖面。
  渡之静静地睁开眼。
  却见自水面上来的人鱼,宛如浮出的海妖,湿淋淋柔顺青丝似绿藻,白皙的脸在缥缈水雾当中,眼尾一点小痣,分明唇色极淡,或许是因着唇边似有若无的笑意,就无端给人一种素艳欲流之惑。
  青年坐到礁石上,他身上的薄衫已经湿透了,贴在雪色的脊背上,他懒懒地倚靠过渡之的方向,由衣衫和肌肤坠落的湖水连续不断,作泠泠之声,沾湿了渡之的赤色袈裟。
  渡之能够体察到这是他的梦境,而辛禾雪进入了他的梦。
  他以为辛禾雪是有什么事情要找他,渡之问:“何事?”
  辛禾雪道:“今夜大师好像话少了许多。”
  渡之本来就是闷葫芦的性子,寡言少语,不过相比起来,今夜的话语少到有些异常了。
  渡之沉眸,认真道:“不知为何,我见你与任轲相谈甚欢,心中似乎不快,因而不愿多言。”
  辛禾雪知道他不会说谎话,听他这么一说,就借机引着渡之思考,“为何见我与任轲相谈甚欢,你就不快?”
  渡之摇头,“我亦不知。”
  辛禾雪见他思考不出来,“你这和尚怎么这样笨?不要用脑袋思考,用这里。”
  柔软的指腹点在胸腔跳动处。
  渡之疑惑不解地重复:“用这里?”
  好似……跳动得快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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