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越野车在夜色中疾驰，闻漪像个三明治似的被夹坐在顾屹风和倪千帆之间，带回警队接受调查。
手腕上的金属触感冰凉刺骨，闻漪盯着那副闪闪发亮的银手镯叹了口气，这大概是她戴过最另类的“首饰”，不仅免费还附送警车接送服务。
刚刚还被他紧紧拥在怀里，结果下一秒却像换了个人似的，不分青红皂白就给她戴上手铐，这样的剧情简直离谱！
原以为是男主天降，没想到是反派登场。她忍不住忿忿地瞥了眼身侧的顾屹风。
车碾过碎石，车身猛地一晃。闻漪借势往顾屹风那边一歪，手肘“不经意”撞在他肋骨上。
顾屹风闷哼一声，皱着眉头，目光冷冷扫过来。
闻漪赶紧坐直，一脸无辜地冲他眨眨眼，嘴角却微微扬起。
他看了她几秒，最终移开视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这都不生气？
她还来不及多想，一阵彻骨的寒冷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呼出的白雾在空气中凝结成霜。
太阳穴突突跳动，脑中泛起针扎似的刺痛。
她咬紧牙关，努力稳住呼吸。每次使用能力，都像是在透支生命，这代价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你还好吗？”顾屹风忽然开口。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鲜血就从鼻间涌出。
“靠——” 倪千帆惊呼，“她……该不会是刚才受了内伤吧？”
闻漪试图擦血的手腕被顾屹风一把扣住，下一秒，一件带着体温的制服外套轻轻披在她肩上。
“去医院！” 顾屹风果断下令。
“不要！”闻漪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要抽回被他握住的手腕。
她用力挣了挣，手腕却依旧被他紧紧扣住。
“我真的没事……”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神惊恐不安。
顾屹风眉头皱得更深，眼里分明写着怀疑。
“不要去医院。”她立刻改口，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搭上他紧绷的手臂。
她仰起脸，用轻柔的声音恳求道：“求你，好吗？”说完咬住下唇，指尖微微收紧。
原本扣在她手腕上的力度，微微放松了些。他像是僵住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闻漪的声音几乎哽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害怕去医院。”
顾屹风没有立刻回应，沉默地看着她，像在权衡什么。
车厢里沉默持续了几秒。
只有倪千帆震惊地看着她身上的外套和两人交握的双手，倒吸一口冷气：老顾……是被夺舍了吗？！
顾屹风递给她纸巾，声音绷得极紧：“别仰头。”
前排驾车的警员小心翼翼地请示：
“长官，还去医院吗？”
“先回队里。” 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透着一丝反常的纵容。
闻漪心头一动，几乎不敢相信，他……居然答应了？
闻漪接过递来的纸巾，低头擦了擦残留的血迹。
没想到，这人看着冷冰冰的，可她只要稍微示弱，他就毫无抵抗力。
刚才一番折腾，疲惫感席卷而来。她靠在车椅背上，闭眼休息。
顾屹风的外套还带着他的体温，终于将她从刺骨的寒意中短暂抽离出来。
她的呼吸渐渐平稳，意识也开始模糊。
车子颠簸了一下。
她也随之微微一晃，脑袋不自觉地向一侧偏去，下一秒，轻轻靠在了顾屹风肩上。
他的肩膀肌肉瞬间紧绷，却任由她那样靠着，没有立刻推醒她。
闻漪靠着靠着，竟真的睡了过去。
柔软的发丝不经意扫过他的脖颈，顾屹风僵着身子，喉结轻轻滚动，转头望向窗外飞速掠过的夜色。
*
回到警局时，顾屹风径直前往法医室。临走前，他将闻漪交给倪千帆：“去审讯室等。”
刚拐过走廊，就看见叶敏站在门口等他，手里拿着一份资料。
“顾老师，车上的尸体已经确认是去年明城的失踪女子。”
叶敏曾经是云川市刑侦支队的女刑警，因破获连环杀人案被顾屹风推荐进入特别行动小组。
顾屹风点头，脚步未停：“另一个呢？”
“死因不明。”叶敏顿了一下，“法医主任说，需要您亲自去一趟。”
“知道了。”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法医室内，戴一鸣摘下口罩，抬头看向推门而入的男人，眉头微挑：“哟，这不是顾处长吗？什么风把你从云川吹回来了？”
顾屹风双手插兜站定在戴一鸣身边，他扫了眼解剖台，淡淡道：“云湖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调查局自然要介入。”
"还是老样子，张口闭口都是工作。”戴一鸣嗤笑一声，“怎么，在调查局待久了，就忘了老同学？”
顾屹风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戴主任这是怪我这些年没来叙旧？”
“少来。”戴一鸣摆摆手，“谁当年一声不吭从云湖公安跑去调查局工作了，连散伙饭都没吃。”
顾屹风没接话，目光落在尸体上：“说正事吧。”
戴一鸣手一顿，神色凝重：“这具尸体，不太对劲。”
顾屹风走到解剖台前，目光落在那具扭曲的尸体上。死者的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浑身皮肤青紫，胸腔凹陷，和那辆冰淇淋车一样，仿佛被无形的手捏碎。
“死因不明。”戴一鸣翻开尸检报告，“没有中毒迹象，无法确定凶器，全身粉碎性骨折，肌肉组织严重撕裂，器官不同程度偏移变形。”
他指着x光片：“你看这里，肝脏和肾脏完全错位，心脏像被拉长的弹簧，就像......”他斟酌着用词，“就像被某种力量包裹，然后突然扭曲收缩......”
顾屹风抬眸：“还有呢？”
“我在他的血液样本里发现了异常。”戴一鸣走到显微镜前，“他的红细胞形状完全改变了。”
顾屹风附身观察显微镜下的切片，瞳孔微缩。镜头下的红细胞不再是正常的圆盘状，而是呈现出不规则的拉伸形态，同样像被某种力量扭曲过。
“还有更诡异的！” 戴一鸣换了另一块切片示意顾屹风观察，“这是卡车案冰冻女尸的心脏组织切片，你猜我发现什么了？左心室是新鲜死亡的细胞，右心室的切片里有大量冰晶，证明尸体曾经被低温冷冻过很久。”
“你的意思？” 顾屹风直起身问道。
“同一组织样本，呈现不同时间流速的状态！”戴一鸣说完沉默片刻，压低声音问：“顾屹风，你相信有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力量存在吗？”
顾屹风颔首：“这几个月来，发生了三起类似的案件，这已经是第四起了。”
这个案子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思绪不由自主回到了闻漪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
她像一个从天而降的谜题，也像是解开一切谜题的答案。
“顾屹风，”戴一鸣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这个案子，有点邪门。”他意味深长地说，“可能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范围。”
“那可就是专业对口了。”顾屹风嘴角微扬，“因为调查局第七局，就是专门处理‘超出认知范围’的案子。”
离开法医室的时候，戴一鸣的话还在耳边回荡，顾屹风的脚步略微沉重。
他的团队应该开始第一轮询问了。
他向来信得过他们的能力。但这一次，他却罕见地生出一丝迟疑。
目前掌握的证据都指向一个事实：这些并非普通的案件，而是涉及超自然力量的危险案件。而冰淇淋车案，只是这场杀戮的延续。
犯案手法一致，能量波动一致，甚至那种诡异的时空扭曲现象也如出一辙。
毫无疑问，三起离奇凶案背后，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而这个女人，是目前为止唯一从爆炸废墟中活着出来的奇迹。
她究竟是幸存者，还是……嫌疑人？
顾屹风不愿承认，但心底有个声音在问：如果她不是凶手呢？如果她也是……被卷进来的呢？
无论真相如何，出于职业上的专业和谨慎，他都不放心将她交给别人审问。
必须由他来掌握全部的真相。
他转身朝审讯室方向大步走去。
第4章 理智边缘
审讯室外，顾屹风抱着手臂站在阴影里，目光沉静，却藏着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高亦远第三次核对手中平板上的身份查询结果，手指在屏幕上快戳出洞：全国人口信息库、出入境记录、各个登记系统中均无匹配数据，甚至用了国家安全调查局的部分数据库都显示——查无此人。
“这不科学！” 高亦远语气里透着不甘：“老大，我需要更新一下数据库，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找到她的信息。”
顾屹风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嫌疑人自称来云湖市旅游时被绑架，随身物品被凶手拿走。” 叶敏补充，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等从法证科整理完她的随身物品，或许会有更多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