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陆桀道:“...你是说,金少谦故意提前休假?连韩蒙发高热都是他设计好的吗,为了陷害傅阿姨,他竟然冒这么大的风险?”
“当时我哥不让我过多参与这件事,他什么都不说,我只好自己去当晚参与了手术的护士长家楼下蹲守。护士长也算从小看我长大的,看我在大雪里站了几天,终于不忍心,把我叫上楼喝了杯热牛奶。我又软磨硬泡,才终于问出来真相。”傅嘉安感觉到陆桀牵着他的手又紧了些。
“其实当时伤口打开,他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一条被裁剪过的止血棉,由于疏忽落在了颅内,才拖延了韩蒙的病情。”
陆桀以为自己听错了,“止血棉?这…怎么可能是这么低级的纰漏呢?手术完一般不都会清点止血棉吗?”
“的确是这样,金少谦也未必不知道。我推测,大概是手术缝合好之后,金少谦才在护士的提醒下发现少了一条止血棉。”
陆桀只觉得荒唐,“即使是真的有失误,那纠正过来不就好了,误放止血棉也不是无法挽救的错误吧?”
“可手术结束,再次重新开颅是要说明原因的。说什么?说他一不小心犯了低级错误,要重新打开一次韩家少爷的脑子?”
第56章 交换
“就为了他的脸面,也不能不顾病人的生命安全吧?”
“有时候真相就是这么的...让人想发笑,”傅嘉安苦涩又讽刺地扯了下嘴角,“金少谦为了掩盖自己的一个失误,揣着明白装糊涂,拖延韩蒙的病情。又在事情暴露之前休假,把锅甩到我妈头上。”
陆桀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如此漏洞百出的一个阴谋,怎么可能真让金少谦得逞呢。那可是市二院,全国数一数二的三甲医院,难道发生一个事故,不应该严谨彻查吗。
“护士长告诉你的这些,院方完全都不知道吗?”
傅嘉安摇了摇头:“不是不知道,是‘不重要’。”
“这也是我哥不想让我多了解全貌的原因。韩家因为韩蒙的去世而震怒,无论真相如何,他们最恨的人就是把韩蒙最后带进手术室的我妈。院方如果再交出一个金少谦,那么市二院的神外科就会失去两个顶梁柱。我妈当然也可以拉金少谦下水,她可以在接受调查的时候说清楚韩蒙的死因,可是她也心知肚明,即使说出来也不会改变什么。在韩家眼里,那只不过是一个医术不精的女医生,试图挣扎把责任甩给别人而已。”
“可是这样一件事,竟然可以直接吊销傅阿姨的行医资格?”
陆桀想问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可答案他很清楚:在这座城市,韩家就是王法。
“还有一件事,”傅嘉安觉得说到这里,也无须再藏着了:“我妈接受调查结束后一个月左右,我在家门口看到妈妈躺在血泊里。他们...在她身上捅了五刀。”
风好像忽然变冷了,凉得穿透傅嘉安的身体,把心脏吹得皲裂。那是他一生中经历的最恐怖的时刻,可他当时没时间害怕。身上冷得发抖,摸到的傅自华身上流出的血却热得烫人。
他用最后的镇定和理智摸出手机,给沈如扉打电话。
再往后的记忆就都是混乱的,救护车,亮起的抢救灯,浑身被染红的衣服。沈如扉一直在安慰傅嘉安,可傅嘉安知道他哥也怕极了。那时的他们孤立无援,又是那么渺小,反抗只能是奢望,除了期待奇迹出现什么也做不了。
再次聊起这些,傅嘉安已经不会有太大波澜了。他在这些年改变了很多,已经强大到可以亲手书写自己的公平。只是这个过程比想象中要快,他原本计划韬光养晦,或许要再花个十年二十年。
他早已不打算为自己而活,可陆桀是他唯一的私心。而如今的这一刻,是傅嘉安无论如何都没预料到的。
“陆桀,现在想想,其实我运气也不算那么差,是不是?”傅嘉安走到陆桀身前。
离公寓没有多远了,陆桀直接把傅嘉安抱起来,双手拖着他的腿根往家里走。他很珍惜地承接着对方全部的重量,眼里满是温柔和心疼,“是你做得好,你值得更多好运。”
“你知道吗,这些年做很多决定的时候,我经常会想到你,”傅嘉安说,“就像那次林期出车祸被送来的时候。”
16岁的傅嘉安,成为什么样的人都可以。没有梦想,没有期待,随波逐流。但因为遇见了陆桀,他希望成为陆桀那样的,心肠很软的好人。
每当面临选择的时候,他都会问自己,陆桀会怎么选呢。陆桀那么傻,无论如何都做不出违背本心的决定吧?
所以缺乏共情,不柔软也不温和的傅医生,在一次次一念之差中让脑海中的“陆桀”替自己做决定,那是他想念陆桀的方式。
晚上他们各自洗漱完,傅嘉安的房间有人敲门,陆桀说过来陪他睡着了再下楼。
陆桀所说“陪”的方式,就是坐在傅嘉安床边,撑着脑袋看他睡觉。傅嘉安本来就不太困,有个大活人坐在旁边就更睡不着了。
于是他把薄被掀开了一半,拍了拍床垫,眼睛亮晶晶地看陆桀,“你上来躺一会,我还不困。”
傅嘉安明知道陆桀最受不了自己这样看他,陆桀换了个姿势,抱起双臂摆明态度,“别耍花招,赶紧睡。还是让我唱摇篮曲?”
今天陆桀真不打算做什么,毕竟傅嘉安前一天才被狠狠折腾到凌晨,晚上又很耗神地说了那么多话,陆桀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可偏偏这人不懂收敛,睡衣也穿得松松垮垮的,露出昨天犯罪痕迹的冰山一角,根本没法看。
见直接勾搭没效果,傅嘉安换了个方法,抱怨空调太凉了。陆桀给他温度调高了几度,他又嫌热,给睡衣又解了两个扣子。
陆桀拿他一点办法没有,只好把他手按住,又把空调降到了16度。他翻身躺到傅嘉安对面,老老实实当人形取暖器。
傅嘉安双手被陆桀一掌揽住,没法再胡闹,又听陆桀语气很无奈地警告:“傅嘉安,再乱动...”
他以为陆桀要开口威胁,再乱动就要丢下他不管了。
结果陆桀眼眸一深:“再乱动,今晚你就别睡了。”
陆桀腾出另一只手关了灯,自己也把眼睛闭上。月光下,陆桀英挺的眉眼微蹙着,胸膛很克制地起伏,他脑子里过了几遍清心咒,只希望傅嘉安听了刚才的话能消停一些。
可手被捉住的傅嘉安在黑暗中一直盯着陆桀看,那目光炽热又直白,就算陆桀闭着眼睛都能察觉到。
陆桀睁开眼睛:“你...”
一个字刚说出口,陆桀就觉得嘴唇一软。傅嘉安凑上来啄了一下他的嘴角,而且见好就收,亲完就撤,完全是故意挑逗。
见陆桀似乎被撩到了,傅嘉安往前一倾,又甜甜蜜蜜亲了人一下。
两个吻都不深,却实实在在烧旺了火苗。陆桀这回不让他躲了,手掌拦住傅嘉安的后脑,还了一个侵略性很强的吻。
本想着小惩大诫一下,可热恋中的人如磁铁一般,一旦黏在一起就难分彼此。月色温柔,眼前漆黑朦胧,两人情不自禁交换了几个深吻,那些吻饱含衷肠,有依赖,有庆幸,有承诺。傅嘉安在其中品尝到许多,包括陆桀没有宣之于口的爱意和保护。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嘉安连锤了几下陆桀的胳膊,从绵长的吻中脱离开。他碰了下已经肿起来的嘴唇,想中场休息一下:“先不亲了,疼...”
“疼了?”陆桀反倒幸灾乐祸,笑着翻身压住傅嘉安:“刚才是谁撩我撩得起劲呢,现在让我放人,想得美。”
傅嘉安这回被牢牢圈住了,往哪个方向都没法逃。不过既然陆桀不让中场休息,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任人摆弄了。
反正,陆桀对他做什么他都很喜欢就是了。
陆桀的目光已经适应了黑暗,身下的傅嘉安没挣扎,他却只是望着傅嘉安的眼睛,温柔地收起了方才的压迫感。
“嘉安,”陆桀亲了亲他的鼻梁,“有机会带我一起去见傅阿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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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焱在大厅等了很久,他今天特意换了一身端正的西装。总是喜欢亮色,轻浮倜傥的小少爷,第一次以成熟稳重的面貌出现在江家的郊外庄园。
江岑刚打完高尔夫球回来,又过了半小时才让管家把江焱带到书房。
“坐吧。”江岑自上而下打量了江焱一眼,他今年不到六十岁,举止儒雅随和。作为江氏集团的掌权人,他不动声色等待着江焱主动说出今日到访的目的。
“江董事长,想必已经看过我发给您的报价了。”
“你想让我收购江氏制药的股份,可我为什么要答应这笔买卖呢,”江岑不紧不慢道,“江氏集团旗下原本就是有药厂的。”
外人其实并不清楚,江氏制药虽然借了江氏集团的名头,却没有接受过江氏集团的投资。本质上,江氏制药仍然是江焱靠自己和团队打拼出的心血。
江焱拿出另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摊开给江岑看:“江董事长可能不知道,我们公司的研究团队在去年新发现的一种贝类分泌物,它对于创口的疗愈修复能力极强,利用这种分泌物研究出的新药,也在上个月拿到了专利。它的应用范围极广,在医疗器械、医美产品、护肤品这些方面都颇具前景。所以这次并购,对江氏集团而言绝对是一本万利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