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难道,她还要和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资本家共情吗?
景熠的胸口有一团火在腾烧,就像她的不甘
然后
咕噜!
特别特别响亮的声音,响在两个人的耳畔。
景熠瞬间涨红了脸:就在她义愤填膺的时候,她不争气的肚子,又叫唤了。
这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地仇富了?
景熠愤愤地想。
她的肚子可不管那么多,饿了就是饿了,就是要大声嚷嚷让全世界都知道
又是一连串的咕噜噜的叫唤,景熠都想按住它了。
可按住了又有什么用呢?
饥饿,太真实了,根本无法掩饰。
头顶上飘来一声轻笑。
极轻极轻,像是夜风微微擦过脸庞。上一秒感知到,下一秒就已经偷偷溜走,追寻不到。
景熠几乎以为是自己幻听了:资本家对她笑了?
好像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
景熠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为资本家抱不平,脑海中再次映出了那双好看的眼睛,还有软滑的睡裙衣袖下薄得透明的肌肤。
然而,这种美好的肖想也只持续了几秒,就被无情的现实打败
回去!依旧是头顶上,绝称不上友好的冷漠声音。
景熠难以置信地盯着那根停在半空中的修长手指,手指直指向她来时的方向:杂物室。
这是告诉她,她的本分,她的身份。
这里,客厅,根本就不是她这个下人可以落脚的地方。
景熠心里酸涩极了,更觉得屈辱。
她紧紧地咬住嘴唇,半垂下头,不肯让眼中的泪意被对方看到
已经丧失了尊严,难道连最后一点点自尊都要被剥夺吗?
景熠重又回到了那间小杂物室里。
这一次,竟然没有被杂物的边角磕到腿,也没有废旧塑料布扑打在她的脸上。
仅仅出入两个来回,她的身体就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景熠不知道该为自己的适应能力觉得庆幸,还是觉得悲哀。
她蜷缩在那张小单人床的床角,有呼呼的风从后背吹来。
夏夜的风并不让人觉得冷,倒是让景熠的脑子在这暗夜里越发清醒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是梦境一般不真实。
唯一真实的,就是她身处的环境,丝毫未变,还有饿得已经发痛的肚子。
大概她的肚子也叫累了,也许是觉得叫了也是白叫,不会有人拿食物来喂饱它,索性不再咕噜噜。
黑漆漆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杂物奇怪的味道,在空气中流荡。
景熠觉得心里空得厉害。
夜晚是一头蛰伏的猛兽,让人惊恐不安;夜晚是一个巨大的黑洞,会将心魂吸食。
景熠此刻,就被不安和空虚侵扰着。
藏在黑暗里的魑魅魍魉不足以让她害怕,她害怕的是未来,没有指望的未来。
景熠抖着手,拉开书包,凭着记忆,在黑暗中摸索出那本白天看过的教材。
指尖触摸到教材的封皮,熟悉的感觉袭来,将她的内心种种忐忑驱散了大半。
景熠这才觉得稍稍安心。
此时此刻,能够陪伴她的,也只有
吱呀
毫无征兆地,杂物室的门被从外面打开。
景熠屛住了呼吸,愣怔地盯着门口的方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一刻,过往在书中读过的可怕情节,一拥而入,充斥了她的脑子。
随着房门缓缓被推开,景熠仿佛看到了一张狰狞的脸,在昏暗中浮现
她唯有死死地抱住怀里的教材,就像是那才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其实只有短短两秒钟,杂物室的门就被打开。
敞开的一道门,将里面的黑暗与外面的融于一体。
不再有柔黄的,像是镀了淡金色的光亮,整座别墅都被黑暗笼罩了,一如景熠的内心。
突然闯进来的东西,会不会趁着夜黑,杀死她,甚至吃了她?
景熠的心脏,咚咚咚地跳乱了节奏。
她现在特别后悔,刚才为什么不在里面反锁了房门?
不过,她好像不知道怎么反锁
那个东西毫不犹豫地朝景熠的方向走了来。
然后
咚
好像撞上了什么。
景熠张圆了眼睛。
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
那不就是她之前撞过的,不知道什么的杂物?
那个东西竟然不能穿过杂物?
太不符合设定了。
这个认知,让景熠突然不那么害怕了
毕竟,连障碍都不能穿透的可怕的东西,好像也不至于多么可怕。
也是,它要是真那么厉害,还用推门而入吗?直接穿墙不是更省事,更符合它的设定?
短短的时间里,景熠的脑中闪过很多念头。
理智回归,让她突然回忆起就在几秒钟前,那个东西撞上障碍物的时候,好像出声了?
像是刻意压制的痛呼?
像是女人的声线?
就在景熠联想到了某种可能的同时,杂物室的门突然被关上,接着室内光亮如昼。
有人按亮了灯光。
突然降临的光亮,让景熠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适应了两秒钟之后,她才睁开眼睛。
继而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乱糟糟的杂物室的正中间,立着一个身材高挑、肌肤白皙的女人。她身上的睡裙材质柔滑,衬得她整个人高贵如在云端,凛然不可亲。
这样的人,竟然身处奇奇怪怪的废旧杂物之间,那种感觉就像是
景熠眨眨眼,脑中闪过林黛玉站在水泊梁山聚义厅的画面。
而她,无疑就是那个已经看呆了眼的傻子。
第3章
女人的眼底,因为被杂物磕痛而泛起的浅浅的愠怒,很快消散不见。
她依旧是那副冷淡的神情,目光却落在了景熠的身上
准确地说,是景熠的手上,那本书
景熠像突然被雷电击中,慌手慌脚地把那本书塞进了书包里。
那样子,像极了被贼惦记上手里现金的苦主。
仓皇拉紧书包的拉链,景熠的脸上仍热烫烫的。
她是不是反应过度了?
景熠忐忑地想。
还有,刚才,她的余光好像看到了两颗白眼儿?
是她的错觉吧?
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朝她翻白眼儿了?
总之,景熠现在的感觉就挺无措的。
如果这是她的房间,她可以理所当然地要求对方离开。
可这是人家的地盘。
身为这座别墅的女主人,眼前这个女人想进自家的杂物室,外人有什么资格阻拦吗?
又或者,眼前人是个男的,景熠也有理由要求对方离开。
可对方是个女人,顶多没敲门算是她不拘小节
进自家杂物室的门,还用敲门?
景熠涨红的小脸儿上浮上懊恼。
她意识到自己又在跟资本家共情了。
如果对方是赵枭,她可以竖起全副防备就因为对方是个特别好看,又清冷高贵的女人吗?让她的戒备心和抵触感都退避三舍了?
还是,眼前这个女人隐隐透出的说不清楚的不正常,让她觉得高深神秘?
景熠实在觉得:自己真要是这么想,距离不正常也不远了。
时间仿佛停滞。
景熠更觉不安。
论起来,眼前的女人她该叫表婶。从小她爸妈就教她要懂事要听话要孝敬长辈。不是第一次和这个女人打照面了,她却话都没说半个字,更别说叫表婶了。
如果她乖巧地叫出表婶,至少可以稍微挽回点儿尴尬吧?
景熠的嘴唇动了动,抿紧。
那个简简单单的称呼,她怎么都没法叫出口。
说不清什么原因。
也许是因为眼前的女人太过年轻、太过漂亮,和她家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女性亲戚根本不是一个画风?
正纠结着,景熠的眼前一花。
一盒牛奶,一袋面包,被女人白生生的手掌托到了景熠的面前。
景熠错愕抬头,没明白什么意思。
女人依旧淡漠着脸色,弧度美好的下颌微微上抬,吐出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吃了。
没见识如景熠,现在还不知道这世上有人用面包和牛奶做出除了吃和喝以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