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沈确,你是聪明人。”盛祈霄放下药杵,认真看着他,“我的心很小,可我已经在尽最大的努力给你最多的自由。不要再试图惹怒我,这对我们都没有好处,我不想你伤心难过。”
沈确现在最讨厌盛祈霄用这样的语气同自己讲话,明明是在威胁,却非要说得好像在为自己好。
“最让我伤心难过的事情你已经做了,现在还在这装什么?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大好人了?”
盛祈霄摇头,大方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也不是。按照外族人的说法,我们两个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是吗?”
“在不要脸这方面,我甘拜下风。”
“沈确,不要这样抵触我。”盛祈霄语气软了下来,似在解释,“把你留在扼云山中,并不是我的目的,我只是想让你陪着我。我也想去到你的世界,融入你的生活。等哪天我能摆脱这里,我们一起离开。”
“哪天?什么时候?”
盛祈霄沉默了一会儿:“我现在,给不了你承诺。”
这一天在沈确眼里,过得极为漫长。
他也越发觉得盛祈霄是个披着人皮的变态,自己和他相比,还是太有良心了。
晚上,盛祈霄自觉将沈确搂进怀中。
手掌轻拍了拍沈确屁股:“还疼吗?”
沈确闭着眼没理他,默念着静心咒,控制着不让自己发脾气。
他有斗志了,他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里,他就不信没有别的办法了。
“怎么不说话?在想怎么离开吗?”
沈确浑身一僵。
盛祈霄轻声说:“我没有读心术。”他用手不紧不慢抚摸着沈确后背,带着些安抚意味,“不过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再给你提个醒,你对我怎样发脾气都无所谓,但是你不能离开我。”
“盛祈霄,我也再和你说一次,早晚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沈确冷静陈述事实。
盛祈霄下意识收紧手臂:“为什么?你不是答应过我,我放他们走,你留下来,永远陪着我。”
“你不是也说了,我不是什么好人。我说的话没有任何可信度。,记住了吗?”
“记住了。”盛祈霄将臂膀从沈确身上收回,转身仰躺在床面上,望向漆黑的头顶,“你可以尽情尝试。你知道的,我舍不得真的伤害你。但我现在找到了别的更有用的方法,如果你还不死心,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用行动测试你的屁股究竟有多坚强吧?”
沈确立马睁眼,“你他妈还想动手?”
“在你眼里,这算得上是动手吗?”盛祈霄顿了顿,眼里闪过紫色的幽光,语气暧昧又危险,“这不是你曾经最喜欢的,情趣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是情趣,我跟你有屁的情趣。”
“嗯。跟我没有,跟别人的,倒是存满了你一整个相册。”
“什么他妈一整个相册?”沈确眉头一皱,立马想到了盛祈霄之前曾经无意间看到过自己相册里的照片。
一时有些无语凝噎:“所以,你觉得你今天那样对我,是情趣?”
“也不算吧。”盛祈霄嘴角勾了勾,“我只是想让你痛,让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沈确翻了个身,背对着盛祈霄,想了想,又翻回来,和他一样平躺着。
“我最不该做的事情,就是现在还在跟你说这些废话。”
盛祈霄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本来,是想对你温柔些的。但是你不适合被这样对待,那样你只会觉得是拿捏住我了,于是更加无法无天。”
“别犯病了。”沈确扯过被子蒙住自己,“还记得你之前有多高冷吗,希望你能继续保持。”
身旁没了声音,耳畔只剩两人趋于平缓的呼吸声。
沈确没有睡着,脑子里酝酿的全是逃离的计划。
第46章 雨夜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沈确按耐着所有的焦灼与盘算,既不刻意逢迎,也没有故意对抗找事。按照盛祈霄的狡猾程度,自己越讨好顺从,他反而会越警惕,倒不如维持原样,等他放松警惕,自己才有操作空间。
盛祈霄也没再强迫沈确做什么,恢复了之前人畜无害的温柔摸样,将沈确照顾得无微不至。仿佛前几日那个用蛊毒威胁,用幻术操控,用同伴性命威胁沈确,将他死死困在这方寸之地的,是另一个人。
两人中间又隔上了一层纱,不至于模糊彼此的真实面容,却也刚好挡掉了会打破眼下微妙平衡的冲突争执,只留些偶尔不动声色的试探,在彼此探寻的目光里消磨着各自的棱角。
彼此相安无事了几日之后,盛祈霄怕沈确无聊,主动提出带他去寨子外的林子里走走,沈确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然而酝酿了好几日的阴沉天幕,终于还是化成了雨,第二天一早便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敲在屋顶房檐,发出连绵不绝的清响。
两人窝在廊下,依偎在一起,看着雨幕将远处的山峦晕染朦胧,院子里沈确叫不出名字的花草被雨滴打得频频点头,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植物混合的独特气味,沈确的情绪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山里的风总是那么凉,带着雨水的湿气,吹在身上格外的冷,但他靠着一个火炉。盛祈霄的手很冷,可他的怀抱总是温暖的,恰到好处地驱散了寒意,连带着沈确的心也在这样的冷暖交汇中柔和了许多。
他一开始并不想和盛祈霄靠这么近,可雨声潺潺,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方屋檐下是温暖的静谧,紧绷的身躯便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心中持续燃烧的,名为愤怒与憎怨的火焰,好像也在不知不觉间被这雨水浇得弱了下去。
沈确将头靠在盛祈霄颈窝,用呼吸汲取着属于盛祈霄的温暖与香气。
他很清楚,他其实并没有那么憎恨盛祈霄,连他自己也很不理解,为什么在盛祈霄做出这么多听起来就丧尽天良的事之后,身体里却好像还有什么东西牵引着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弱化仇恨。
是因为自己从一开始就抱着利用的心思接近他,最后也得手了,所以付出这样的代价也在情理之中吗?
沈确摇摇头,他自觉不是这样,但,就当做是这样吧。
他懒得去深究,就当是一场代价高昂的交易吧,他拿到了母蛊,相应的也失去了自由,或许还包括一些别的,一些他暂时还不愿细想的东西。
雨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连下了一天一夜,出行计划自然也泡汤了。
两人在电闪雷鸣中沉入梦乡,屋外的竹林在暴雨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呜咽声。
睡梦中的沈确隐约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滴落到他脸上,再顺着脸部轮廓滑落,没入衣领中。
迷迷糊糊一抹,是水。
沈确缓缓睁眼,发现身侧位置空了,被窝里还残留着一点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窗帘被从没关严实的窗户缝里挤进来的风吹开,一旁的矮柜上亮着一盏小灯,发出幽幽的光,不算明亮,但足够沈确看清屋内情形——屋顶在漏水,刚刚滴到他脸上的就是楼上漏下来的水。
沈确翻身下床,这才发现地板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水,靠窗那一侧的楼板不知为何破开了个不算明显的缝隙,多数水就是从那里漏下来的。
沈确拿着灯,推开门出去,暖色的光随之移动,先照亮了客厅地面上连片的水渍,整个空间都湿哒哒的。
抬眼扫过两侧的门,老邱他们之前住过的房间,连同他自己之前住的那间,门还都锁着。
自从盛祈霄不顾他反对让他挪到主卧后,空出来的这两间房就立马被他锁上了,此刻,估计里面也是差不多的场景。
“盛祈霄!”沈确试探性地喊了两声,没得到回应。
雨下得太大,时不时划破天际的闪电伴着雷鸣声,格外扰人。
沈确皱了下眉,举着灯往外走,厨房门开着,盛祈霄没在里面。
去哪了?
沈确提高声音又喊了两声,都被淹没在雨声里,回应他的是更猛烈的雷鸣。心中不自觉闪过些异样的情绪,没来由地有些慌乱,
之前不管盛祈霄去哪里去做什么,基本都会提前告诉自己,从来没一声不响地消失过。
沈确顺着楼梯往三楼走去,木质的楼梯被水浸透,颜色比平日里更深些。
三楼地面的积水更深,几乎要淹没鞋面,沈确站在楼梯口,看着不远处蹲在墙边的人影。
“盛祈霄。”
那身影顿了顿,直起身回头朝他看来,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自在很好地掩藏在昏暗中,声音被雨声衬得有些模糊。
“吵醒你了?”
沈确没说话,一脚踩入水中,朝盛祈霄走去,阻止的话语还没出口,沈确已经快步走到了盛祈霄面前。
这才发现头顶的屋顶破了好几个大洞,雨水直直顺着缺口往里灌。
“屋顶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盛祈霄神色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身上薄薄的一层睡衣被打湿了,紧紧贴在身上,清晰勾勒出肌肉轮廓,头发也湿了,湿哒哒地往下滴着水,整个人都显得尤为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