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不出片刻,这消息又来了,太监说:“陛下,谢小将军到了。”
皇帝放下茶,和蔼地要谢长钰免礼,谢长钰也毫不客气,他是一点儿也不想给皇帝敬半分礼。
“陛下唤臣可是为猎场刺客一事?”
皇帝道:“不错!朕得知流光又遇着这腌臜事了,便急得恨不得亲自去寻,可惜朕上了年纪,若是年轻时……”他话锋一转,“朕叫你来便是想知道那刺客的来处可有眉目了?”
谢长钰遗憾道:“臣搜了刺客身上的箭,却无所获,如今太卜寺正派人搜查,或许能查出些什么来。”
皇帝又道:“听闻那时你便在太子身边,是追着太子去的?没想到你同太子关系还不错,也是叫朕忘了,几年前你做过太子伴读,想来便是在那时熟稔的吧?”
“不过一年而已,又能有……”谢长钰皱皱眉,作出一副有话说不出口的模样,改口道,“臣就本应该护着太子殿下,虽然……”
他像是有些迟疑,但还是开口了:“其实臣一直敬仰太子殿下,想同太子殿下结交,所以上回陛下同臣说的那番话,臣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此番真同殿下有了几句言语之交,臣才发现,是臣对太子有误解,以为他是光风霁月之人,谁料方才在那山洞中避雨,太子竟——”
皇帝屏息:“竟?”
他一时也想不出流光这样生性淡漠之人,能做出什么恶事来。
便听谢长钰忿忿:“竟因洞中寒冷,生生抢了臣的外衣避寒!虽说臣本该将这些送给殿下,可也不能硬抢啊!叫那些人赶来的时候,看到臣这幅没有外衣穿的模样,臣的脸都丢尽了。”
谢长钰演的倒是真,还补充:“殿下此番实在是、实在是……实在是可恶!”
皇帝哪知谢长钰这两下迟疑是舍不得骂,谢长钰还是从一堆难听话中,仔细找才找到了不那么难听的“可恶”二字。
是以在皇帝看来,这两下卡顿倒更是点睛之笔了,毕竟再如何,君是君,臣是臣,玉流光是储君,是皇室中人,谢长钰再气愤,也骂不得储君。
皇帝顿时配合说:“竟是如此!朕知道了,朕到时会好好同流光说的,此番你救驾有功,可有想要的赏赐?”
谢长钰当真沉疑思索起来。
他想要——赐婚。
赐婚他与储君。
可这话他是没机会说出口了。
谢长钰便说:“谢陛下,这本是臣的本分,算不得有功。”
“哈哈哈哈,好!”皇帝说,“赏是要赏的!你先回去休息罢,叫朕来好好想想。”
谢长钰道:“是。”
他皱了皱眉,退了出去。
一室寂静。
皇帝感叹说:“不过一件外衣,流光想要给他便是,这谢长钰怎么回事?气性这样大?当真是武将粗人。”
廖硒意会道:“您还是怀疑谢小将军?”
皇帝道:“朕这孩子,生来惹人喜欢,记得他刚出生那几年可谓惹人怜爱,若他是朕的亲儿子……”
这是皇帝第二次说起这话,“所以谢长钰敬仰太子并不稀奇,倒是因为一件外衣便同其生了龃龉之心,反而刻……”
他声音停了一下,廖硒下意识“诶”了声算作回应,可很快就发现不对,转头看去,竟见皇帝面容骤白,竟是晕了过去。
廖硒只慌了一瞬,很快便镇定下来,那“续命丸”经过多年服用,作用会越来越频繁,呼吸不畅、昏厥、梦魇,次数多了,最后便是死亡。
廖硒深呼吸。
他大声喊叫:“陛下!陛下您怎么了?来人啊!”
旋即取出续命丸,送入皇帝口中,焦急地对来人说:“快宣太医!”
作者有话说:[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亲]
第181章
太医来得极快。
此前廖硒一直在陛下身旁候着,见人来他便让开位置,然后往外看去,不由一惊。
——不知是谁将陛下昏厥消息散布了出去,此时此刻,还未离开围猎场的官员们竟几乎都来了,集结在外,瞧着这头窃窃私语。
太医要为陛下看诊把脉,廖硒适时闭上门走了出来,甫一出现在众人眼前,他便被人捉着询问:“廖大师,陛下这是怎么了?”
廖硒挺直身板,当着众人面苦笑,叫众人一时不由凝神屏息。
只听他唉声叹气道:“我如何知晓?太医正瞧着,不过我想应当无大碍,诸位莫要担心,陛下可是天子,龙气加身,得天庇佑,此次想必只是劳累过度了,一会儿便会苏醒。”
廖硒这些年跟在皇帝身边,极受重用,地位颇高,有些时候甚至超越国师华霁。
他又是真懂些莫测手段,是以听廖硒这样说,官员们都左看右看,连连点头,各怀心思。
“诸位先回吧。”廖硒又说。
官员们有的应答,先行离开了围猎场,左相和一些小官留了下来,同廖硒聊着。
不过半日过去,皇帝还未苏醒。
不仅如此,连太医院的院使都来了,院使今年五十有六,已是年迈,平素根本不离开太医院,左相看到连院使都来了,意识到陛下此次昏厥不简单,同廖硒说:“廖大师,你不如为陛下算上一算?”
廖硒正要推却,耳畔听得“吱呀”一声,原是院使过来了,他凝重着神情请廖硒进来一看。
廖硒正巧还找不着理由脱身离开,闻言赶紧跟了进去。
廖硒自然是会些医术的。
否则那所谓长生丹也炼制不出,院使知道此事,请廖硒来为陛下看看。
“老夫为陛下把了脉,看了眼,又取了滴血,可就是看不出陛下身子到底有何异样。”
“廖大人神通广大,可来看看陛下是不是被邪祟冲撞了神?”
廖硒颔首应下。
他心知肚明皇帝为何昏厥不醒,可面上还得装作凝重,只见廖硒皱着眉捏指掐诀,双目紧闭。
在院使看来,廖硒神色愈发肃穆,好似遇到无法理解之事,不消片刻,廖大人睁了眼,同他说:“这……我未曾看出什么邪祟,陛下许是劳累过度,不若等个一日,明日再瞧。”
事已至此,只能如此。
太医院继续排查陛下昏厥缘故,而廖硒则趁夜离开了宫室,回了宫中。
他同蕙后见了一面,蕙后自然听闻了围猎场发生之事,她晌午十分发作过一次,去东宫找了流光,好好地叫来太医为他看看,又留到下午才回来。
蕙后皱眉说:“你又是何必再给他喂丹药!要他直接昏死过去不好么?”
“都等到现在了,娘娘。”
廖硒耐心说:“这丹药无色无味,即便陛下在梦中睡死过去也无人能查看得出古怪,可若臣今日未继续给陛下续命丹,陛下再醒来说不定会起了疑心,即便不说这,若我当时对陛下动手了,陛下驾崩,难保不会有人查出来。”
廖硒又说:“对了,太子殿下如何了?可有大碍?”
提起流光,蕙后脸上的焦躁不由自主褪了下去。
她转开目光,坐在茶几前,却是露出复杂之色,半晌说:“本宫晌午去了东宫,流光安然无恙,只是……”
她总唯恐流光被欺负。
今日她携宫人去东宫,看见流光是被大皇子玉岐筠抱回来的,那时隔着远远一路,两人未察觉她。蕙后只瞧见流光被玉岐筠紧揽在怀,抱得连脸都看不见了,若是寻常亲兄关系,她倒不至于觉得哪里不对,可就是因为他们非亲兄——
蕙后知道,玉岐筠心悦她的流光。
玉岐筠为楚王,入朝在官,又兼任各州都督,若流光非储君,玉岐筠是最有可能登基的。
蕙后忌惮他。
亦怕流光分明心里不喜玉岐筠,又偏生因此不能与玉岐筠撕破脸,只能同之虚与委蛇,委屈自己。
这番话,蕙后顿住几秒并未同廖硒说。
虽说两人合作,可她还是对廖硒保留一分的。
蕙后改口问道:“你可算得出太子姻缘?”
廖硒讶异了一下,随后沉默几息,点头说:“不瞒娘娘,臣两年前为殿下算过。”
“如何?”
廖硒缓慢说:“殿下命中不止一颗红鸾星。”
“所谓情丝千百,殿下……可能同诸多人有情爱纠葛,若要修成正果,则是更深奥的题目了,臣才疏学浅,目前还看不清楚。”
“……”
蕙后沉默。
***
两日。
皇帝始终昏迷不醒,寻不出具体因由。
百官忧心,有人提议要太子殿下代为监国,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
然而太子听闻此事,却是忽然表示要去奉楼祭台为父皇祈福。
奉楼离太极殿近。
其高阁祭台是前朝皇帝命人筑下,平时若要求雨,求运,算吉时,皇室一般都会派人往那祈福。
监国一事暂且搁置,青年翌日便收拾了些物件,前去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