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朱永贤摸了摸裘智的额头, 感觉比昨晚好了些, 没那么烫了, 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白承奉今天没跟着去太庙,听吕承奉说了朱永贤在太庙动手的事,不禁有些无语。裘智还没到本命年呢, 怎么就这么不顺。前有巧儿, 后有仇瑾, 一个两个的都想取而代之。
  裘智又断断续续病了五天,才彻底退了烧。嗓音依然沙哑,但能开口说话了。
  王院使见裘智病情好转,就回去复命了,张院判依然留在王府里。李尧彪看王院使回了太医院,估计裘智身体好了一些,等朱永贤进宫了,才登门拜访。
  如今朱永鸿忙着处理宫内奸细一事,太子年幼,难当重任,许多事只能让朱永贤拿主意。
  百官们依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过年期间,朱永鸿频招亲信入宫,连万年不管事的朱永贤都忙得焦头烂额。朝廷上下意识到肯定有大事发生,绝不只是偷画那么简单。
  文武百官清楚这个年不好过,一个个老实的跟鹌鹑似的,唯恐圣上的怒火指向自己。
  白承奉见李尧彪又敢上门,气不打一处来,给他拦住,皮笑肉不笑道:李提举,我先提醒您一句,这是燕王府,您说话声轻着点,别招来了护卫司的人。
  李尧彪不敢在王府里放肆,只能低声下气道:我今天不是请若愚出主意的,花蝶飞的案子已经收尾了。我来和他说一声,省得他心里老惦记着。
  白承奉想了想,觉得李尧彪说的有几分道理。裘智天生就是操心的命,虽然他不曾明说,但心里肯定记挂着花蝶飞的案子。
  病中多思不利于恢复,让裘智知道案子结了,也好专心养病,白承奉这才把李尧彪带进后殿。
  李尧彪不曾亲眼看到朱永贤动手,但听同僚说了朱永贤在太庙里打仇瑾一事,要不是朱永鸿身边的太监拦着,估计当场就得出人命。
  李尧彪先脱了外面的大衣裳,在熏炉旁暖和了半晌,身上不带一丝寒气了,才敢进内室找裘智。生怕给裘智招病了,朱永贤来找自己拼命。
  裘智已经起床了,疲倦地躺在罗汉床上,听白承奉说李尧彪来了,不免有了几分兴致,强打起精神迎接。
  李尧彪不像之前那样火急火燎,有心情客套几句,先关心了一下裘智的身体,再说正事。
  我的人在万花阁找到了秦四的相好。她说秦四原先好赌,似乎欠过债。我们猜测秦四很可能在赌场里欠了钱,被花蝶飞的人给盯上了。
  裘智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怀疑自己的药里加了安眠药,不然怎么无时无刻不在犯困。要不是心里好奇,他根本提不起精神听李尧彪说话。
  宫里抓了二三十个人,男男女女都有,年纪倒不大,十几二十岁。殿前司审了几日,他们供出来了一个赌场,和秦四那条线算是对上了。
  裘智点点头,有些走神,想道:果然黄赌毒都不是好东西,害人不浅。
  秦四要不是好赌,也不会死于非命。
  裘智这几天病的厉害,没精力再去管案子的事,但朱永贤偶尔会和吕、白两位承奉说起。裘智迷迷糊糊有个印象,花蝶飞给朱永鸿气得不轻。
  裘智对这个大舅子多少有些了解,不是好杀之人,不过真要是惹到了他,绝不会心慈手软。秦四的家人至少会判个徒刑。
  我们去赌场里抓了不少人,宫里的奸细愿意吐口,可惜知道的不多,只了解自己的任务。宫外的那些知道得多些,却死活不肯说。李尧彪想起那群人一个个视死如归的样,就感觉头疼。
  裘智没想到真真国居然在宫里安插了如此多的内应,心中一惊,幸亏发现的及时,尚未酿成大祸。
  裘智估计宫里那二三十个人,真真国压根没打算回收,和巧儿一样,都是是被抛弃的命运,他们愿意招供也是人之常情。
  宫外的奸细当然有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但他们不属于弃子,而是富贵险中求的既得利益者。他们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回去升官加爵,忠心程度自然不一样。
  裘智慵懒的靠在引枕上,问出了最好奇的问题:花蝶飞抓到了吗?一共几个人?
  李尧彪道:花蝶飞就是个代号,他们核心成员一共五人,其中两个还是真真国的宗室。
  裘智神色微变,抓奸细是一回事,抓了人家的宗亲就有些麻烦了。真真国虎视眈眈,没准早做好了入侵中原的准备,朱永鸿现在备战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李尧彪见裘智眉头紧锁,赶紧补充道:不是近枝。
  重要的人,真真国哪舍得派过来,就像朱永鸿肯定不会让朱永贤去别国以身犯险。
  裘智这才松了口气。
  送走了李尧彪,裘智换了身衣服。他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感觉全身酸软无力。今日艳阳高照,正好出门走走。
  白承奉看裘智打算出门,吓了一跳,忙劝道:二爷,您的病刚好,不能出屋。
  裘智轻咳了几声,执意道:不走远,就在院里散散步。刚吃了药,实在撑得慌,走几步消消食。
  裘智现在早、中、晚,一天三顿药,每次都是一大碗,喝下去就已经半饱了。
  白承奉听裘智这么说,不好再阻拦。毕竟,陈良医和宫里的太医都强调过,养好身体需要少思静养,而且要多吃点。裘智这一场病下来,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不多吃点没法恢复。
  白承奉给裘智穿得厚实无比,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小熊,又给他怀里揣了一个暖炉,才放他出门。白承奉扶着裘智,溜达了一盏茶的时间,立刻劝裘智回屋了。
  朱永鸿看过真真国奸细的口供,得知对方狼子野心,谋划数年,视中原为囊中之物。他双唇紧抿,浑身散发着寒气,过了许久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好,好,好。
  前段时间,真真国曾递交国书想要娶公主。一个女孩就能换来两国长治久安,朱永鸿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宗室里没有年岁合适的女孩,才拖延至今。
  他本打算找个合适的女孩认做义女,嫁去真真国,如今看来不用给他们这个脸了。
  朱永鸿让秉笔太监拟旨,命东海水军都督加强训练。
  裘智休息了几天,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感冒已经痊愈了,于是跟随朱永贤一同进宫了。大舅哥对自己不错,特地派了太医来王府给自己看病,不然自己不会这么快康复。无论是做臣子还是做弟婿,都得去谢恩。
  二人来到紫宸殿,行过君臣大礼。朱永贤知道裘智久病无力,一手扶住裘智的手臂,一手搂腰,将他搀起。
  朱永鸿现在每天一睁眼就有一堆糟心事等着他去处理,今日看弟弟和裘智恩爱异常,总算是有一件能稍微让他开心点的事了。他一直紧皱的眉头,略微舒展开来。
  朱永鸿暗暗感慨,俩人过了这么多年,依旧蜜里调油,不枉自己当年同意了二人之事。
  朱永鸿先问过裘智的身体,听他说好的差不多了,话锋一转问道:你那诗写的怎么样了。
  裘智只觉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脸色也随之一变。他现在最害怕别人提起诗,一提到诗就会想到花蝶飞那伙人,他脖子上被人掐出的指痕还未消退呢。
  裘智以为花蝶飞的余党又搞出来什么新的诗,吓得结结巴巴问道:什么。。。什么诗?
  朱永鸿不知自己怎么就刺激了裘智,给他吓得都哆嗦了。没写就没写呗,不是什么大事,至于这么害怕吗。
  朱永鸿知道裘智娇弱,受不得惊吓,和颜悦色道:进献的诗文,你还没写?
  裘智这才反应过来,朱永鸿指的是年底官员进献的诗赋。他大病初愈,整天无精打采,早把这事忘到了脑后。
  裘智尴尬一笑,道:忘记了,还没写呢。
  朱永贤立刻帮腔道:皇兄,若愚现在手腕无力,不能费神。
  朱永鸿看弟弟那护犊子的样,又是一笑,无奈摇摇头道:朕也没说什么,罢了,不写就不写吧。
  戴权笑道:可见陛下心疼裘大人呢。
  朱永鸿关切道:你好好修养,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弱不禁风,让人看了以为皇家磋磨你了。
  周太监亦是政宁帝身边得用的宦官,自觉颇有几分脸面,忙替政宁帝开脱道:荣国公一家身体都不好,林家小姐也整天病歪歪的,可见裘大人身子骨弱是天生的。
  裘智听了心里不由一惊,忍不住看了周太监一眼。
  裘智对《红楼梦》的剧情一知半解,一直以为贾家在红楼梦开篇时算得上花正好、月正圆,十分煊赫。等到结尾时贾府突然衰败,家宅被抄,一众子弟树倒猢狲散。
  哪知人家现在就在朱永鸿的黑名单上,不然好好地,派人监视贾家干嘛。周太监又怎么会知道一个客居的小姐姓甚名谁,身体是否健康。总不能是朱永鸿看上了林黛玉,想拆cp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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