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小杂碎，敢偷我们东西，还指着鼻子骂我们，今天不杀了你，我们就不是人！”
“呸！你本来就不是人了，是鬼！”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没有那个东西根本进不了极恶城，老子还想进去逍遥呢。”
说话间，这些鬼已追了上来，他们面容凶狠，都是一些穷凶极恶之徒，因为鬼帝语情制定的规矩严厉，他们不敢放肆，但追逐一个孩子，他们还是敢的。
赤练用宽大的衣袖盖住孩子，避开那群鬼并进入一家鬼比较多的店铺，待那些鬼离开之后，才半蹲下，看着小孩：“你拿了他们什么东西？”
小男孩擦掉眼上的泪，拿出一个令牌，抽泣着说：“我的阿娘拿着这个令牌去了极恶城，她都已经去了好多天了，我怕再也见不到她，所以就偷了他们的令牌，想进极恶城找我阿娘。”
赤练听说过极恶城，传闻进入那里的恶鬼，很少有再出来的，这个小孩的阿娘多半是遭遇不测了。
赤练摸摸小孩的头：“别哭了，跟我去吃些东西，我带你去找阿娘。”
赤练打算先哄住他，过几天带他去善人堂，交给堂主处理。
“好。”小孩像抓住命根子一样抓住赤练的手，跟着她离开。
然而走着走着，赤练的头忽然一痛，胸口狂躁难忍，她的双眼变红，竟然生出想吸血杀生的念头。
她的心底燃起莫大的恐惧，疑惑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杀戮的想法，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她现在都没有空去细想，只能凝聚一身的力量，拼命的压制内心的狂躁。
但事情往往不如她的意愿，她越是压制，内心的杀戮欲望就越强。
“啊～”
她终是忍不住，朝天大吼一声，双目聚满黑色烟雾，眼前陷入一片漆黑，意识和身体皆不受控制，四肢疯狂挥霍，不知自己干了什么，许久之后，浓烈的血腥灌入鼻腔，熏的她恶心想吐。
之后，她昏昏倒地，视线变得清明，当看清楚眼前的场景后，吓的她差点没有晕过去，因为她正处在一片蓝色血泊之中，遇到空气的血液化为豆粒大的幽蓝色血珠，飞离满地的尸体，飘散在空中，自动被她吸入体内。
赤练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是染满蓝血的手，并且她周围的鬼都死了，只有她还活着，她怔怔道：“是我杀了这些鬼吗？是我吗？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怎么会杀鬼？”
她反复说了上百次，直到周围的血珠都飞入自己的身体，她才相信。
赤练觉得自己是一个恶魔，若自己多活一天，是不是就会杀更多的鬼？所以她横剑于脖间，用力划下。
“铿”的一声。
赤练的手腕一痛，长剑滑落于地，她瞧着落在地上的石子，回头看去，面色瞬变。
有一个约摸三十多岁的女子站在赤练的身前，她的模样同赤练有七分相像，眨着酸涩的眼睛，道：“练儿，是你吗？阿娘终于找到你了。”
这位女鬼正是芙华，方才她见赤练欲要一剑割喉，便扔出一个石子，打掉了赤练的手，这才阻止她自戕。
芙华附身蹲下，把赤练抱在怀里，亲昵的抚摸她的头。
赤练的心情无比复杂，她既喜悦又难受，思量半晌，最终还是愤怒的推开母亲，质问道：“为什么？当初为什么要抛下我？”
她的声音游荡在漫天蓝色血珠间，幽怨而凄厉。
芙华不知该怎么去说那些事情，愧疚的望了赤练许久，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见母亲许久没有回复，赤练彻底恼了，她推开母亲，一人独自离去。
赤练一边跑着，一边擦着眼泪，跑了不知多久，一条紫色的河流入眼，她停步不前，道：“忘川河。”
忘川河虽美，却是一个可以吞噬生命的地方，方才赤练想要自戕，可现在面对忘川河，她又开始恐惧死亡。
毕竟鬼死了，就再也没有来生了。
“啊～”剧烈的痛再次袭来，赤练再次双手抱头，心底嗜血的念头又从小火苗转为熊熊烈火。
她极力的压制自己，痛苦道：“不……不能杀生，不能，不能……”
嗜血的念头太过强烈，赤练压制不住，她尽力保持最后的清醒，朝忘川河走去，她对死亡的恐惧越来越少，现在只想解脱自己，哪怕是自己死，也不要伤害别人。
忽然，耳边响起万鬼尖叫的声音，震的赤练收住脚步，布满黑气的眼睛隐隐能看到一缕光芒，一个模糊的身影朝她走来。
虽然看不清模样，但赤练还是认了出来：“娘……阿娘……”
阿娘是来救她的吗？
谁知鼻尖又是一股血腥味，她朝周围看去，模糊的视线只能看到周围的场景在极速变化，忘川河渐渐的消失，血腥恐怖的场景一点一点的出现。
赤练的胸前稍微一疼，只听“扑通”一声，她被推入出现在她身后的蓝色血池。
池中血液沸腾，还有无数只手破血而出，朝赤练抓去，同时还伴随着凄惨的叫声，在赤练的耳边大喊。
赤练从没有见过这种场景，一时间怕的浑身颤抖，恨不得化为一缕烟雾，赶紧逃离这个地方。不过，也不知是为什么，进入血池之后，她想要嗜血的念头就减退了许多，视线也逐渐清晰。
清晰到她看清楚了她的母亲芙华。
芙华正站在高处，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分明没有任何要救她的样子。
赤练越发不甘心，原本温柔的眼睛被心底的愤怒激的厉杀，她道：“阿娘，你不仅不救我，还把我推下来，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回答我！”
她声声质问，句句都含带怨气。
芙华没有回话，鬼力从她的掌心流出，落在地上，顺着斜坡滚入血池。
赤练登时感到窒息，周围挥舞着手的冤魂纷纷朝她爬过来，缠住她的身体，再把她托浮到空中。
经过几番挣扎，赤练已经没有太多力气，她看着芙华，怒极恨极：“我恨你，恨你……”
芙华完全没有理会她，只是含泪默念咒语，池中沸腾的血液分为万股细流，涌入赤练的身体，芙华在这时拿出偷来的水灵，利用鬼力把水灵打入赤练的身体。
赤练的灵魂忽然暴涨，带来的剧痛恍如数万针尖在体内游走，痛的她视线模糊，五感渐渐消失，不一会儿就晕了过去。
……
不知过去多久，赤练从一间房屋中醒来，她立即穿好衣衫，洗漱一番，在附近转了几圈，才知道自己在极恶城。
她在城中狂走，四处寻找母亲的踪迹。
她想问问母亲为什么要那么对她？
可她找遍了整个极恶城，也没有找到母亲的影子。
正当赤练心灰意冷之时，身后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小练，你不用再找了，母亲已经死了。”
赤练猛然回头，看到身着红黑相间衣衫的南鸣，仔细看了许久，才认出来：“姐姐？”
在赤练的记忆里，她的姐姐南鸣喜爱素色衣衫，不善打扮，可眼前这只鬼，虽然与姐姐长着同一张脸，却与曾经的姐姐格格不入。
第42章 无字藏母爱，诛鬼为一人
更奇怪的是,母亲去世，南鸣竟然一
点都不伤心，镇定的好像母亲根本就没有死。
赤练的心情格外复杂,复杂到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开心,还是难过；是恨,还是不舍,她有些麻木，无力道：“母亲的墓碑在哪儿？”
“跟我来。”
南鸣朝一个地方走去，赤练紧跟其后。
半刻钟后，她们来到一个长满各种花草的地方，在长满旺盛的曼珠沙华间，稳立着一个无字的墓碑。
赤练站在距离墓碑一丈远的地方踟蹰不前,她不想靠近墓碑，却又不想离开这里，复杂的情感难以用语言表达,只能站在原地，凝望着没有名字的墓碑。
南鸣的神情格外冷淡，仿佛死的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赤练尽量不让自己再想这件事情，转移话题,询问南鸣：“是你救了我？把我带到这里的？”
南鸣冷清道：“我在郊外遇见了你，见你奄奄一息,就把你救了回来。”
赤练疑惑道：“母亲是怎么死的？”
虽然她愤恨母亲那样对她，但她还是有些好奇母亲的死因。
南鸣道：“极恶城的恶鬼想取代我的位置，母亲为救我，死了。”
赤练冷笑一声，一个拼命的保护，一个拼命的伤害,她的母亲，可真是一个好母亲！
想取代我的位置？赤练觉得不对劲，问道：“你就是极恶城城主？”
南鸣淡定道：“是。”
赤练继续问：“传闻进入极恶城的鬼，便再也没有出去的，可每天都有大量恶鬼涌入此城，城中鬼的数量却没有太大变数，所以那些恶鬼是被你杀了吗？”
南鸣淡漠道：“是，但不是我杀的，是他们自己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