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回都头,运河上发生了命案,属下正在处理。”陈风停下手头工作,上前禀报。
“死者是漕运使周显,凶器是梅花刺,应当是凶手在身前一刀刺入心脏毙命所致。伤口上还有大量鲜血涌出,据仵作推算,死亡时间大概在今天凌晨时分。”
“凶手在上游岸上人烟稀少之处将其杀死,并装入棺中,当下随水流流到此处,这才被人发觉。”
“可去上游查看了?”曹都头眉头微皱,明显是对陈风的办事效率十分不满。
陈风低头,态度更加恭谨:“已经派人去查了,只是还没有线索。”
曹都头心中更加不耐,往日这些事情都是安喻处理的,虽然那小子正直迂腐得过分,常常为人不喜,但办起事情来有模有样,用起来顺手多了。
这一思索,抬眼间便看到在一边站着若有所思的安喻,以及他身后的慕容祁。
当下那张菊花一样的面庞上浮现一个虚假的微笑:“哟,督主大人,您这是贵步临贱地,怎么,是想插手我东厂事宜吗?”
东厂与西厂历来不和,哪怕是面上相遇也绝对要针锋相对,非得给对方一个下马威不可。
慕容祁嗓音突然变得尖细,皮笑肉不笑地道:“哪里比得上曹都头尊贵?”
“怎么,最近身边的人伺候的不得当吗?”慕容祁和安喻的目光共同聚集在曹都头的衣摆上,那衣摆尽头褶皱不堪,仿佛是水洗过一般。
“竟如此不当心!”
曹都头眼神微变,若无其事地将那截衣摆拢在身后,云淡风轻地道:“这几日公务繁忙,哪里有心思注意这些东西,比不得督主大人花容月貌,讨皇上喜欢。”
言下之意,是将慕容祁视作以色侍人、阿谀奉承的低贱太监。
“你!”展青和陆蓝听得如此言语,不忿至极,正想拔刀兵戎相见。
眼见双方人马剑拔弩张,纷纷对对方嗤之以鼻,恨不能将其吞吃入腹。
西厂宦官受皇帝宠信,独揽大权,胡作非为已久,历来为朝中大臣所诟病不齿;东厂捕快又是皇帝办事的马前卒,双方争宠不和,在宫中民间都不是秘事。
慕容祁轻笑一声,挥手示意展青和陆蓝退下,眉眼低垂,仿佛并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曹都头,有多大能耐就揽多大的差事,这个案件,我怕你们东厂吃不下,可别撑坏了肚子才好。”
“督主大人言之有理,那就禀明圣上,请圣上裁决吧。”曹都头面上冷笑,唇角微勾,不置可否。
“曹都头,就这么让他们走吗?”陈风大人不服,若是就这么放他们离开,岂不堕了他们西厂的威风。
“怎么,难道非得打一架闹到御前不可吗?”曹都头目光幽微,看着慕容祁施施然离开的背影,狭长精明的双眼看不出任何喜怒。
“那倒也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还不赶快抓紧速度调查案子,要是让西厂那群没根的东西抢到我们前面,本都头一定要让你们好看。”
曹都头收回目光,转向身后一众人马,最后将目光落在安喻身上。
“安喻,此事就交由你负责,本都头相信你定能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
“都头,这!”
陈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明明此事是他最先带人前来,最先接手的,怎么转让到其他人手下,这不是明摆告诉他人,自己能力不如安喻吗?
“这什么这,陈风,你就给安喻打下手。”
曹都头不耐摆手,连头都不回。他才懒得管这些人心中的弯弯绕绕,只要把事情办好,能够让他在皇上面前顺利交差,比什么都重要。
陈风还待争辩,曹都头却看也不看他:“就这么说定了。”
看着曹都头远走的背影,陈风恨恨咬牙,只沉沉地看了安喻一眼,便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开了。
安喻目光一凝,没错过曹都头离开时,转身后衣摆上留下的丁点水草的痕迹。
水草?
那可是河里才有的东西,曹都头身上怎么会沾染上这些?
第129章
深夜, 停尸房。
灯火昏暗,安喻正在检查陈万金和周显的尸体,从中探寻案件的线索。
一道凌厉的掌风从安喻身后袭来, 安喻身体前屈躲过。掌风从脑袋左侧接连袭来, 安喻伸出右手格挡, 借助身下停尸床的力道,左手使劲, 身体趁机翻转仰躺,双腿弯曲使力,直冲来人双腿之间命脉所去。
慕容祁只得停下手上攻势,全力护住自己下身, 右手微弯, 将安喻牢牢抱在自己怀里,沉重的喘息声在他耳畔响起:“你要谋杀亲夫吗?这个位置可使不得,没了它,你下半辈子拿什么享福?”
安喻冷冷一笑:“没了它,不是还有我呢吗。”
慕容祁一噎, 一时想不出来什么反驳的话:“在下面躺着多舒服啊,又不用耗费力气,还能享福。”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安喻眸光如水, 狠狠地剜了慕容祁一眼, 那粉红色的眼角,温柔旖旎尽显。
眼见安喻有些恼羞成怒, 慕容祁很识时务地转移话题:“安宝,你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窗棱外微风浮动, 卷起两具尸体上盖着的白布,鬼气森森。
“两个案件凶器相同, 死者都对凶手熟识,且死亡原因都是胸口一刀毙命所致,基本可以断定为一人所为。”安喻眉头微皱。
“但是案发现场却一点凶手的信息都没有。”
“首先是凶器梅花刺,这种刀刃在上京很常见,基本每个铁匠铺里都有,根本无法凭此锁定凶手。”
“杀人手法也并无特别之处,在死者并不设防的情况下,任何人都能做到。”
“那就只剩下两人的人际关系了。”慕容祁看着认真思考的安喻,冷硬的目光多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谁与他们二人都交情匪浅?”他指着自己的脸颊,“这点子小事西厂早已调查的清清楚楚。”
“但西厂历来与东厂水火不容,要想探听我西厂机密,怎能一点报酬也不付出?”
他暗示的如此明显,安喻焉能不明白这货脑子里的心思,但他是那种甘于接受别人胁迫的人?安喻脸上带上一层薄红,羞涩地朝着慕容祁怀中靠去,眼看即将吻上那冷峻的面庞,突然伸手,揪住那点脸皮。
恶狠狠道:“说不说?”
慕容祁一下子疼得眉头紧皱,泪眼汪汪,控诉地看向安喻,仿佛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也没使劲啊?安喻怀疑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慕容祁笑意潋滟,欺上安喻的双唇,在其中肆意地搅弄风云,直至安喻气喘吁吁,才依依不舍地将唇角溢出的银丝慢慢吻去。
在安喻杀气逼人的视线中,这才慢慢的道:“这都是西厂机密,我收点利息不过分吧?”
眼见安喻又要上手,慕容祁才赶紧开口:“这二人关系匪浅,熟识已久。”
“怎么说?”安喻放下自己的右手,眸光冷凝。
“自周显担任漕运使以来,二人私底下一直往来,周显利用职务之便没少给陈万金大开方便之门。陈万金的绸缎生意营利颇丰,周显也借此赚的盆满钵满。”
“你的意思是,这二人狼狈为奸、中饱私囊?”
“可是这和他们的死亡有何相干?”
“西厂如今只能调查出这么多。至于他们二人之前的关系,以及籍贯身世等竟毫无线索,这才是可怕之处。”慕容祁转着手上指套,目光落在二人的尸体上,探究之意尽显。
“你的意思是,有人阻挠我们查案?”西厂势力强劲,自然毋庸置疑,当今圣上面前最为得力的忠犬。
若连他都查不出,可见背后之人手腕强大。
“且我们刚刚知道陈万金死前见过周显,周显便丧命于运河之上,仿佛是刻意阻拦我们的线索。”
“不对,周显真的丧命于运河之上,或者如陈风所言,死于运河上游吗?”
安喻和慕容祁的目光一起放到最初盛放周显尸体的冰棺之上,时值天气阴寒,那冰棺自河上打捞上来以后融化不多,寒意凛然。
“放在冰棺中,很有可能是为了掩盖尸体的具体死亡时间。”安喻将手放在停尸床周显的尸体之上,尸体体温果然异于常人。
“陈万金丑时被人杀死在金缕阁,后脚在他死前见过他的周显便紧接着死亡,然后被人放置在冰棺之中,掩盖具体的死亡时间。”
“不,很有可能,周显见到的只是陈万金的尸体。”
慕容祁和安喻双目交接,便已领会对方心中所想:“凶手趁陈万金不备,杀死了陈万金,所以他的凶器是从背后而入。而周显是从身前刺入,伪装成自杀之象。”
“凶手想嫁祸周显。”陈万金死,只有周显进出金缕阁,周显自杀,此案无疾而终。
“还是不对,”安喻摇头,“运河上游的痕迹怎么说?冰棺又是怎么来的?凶手为什么要嫁祸周显?这些都说不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