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守城卫兵确实也看见了两张路引,不过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路引啊。
“让他出来一下,我看看是不是真的。”守城卫兵说,“近日京城来往人数众多,鱼龙混杂,看查严格些,你让他下来,我们还得查看马车里面有没有问题。”
青年蹙眉,“他刚刚还睡着呢,可以不让他下来吗?”
守城卫兵无语了:“叫醒不就行了吗?墨迹什么,又不是大姑娘。”
话音落下,边挥挥手,叫上自己的兄弟,就要强行掀开马车上的帘子。但他没想到,他们还没动,帘子就自动掀开了。
先是看见了一只手,五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皮薄且白,离得近了,能看见细小的血管。
这只手掀开了帘子,然后露出了它的主人。
守城卫兵少见得如此失态,他傻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脑子里只剩下一句没文化的话:难不成是仙人下凡了吗?
面前的“仙人”约莫二十来岁,面容秀美,五官精致,睫毛纤长浓密,琼鼻红唇,端的是无边美貌,宛如天上仙。
夕阳西下,光辉柔软,冷风吹拂下,守城卫兵一时之间,竟觉得心神澎湃。
“怎么出来了?不是困吗?”青年赶忙伸手把人扶下来,忧心道,“外面冷呢。”
“仙人”睨了对方一眼,没理,而是看向盯着他看的两个守城卫兵,淡声道:“不是要搜查马车吗?”
守城卫兵哪里还有心情去搜查马车,痴呆了会儿,胡乱绕着马车走了一圈,点头:“没问题,没问题。”
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仙人”重新被青年扶上马车,帘子合拢,将里面的一切都遮掩住。
青年从守城卫兵手里拿过路引,微微一颔首,算作打招呼,就驾着马车入城了。
马车嗒嗒越过守城卫兵二人,尘土飞扬,他们盯着马车看了会儿,直到其他人要出入城池,唤他们放行,二人才堪堪回神。
“诶……这样的人居然参加明年的春闱。”守城卫兵看向自己兄弟,喃喃,“……状元那不是手到擒来?”
“说不定是探花呢。”他兄弟也呆呆地说。
不过无论怎么样,总归是个天仙般的人物,绝无可能隐没于市井之中。
看来明年春闱,将会是一场腥风血雨的争斗啊。
-
“身上还难受吗?”入了京城后,季听松迅速寻好了落脚客栈,付了银子,与谢春酌一同上楼时,仍不禁问道。
问完又说:“刚刚城门口那两个守城卫,是看我们驾马车,想着能不能要点过路费,所以才拦我们。”
“你这是怪我要坐马车?”他身旁,被守城卫兵认作是“仙人”的谢春酌,闻言当即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
季听松怎么敢,“怎么会。我只是想跟你说一下,我能解决,下次你不用下马车。”
谢春酌白他一眼:“你怎么解决?你身上的银子可都是我的。”
从山洞离开后,谢春酌拿出了自己靴子里面垫着的五百两银票。
那是临行前赵老爷交给谢春酌的,谢春酌被上次与魏琮魏异二人同行,结果半路出事搞怕了,以防万一,就把银票放在了靴底,结果竟然还真用上了。
靠着这五百两银票,谢春酌才得以一路上舒舒服服地进入了京城。
季听松不免对自己的无能感到羞窘,但他又不由庆幸,还好谢春酌聪明,不然他还不一定能做到让谢春酌不用愁钱,舒坦入京。
思及此处,季听松叹口气,与谢春酌粘腻在一起,小声道:“等我中举,过了殿试,我以后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给你。”
比起以前对会试可有可无的态度,现在季听松难得激起了好胜心,想要在会试脱颖而出,考取功名,做官,最好做到高官,这样他才能够养得起谢春酌,配得上谢春酌。
即使谢春酌不需要,他也必须要做到这一点。
季听松想着,脚步微顿,看向谢春酌。
谢春酌迈步向前走,压根没有理他,像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话语间二人上了楼,到达了房间门口,谢春酌推开门,将要踏进屋里时,似是发觉身后人没跟上来,便回头看了一眼。
他见季听松站在几步远,看着他,一动不动,下意识骂:“站在那里装木头做什么?”
季听松也不知道是不是犯了什么癔症,被他一骂,竟然笑逐颜开地快步朝他走来,抱住了他的肩膀,与他一同进去。
谢春酌被他这一扑,踉跄两步,险些往前摔,尤其是他此时本就体力不济,心下愈发恼怒,站稳后当即去推季听松,骂道:“又发什么疯?!”
季听松搂住他的腰,任由他在自己身上锤了两拳,莫名其妙说:“你之前说过,你不是可怜我,才和我……在一起的。”
谢春酌冷笑:“你用得着我可怜吗?”
季听松搂着他在桌前坐下,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我之前……是不想你可怜我的,但是现在,我又想要你可怜我了。”
谢春酌奇怪:“你到底想说什么?”
“今日之后,你要和我分开吗?”季听松终于问出了这个憋了一路的话。
季听松明白,自己不是谢春酌的唯一,从最初在岸口上船前,看见的那两兄弟,再从土匪,再从姜姑娘,季听松已经充分清楚谢春酌招惹人的能力。
尤其是谢春酌并不以此为耻辱,而是像利用一件利器一样,去利用自己,这让季听松心疼的同时,感到心惊与不安。
他要怎么去栓住这样的一个人呢?
他要用什么去留住对方呢?
更何况,在前日,季听松意外听见谢春酌在睡梦中,不耐他的烦扰,嘀咕了一句“到京城就甩了你”。
这句话叫季听松日夜辗转反侧,不得安眠,因此昨日夜里,没忍住缠着谢春酌一渡春风,惹得对方到天明才睡着。
他眼巴巴地看着谢春酌,想要得到否定的答案,却没想到对方浑不在意,甩开他的手,道:“不然呢?”
季听松抿紧唇:“……你一个人在京城,即使身上有银子去购置房屋下仆,也需要有人来帮你打理,不如留下我,我也……能帮你做事。”
“不要月钱?”谢春酌起了点兴趣,挑眉问道。
季听松叹口气,也不知道自哪儿学的厚脸皮,贴着谢春酌的肩膀,哀怨似地说道:“我人都是你的,怎么还会跟你要月钱?只求谢解元给我一口饭吃,让我好有力气为你鞍前马后。”
这话说得着实好听,若不是季听松的身份,或许谢春酌会真的把他留下来也说不定,毕竟季听松确实听话好用。
谢春酌想到季听松的身份,眉目不知不觉冷沉。
他侧头看向窗外,日头渐暗了。
谢春酌侧身,捏起季听松的脸颊,端详着面前这张俊秀温和的面庞,突然笑了。
“想要留下来,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话罢,他松开手,拍拍季听松的脸,站起身,走向窗外。
谢春酌站在窗口处,微微眯起眼睛,傍晚的夜风缓缓吹拂而来,带着一股刺骨的冷意。
他看向窗外,繁华的街道,青瓦街巷,高台红柱,鳞次栉比,一眼望去,京城如同一张展开的画卷。
京城啊……真繁华。
他能在这里,站稳脚跟,成为人上人吗?
第143章
谢春酌站在窗前, 扶着窗台望向远方,却不知他入京的消息,已然在一刻前就传入了不少人耳中。
“世子,需要小的把那位谢公子‘请’过来吗?”
侯府, 在世子院内伺候的小厮报完消息之后, 弯着腰, 小心翼翼地窥看屋内坐着的那具身影, 试探着询问。
当然, 他口中的“请”, 不可能是和和气气地请, 必然是威逼利诱齐上, 毕竟他们之前都是这样干的。
更别提他守在城门口时,看见了世子嘱咐过盯着的那人, 生得真叫一个好, 他都呆了很久才回过神跑回来报信。
不是他瞎想,是瞧见了人, 就不免觉得世子大抵是春心萌动,为此人心折了。
可是……?
为什么世子听到他的消息后,不言不语呢?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小厮惴惴不安,正待再问一句时, 便见里头走出一人,一脚踹到他腰上, 直把他踹得往外歪扭。
这一脚的力气不大,小厮便装模作样地摔在地上,仰起头,就看见世子的贴身侍从阿金,正对着他怒目圆睁。
“没看见主子心情不好啊!在这叽叽歪歪的, 报完消息就赶紧滚出去,别在这烦人。”骂完,阿金顿了顿,又继续说,“人在哪儿落脚你知道吗?别跟丢了。”
小厮脑子灵光,闻言忙不迭点头:“知道的,就在蓬莱阁那边。”
“嗤。”
一声冷笑打断了二人的话语,小厮与阿金不约而同地看向前方,便见魏琮不知何时抬起头,双眸幽深,手里攥着的瓷杯捏碎,茶水滴落,在桌面晕开一片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