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他直起身子,弯下腰把谢春酌从椅子上抱起,踢开门进屋。
  “你做什么?!”谢春酌在被放在床上时,没忍住抓住他垂下的银白长发,发出控诉,“你不会又想要吧?青天白日的……况且昨晚已经很久了!我险些下不来床!”
  他说的不要,并不是进了房间不被人看见就要了!这不是掩耳盗铃吗?这条蛇到底懂不懂他说的意思是什么啊?!
  回答当然是不知道,柳夔甚至觉得这是对他的夸奖。
  床事上让伴侣满意,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他唇角微翘,“别怕,我会好好满足你。”顿了顿,看着身下人气得绯红的脸,亡羊补牢,“……也会让你下得了床。”
  柳夔张嘴,殷红细长的蛇芯从口中吐出,舔过薄唇,留下浅淡的水光……今早就是这蛇芯,舔过谢春酌身上的每一处,才消除他身上所有的痕迹,不被他人看出。
  “……我明天要去赴宴。”谢春酌艰难抵抗,侧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乌发散落堆积的脖颈,散发着桂花幽香。
  柳夔俯身嗅闻,沉醉,又因听到这话而不太高兴,因为他不喜欢那小侯爷。
  妖不怕人,不怕的只是普通人,对于人皇及其血脉、身负大气运的人都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人渺小又伟大,坚韧得叫世间万物赞叹,天上地下,哪个想成仙的妖不顾忌一二呢?功德功德,自然是难修,否则成仙之妖鬼何其多?
  柳夔不悦:“别去了。不就是想要当状元吗?小事一桩,只要到时考试,你把我带去就行了。”
  谢春酌察觉出他的抗拒以及厌恶,甚至可以说……淡淡的无力。
  柳仙也会有害怕的人和东西。
  谢春酌难以自抑地呼吸急促。
  他搂住柳夔的脖颈,轻声说:“我得去,不然他发起火来,也是麻烦,况且我始终还是要去京城的,总不能得罪了他,惹麻烦吧,还是说……你能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死了,也让人怀疑不到我头上?”
  杀人,柳夔当然能做,摆摆手的事情,不用眨眼,这条命就能拿下,可他想成仙,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魏琮那条命很金贵。
  不仅有人皇血脉,还有大气运,柳夔看不清这气运走向,心中只觉烦躁。
  谁也不能跟他抢人。
  柳夔竖瞳闪过冷色,他注视着谢春酌,露出尖牙,冷哼道:“不用怕他。”
  一人一妖离得极其近,任何表情变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更别说谢春酌与柳夔相处几近一年,这条蛇一摆尾巴一眯眼他都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
  太好了。
  谢春酌没想到这阵东风送得那么快。
  魏琮……谢春酌口中仔细咀嚼这两个字,这个人会有能令他摆脱柳夔的办法吗?
  第107章
  翌日, 谢春酌出门,他身上罕见地换了一身儒服,内里是白长衫,外套浅蓝色罩纱, 长发扎高盘起, 将整张脸露出来, 如透亮白嫩的芙蓉花。
  双目有神清明, 翘鼻红唇, 甫一从屋内走出, 日光照射而下, 熠熠生辉。
  牛耿在门后驾着驴车等候, 看见后呆了好久,等到人走近才红着脸回神。
  “酌、酌哥儿, 你今天真好看。”牛耿结结巴巴地说。
  谢春酌抿唇一笑, 戏谑道:“平时就不好看吗?”
  牛耿连忙摆手:“都好看!”话罢又道,“快上车吧, 驴车颠簸,我让它走慢点,你好少受点罪。”
  平日里村子人出门大部分都是步行,有驴车坐都是谢天谢地, 怎么可能还走快点是受罪呢?
  只是牛耿看着谢春酌,莫名其妙就想到了那天看见的县令马车, 还有那刺史公子哥的马车,奢靡精致,牛耿觉得,那才应该是谢春酌坐的马车。
  驴或许也觉出自己上不了台面,正啃草的蠢脸扭回头, 也呆呆地盯着谢春酌看,跟他的主人一个样,惹得牛耿尴尬又羞恼。
  “麻烦你了。”
  谢春酌也不太想上驴车,他总觉得有味儿,但村子里除了驴就是牛,牛走得慢且这几天还有下半年的田耕,没办法拉出来给谢春酌坐,于是最后就只剩下这一个选择了。
  当然,还有步行,这个选择被谢春酌忽略了,他要是走过去,不知道要走多久,脚也会长泡的。
  牛耿摇头,正想说不麻烦,结果声儿还没出,就听见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在不远处停下,扭头一看,竟然是一辆马车。
  车夫是个长相平庸的中年男人,他左看右看,目光在触及到谢春酌后眼前一亮,赶忙跳下马车喊:“请问是谢解元吗?”
  谢春酌好奇,找他的?
  牛耿警惕:“你是谁?”
  车夫似乎笃定了自己要接的人是谁,理都没理牛耿,殷勤地走到谢春酌面前,被牛耿阻拦还撇了撇嘴,十分不满意。
  “谢解元,我是魏公子派来接您的,我送您去珍馐楼吧!”车夫说完还看了眼驴,表情嫌弃,“我的马可是好马,坐着比驴舒服多了。”
  牛耿忍不住:“我的驴也是好驴!”
  但总归是比不上马。
  谢春酌蹙眉,似是左右为难。
  车夫见状,生怕自己的活完不成,赶紧道:“时间不早了,快快上车吧,魏公子说不定已经在珍馐楼等您了,耽误了时间就不好了。”
  “可……”
  “我没事的,我驾着驴车去,晚一点,我再载你回来。”牛耿也舍不得让谢春酌受苦。
  车夫小声嘀咕:“接都接了,回来还用你送?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能和魏公子比吗?”
  牛耿听见了,拳头不由自主攥紧。
  他还未说话,便听见谢春酌不悦地对车夫道:“牛耿哥是好心,你何必如此去践踏他?”
  车夫讪笑:“我嘴贱,我嘴贱,实在不好意思。”
  “我没事的,酌哥儿。”牛耿心情放晴,反而嘱咐,“你路上要小心些,有什么事就叫人回来告诉我们一声。”
  话罢突然靠近,谢春酌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刚想后退,手心就被塞了个布料粗糙的东西,他低头一看,居然是个巴掌大的布包。
  掂摸掂摸,就知道里面是铜钱和一点碎银。
  谢春酌这会儿是真有点惊讶了。
  牛耿是家里老大,底下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都说半大小子吃垮老子,牛耿家有田有驴,也只是勉强够吃喝,攒不下多少钱,这点银子看着不多,却也是牛耿不知道攒了多久的私房钱。
  “拿着吧。”牛耿低着头不看他,声音轻轻的,“没多少。”
  谢春酌平日里读书都是靠的逝去父母留下的家底,不日又要进京赶考,身上必然没有多少银钱,此去与那魏公子见面,要是对方刻意为难羞辱谢春酌,谢春酌也不至于拿不出半点银子回来木李村。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只要是人都懂。
  谢春酌没有推脱,又喊了声牛耿哥,才在车夫的催促下上了马车。
  车夫或许从其中看出端倪,坐在马车上驾马时,居高临下地看了牛耿一眼,表情讥讽,嗤声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牛耿脸色涨红,车夫一甩鞭子,驾着马车转身离开,如来时一般,车轮咕噜咕噜地转动,扬起灰尘,很快,牛耿就看不清马车影子了。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牛耿莫名有点难过,他什么也没想,只是很单纯地想要让谢春酌能够过得更好一点而已。
  -
  “那傻小子真喜欢你。”袖口钻出来的白蛇仰起脑袋,对着谢春酌嗤嗤笑。
  蛇吐息的声音很轻,微微的一点风,凉凉的,谢春酌的手腕被当做固定点,通体银白的蛇就卷着他手腕,弹出半截身子来。
  柳夔对魏琮多有敌意,这次竟然还要跟着来,他上次去考试柳夔都没跟着。
  “你还叫他哥,你不会真的喜欢他吧?”白蛇没听见谢春酌说话,恼得张开嘴去咬他手指。
  牙齿尖尖,看着凶狠,咬下去又不大舍得。
  谢春酌看它,倒是觉出了几分笨拙的可爱,柳夔的本体不算太凶猛,现在缩小了更是可爱,没有了平日里让谢春酌咬牙切齿的□□。
  “我怎么会喜欢他。”因为知道柳夔不会让车夫听见他说的话,所以无所谓地把手里的荷包扔到了旁边的坐垫上。
  他微微倚靠在车厢旁,打了个哈欠,垂下眼眸,浓密纤长的睫毛像是密帘,落在皎白的脸上,衬得他别样的美丽与柔弱。
  这么漂亮的人,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地冷漠。
  “他能给我什么?那点银子还不够我买点吃的。”
  谢春酌不在意牛耿,只在意自己能得到什么,在他看来,他叫牛耿一声哥,给点好脸色,对方则因为这些对他好,为他着想,这都是应该的。
  不然牛耿上哪找比他长得还好的人说话聊天呢?他简直算是大发慈悲。
  就像谢春酌对它了如指掌一样,柳夔也熟知谢春酌的秉性,松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兔死狐悲的憋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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