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少年人蹙眉,轻声嗔道:“可是就是很酸啊……不信您看,我的舌头都酸红了。”
  花瓣似的唇张开,吐出花芯,与蛇芯不同,这是温热的,充满香气的,那一点水光令蛇妖喉结滚动,贪婪地上前。
  与此同时,蛇尾紧紧卷住少年人的细腰,将人抱起,压在门上。
  蛇向往温度适宜的地方,对它来说,没有地方比面前人的身体更让他感到舒服与渴望。
  唰唰、唰唰。
  蛇尾摆动,屋内水声渐起。
  ……
  半个时辰后。
  在村里远远传来的喜笑声中,谢春酌脚步踉跄地从屋里走出。
  门啪嗒一声关上,屋里的东西暂时满足,安静下来。
  谢春酌擦去脖颈与脸颊的粘液,一张漂亮的脸冰冷阴鸷。
  他抚摸自己微肿的唇,在心中冷冷道:总有一天,他要将那条淫|蛇碎尸万段!
  第105章
  柳仙, 五大保家仙之一,常被学子祈求学业进步和考试成功。
  柳夔是木李村李家的保家仙,而他则是欺骗了木李村村民的假李家人。
  一年前,谢春酌在逃亡途中, 巡着一处血迹意外躲进隐蔽的山洞, 遇见了濒死的少年人。
  那个人躺在地上, 脸被剐蹭得满是鲜血与泥土, 加上山洞昏暗, 看不清面容, 但谢春酌知道, 他快死了——对方躺着的周围, 地面粘稠而湿润的液体昭告着一切。
  “……你,能不能帮我, 把我……娘, 送、送回李家……”
  那个人声音嘶哑,断断续续地说不清楚话, 谢春酌附身贴近,贴到他耳边才能听见那几近呢喃的话语。
  鼻尖血腥味浓重,二人的呼吸交缠,谢春酌感觉到一股又冷又热的错觉, 冷是因为对方濒死,热也是因为对方濒死。
  人在死之前的体温是这样奇怪, 皮肤是冷的,血是热的。
  谢春酌的手腕骤然被对方握紧,然后从湿漉的物件传递到他的手心,昏暗的洞穴内什么都看不清,一点微光, 谢春酌摸起来感觉那是一块巴掌大的玉佩,触手温润。
  而那个人说完这句话后,就一直紧紧地盯着谢春酌,想要得到他的回复。
  他们谁都看不清谁的脸,但双眸都是那样明亮,明亮到他们像是相同的人。
  那一瞬间,谢春酌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和画面,最后,他说:“好。”
  -
  “好一个宠辱不惊的少年郎!”
  夸赞自耳旁响起,谢春酌回神,对上县令欣赏赞叹的目光。
  他谦虚低头:“大人谬赞。”
  县令见状,心中愈发欣喜,他仔细端详谢春酌的面容,无论看多少次,还是不免眼前一亮。
  他不是第一次见谢春酌,早就在对方参加乡试出发之前,他就有邀请过对方入府交谈,当时还心有疑虑,觉得是样貌过于出众,华而不实,却没想到这次乡试一举即中,还是解元!
  这对他的政绩可是大有好处!他原本还想着这几年活动活动关系,看见能不能往上爬一爬,送东西事小,攀关系事大,本正愁着如何去打通关系,谢春酌就给他临睡送枕头了。
  这可是解元!
  不出意外,明年的会试与殿试,必有谢春酌一席之地!
  县令越想,心情越澎湃。
  “怎么会呢!春酌啊,你前途无量,以后可别忘了我啊。”县令笑眯眯地摸着胡须,突然想起对方才十九,便不免问了一句,“你起表字了吗?”
  谢春酌看出他的蠢蠢欲动,心中讥讽,面上却低头道:“家中长辈皆不在,草民现在尚且还无表字,只是上次去考试时,遇见了刺史大人,也曾问过我这个问题,我还是想等到弱冠后再取。”
  果不其然,话音落下,刺史脸上不由自主露出可惜的神情。
  他还想和谢春酌攀点关系呢,不过也是,如此人才,那么年轻,还有一张花容月貌的脸,朝堂上下,谁不想拉拢呢?
  “无碍,你年纪尚轻,此事可以先放放,本官只是觉得没有表字,外出交友时怕会不方便,叫人看轻了你。”
  如今读书人,谁没有个表字?没有表字的人要不就是家里太看重,想要等到孩子拜个高官大儒当座师取自,要不就是没人管,前者会被人感慨家中之珍爱,高瞻远瞩,后者则是会被他人看轻,谢春酌此时就是后者。
  谢春酌本人并不太在乎,他虽无家人,但心志之远大,岂是这些人能看清的。
  他微微笑着点头:“多谢大人费心,大人之恩德,春酌没齿难忘。”
  县令摸着胡须点头,随即又看向周围。
  再二人交谈时,周围的村民都又高兴又尊敬地看他,心下不由为自己急切夸张谢春酌,与其交谈的模样过于难堪。
  他在得知谢春酌中举后,立刻派人来贺喜,并且邀请对方前往府内一叙,结果下人说谢春酌在村子里吃村民开的庆功席,又得知府城也有人来贺喜,一急,干脆自己赶来了。
  现在想想还是太急了,他怎么说好歹也是个官呢,这番模样不免丢了脸面。
  还是谢春酌出身太差,县令腹诽嫌弃着,转念又想,如果不是谢春酌无家底无背景,他恐怕也难跟对方交谈处好关系。
  于是面对众村民,县令肃整一张脸,威严不失和蔼道:“你们村养出一个解元,大有功劳,本官会记得的,你们往后要戒骄戒躁,不可因着解元而在外惹事,毁坏名声。”
  村长杵着拐杖走出,连连点头:“草民一定时时警醒村里人,不让他们惹事,给酌哥儿和大人添麻烦。”
  县令见他们变得诚惶诚恐,满意颔首,转头又对谢春酌满脸慈爱,“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明年会试在即,需早日出发京城备考才好,若有不懂,可来府内问我。”
  谢春酌自然是满脸感动,鞠躬行礼,“多谢大人,春酌不胜感激。”
  县令彻底心满意足,摆摆手:“小事一桩。”随后便在下仆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轮子咕噜噜,扬起一阵灰尘后离开,村里人不约而同松口气,气氛逐渐放松,县令突然到访,他们一介草民,实在是心惊肉跳。
  村长也是擦了把汗,但心里头是高兴的,他不由感慨:“当初酌哥儿来咱们村,大家也是想着帮衬一把,毕竟李大一家全没了,只剩下这一个外孙,千里迢迢来投奔,总不能不管不顾,如今没想到,酌哥儿出息了!”
  说着眼角含泪,忆起往昔,其他人也跟着又笑又哭,谢春酌上前一步扶住村长,垂眸伤感道:“若不是当初村长您,我如今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村长拍拍他的手:“你是有大福气的。”
  说罢,顿了顿,想起一件事,“这等大事,我们得去上山拜拜柳仙,告知一下,你考上举人,必定有柳仙庇护,它可是主管读书人考运的,这次去,也叫它保佑你会试中榜!”
  谢春酌笑容不变,心想不必,你现在转头进屋,说不定还能看见柳大仙人正蛇体横竖,瘫在他床上呼呼大睡呢。
  村宴开在谢春酌家门口的位置,来往人众多,甚至摆到了院子外,热热闹闹百来号人,即使县令来时短暂,又快速离开,也像是往这高涨的火焰里面加了一把柴火,众人举杯欢笑庆祝,逮着谢春酌敬酒。
  谢春酌辈分低,不好拒绝,喝了几杯,本烦躁的心情莫名其妙松懈。
  他坐在众人中央,众星捧月,皎白的脸染上点点红晕,眼中如湖水荡漾,泛起点点波澜,粼粼美色叫人望之心醉。
  在县令走后又赶来的几辆马车停留在不远处,其中一辆做工精良,奢华的马车内,精致的雕窗被人从内里打开。
  一张英俊肆意的脸显现,二十来岁的青年,剑眉入鬓,双眸似星。
  此时他正撑着下巴,远远看向处在村民间,仿佛与其他人隔绝出来,有着别样美貌,恍若仙人的少年。
  “这就是解元公?好年轻,难怪叔父对我大为夸赞,生得着实貌美,比起京内名冠四方的妙与公子,还要更胜一筹呢。”青年撑着下巴笑道。
  坐在他旁边正准备劝他下车的侍从阿金听见了,大惊,随后苦着一张脸,哀求道:“祖宗诶,你在这说说就算了,可别当着人家面这样说,况且解元公和妙与公子,完全就不是一个概念啊!”
  妙与公子可是京城桂香坊的男伎!能和举人混为一谈吗?
  阿金生怕主子下车邀人又乱说话,连忙道:“您这次出京,就是因着口无遮掩得罪了老爷,这次刚好有缘头让您回京。”
  “夫人可是求了刺史大人好久,刺史大人才想了这个法子,叫您和谢解元交好关系,一同回京,方叫老爷消气,您要是再惹怒了谢解元,到时可就不知道要在这破地方待多久了!”
  青年,也就是魏琮。他嗤了一声,倚靠在车窗边,眼睫微抬,与敏锐察觉到他视线的少年人远远对视一眼。
  他还以为对方会起身上前,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移开目光,假装没看见,口中即将脱口而出的嘲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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