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郑心妍不应该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任人观赏的雀鸟。她是注定要翱翔于碧空的鹰隼,是能伤人也能爱人的猛禽。
她是虎鲸,她是雌狮,她是猎鹰。
锦衣玉食的囚徒,仍是囚徒。
自由的流浪汉,总归拥有自由。
祂祂趴在郑心妍肩上,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顺着女人的脖子往下淌。
“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是我吓到你了吗?”女人抱着祂,很温柔地问。
祂祂摇了半天的头,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
“可是……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我不想离开你……”
祂的双手锁紧女人的腰,一厘米也不敢松懈,生怕她会被大雨冲走。
“我哪里也不会去啊。”女人温暖的手掌搭在祂背上,一下一下,轻轻地揉。“我不是在这里吗。”
可是虎鲸属于大海,雌狮属于草原,猎鹰属于天空。
祂有多爱她,也不能阻止她拥有自由。
祂祂决定最后一次亲吻她,在远离地面288米的高空。
无边泳池的水浪,倒映着一千颗遥远的星斗。
女人穿着黑色的分体泳装,像一条流畅优美的海鱼,在星辰中灵巧地穿行。
托盘漂浮在水面上,盛着海胆刺身,装点金箔的冰淇淋球,和两杯冰凉的莫吉托。
女人终于游累了,和祂祂依偎着,停靠在泳池边缘。城市的灯火,一如过往的每一日,璀璨而瑰丽。
“shay,你喜欢曼谷吗?”祂祂问。
这座拥挤的,堵塞的,缓慢的,繁华的,如诗又如醉的城。
女人摇了摇头,却又转头看向祂,眼睛里的光像星星一样扑闪。
“我不喜欢曼谷……但我喜欢曼谷有你的时候。”她说。
眼眶发热,祂祂又很想哭,但祂也不能老哭。
祂是伟大的,浩瀚的,无坚不摧的祂祂大人。祂会照顾好祂的爱人,无论是在哪个版本的世界里头。
“我也是。”
人类的城市千篇一律,都是高楼大厦,都是车水马龙。是在街头和巷尾相遇的人,让这些乏味的城市,变得深刻而不同。
祂祂说完话,凑过去吻她。
……这一定是祂最后一次掉下眼泪。
女人顺从地接纳祂的唇舌,像旷野拥抱春天,草木领受雨水。
水波之下,触手开始涌动。
足够辽阔的水池……能容纳很多很多的触手。
纠缠女人的手臂和小腿,也纠缠她的脚趾和耳垂。
“别碰那里……”
触手每一次拨弄她耳骨边缘的软肉,女人就会紧张得皱起眉头,小声哼哼,模样实在过分可爱,让祂祂忍不住反复摆弄,屡试不爽。
触手总不会吃了你……至少今天不会。
她们不知何时,漂到泳池中央。
女人无处可以借力,像一朵孤独无依的黑色鸢尾,只能紧搂着祂祂的肩膀,靠祂的怀抱维持平衡。
祂祂仰着头吻她,舌尖不断向上顶,让她几乎离开水面,再猛然落回祂的怀中。
她们鼻尖错落,呼吸混乱地交织在一起,都是一样的烫。
太多太多的触手,在泳池中恣肆游荡,几乎掀起一场小型海啸。
澎湃的浪花,藏住祂祂的眼泪,也掀翻莫吉托的酒杯。
那些凉丝丝的酒液,短暂漫过祂的触手,然后无声融化在水中,留下清甜回味。
“你喜欢我吗,姐姐。”祂贪婪地想要再听。
女人的嘴唇,包裹着祂的嘴唇,回答潮湿而温暖。
“喜欢你……最喜欢你。”
祂祂大人心满意足,最后在她唇上轻啄一口。
走吧,shay。
触手编成捕梦的网。
祂拥抱着女人,开始下坠。
离开288米的高空,离开镶满宝石的囚笼。
在另一个残破的,不完美的世界里醒来。
暖金色的阳光,照进这间老旧的办公室。昨夜的一地狼藉,已经被某个知名不具的好心人收拾干净。
郑心妍睁开眼睛,用有些迷离的眼睛看祂。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关于一些纸醉金迷的荒谬时光,关于一只鲸鱼重获自由。
祂祂靠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温柔又珍重。
“没关系的,梦已经醒了。”祂说。那些脆弱心事,都掩埋在梦中的曼谷,祂祂大人已经不会再哭了。
刑警女士停靠在祂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
“我只记得……好像是一个很好的梦。”
祂祂微笑起来,捧着女人的脸,揉乱她鬓角的头发。“你喜欢就好。”
她们还可以一起做很多很好的梦……在解决了眼下这些小小的麻烦之后。
——哒。哒哒。
突然间,某人急促的脚步闯进来,打断了清晨的温存。
“滚开,离shay远一点!”阿南举着枪,对祂祂吼道。
好吧,情况似乎比想象中还要不妙。
祂祂当然不怕她的子弹,祂祂只是担心,要如何跟郑心妍解释清楚。
刑警女士从沙发上坐起来,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和同事对话。
“阿南,你冷静一点。发生什么事了?”
“我请朋友帮忙,修复了监控视频的画面。导演来工厂抛尸那天,车上还有一个人,就是她!”
郑心妍并没有轻信。“你确认过了吗,也许是哪个环节搞错了?”
“你自己看!”
阿南解锁手机,扔给郑心妍,持枪的右手依然瞄准祂祂。
被修复放大的监控截图上,黑色suv的司机戴着鸭舌帽,方下巴,跟新闻中那位过世导演的照片一模一样。副驾则坐着一个年轻女孩,长着祂祂的脸,绑着祂祂的头巾,梳着祂祂的脏辫。
祂祂很少在郑心妍脸上看到如此惊讶和困惑的表情。
“你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女人问。
祂祂叹了口气。“那不是我……是奇卡。”
用人类能理解的概念来说,祂祂和奇卡,是一对双胞胎。
第41章 做她的战友。
郑心妍将祂祂摁在匣子旁边,进行了一场小型审讯。
“你的名字是?”阿南指着面前的少女。
“祂祂。”祂祂说。
“她的名字是?”阿南指着手机屏幕上的少女。
“奇卡。”祂祂说。
“有什么特征,可以用来区分你们两个人吗?”阿南问。“如果……你们能被叫做‘人’的话。”
“我和奇卡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祂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东西……只是祂祂忙着谈恋爱,没有对人类的脑袋产生兴趣而已。
“你的意思是,‘断头案’背后的这个奇卡,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也被封印在一个同样的匣子里。”阿南总结了祂祂的陈词。“那你要怎么证明,你是你,奇卡是奇卡?”
“没有办法证明。”祂祂如是说。
“那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也许你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呢。”
阿南的眉头皱得比郑心妍还紧,努力消化着过于庞大的信息量。
“首先,如果我是奇卡的话,你俩不会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问我这些没用的废话。”祂祂慢悠悠地说。“其次,你们现在除了相信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阿南被祂祂的话噎住,没想到如何反驳,于是转向自己的上司。
“shay,你觉得呢?”
郑心妍仔仔细细地盯着祂祂。
盯着祂的眉毛,祂的眼睛,祂的鼻子和嘴巴。
——然后她提溜着祂的后颈,把祂祂拎到自己跟前,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
“这个是祂祂,”郑心妍宣布,“我亲过很多次,不会有错。”
不愧是祂祂喜欢的女人,真是聪明极了!!祂祂大人甚是欣慰。
“不要当着我的面亲,也不准说这种话!!”阿南怒吼道。
总而言之,祂祂现在暂时赢回了刑警们的信任。
三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开始商讨对策。
“你觉得奇卡,接下来会怎么做?”郑心妍问。
祂祂不用想都知道。
祂抓起一支马克笔,在写满名字的白板上勾画起来。
“奇卡需要九颗脑袋作为祭品,解除匣子的封印。祂用‘正义’作为幌子,选择了一些对实现‘正义’相当执着的人,作为祂的代理人,比如苏妮莎颂詹。奇卡向他们承诺,只要能解除祂的封印,祂就会杀死所有有罪之人,实现彻底的正义。”
祂祂在富商和导演的照片下方,又画出三颗脑袋。
“现在奇卡可能玩了一些新的小把戏,但整体思路还是大差不差。即使画家还没有死,那也只差最后三颗脑袋,奇卡就能挣脱匣子,重获自由。”
三颗脑袋,对奇卡而言,实在是举手之劳。
“你知道这么多,怎么早点不告诉我?”郑心妍没好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