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可是这两位死者,都在苏妮莎颂詹的名单上。”郑心妍平静地向他解释。“还有署长您,可能也会面临危险。”
  “老子好得很,轮不到你来担心!你先管好你那个破地方,抓到让塔纳汶威塞拉掉脑袋的人再说吧,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那显然是无法抓到的……因为让他掉脑袋的人已经死了。
  死秃子粗暴地挂掉了郑心妍的电话。
  真是个又肥又老又丑脾气又怪的混蛋秃子!!
  回到警局,祂祂向两位警官解释清楚,谷仓里那颗脑袋的前因后果。(祂当然会收取一些额外的费用。)
  这位富商的发家史,并非一尘不染。侵占土地,走私,逃税,涉猎灰产……也许罪不至死,但也足够让他身败名裂,在监狱里度过余生。当富商功成名就以后,花了足够多的钱和心思,藏匿这些见不得光的过往。
  一个月前的某天,富商收到一封匿名邮件,列举了他一生中所有的罪证,要求他必须在隔天深夜,到曼谷郊外的一栋废弃建筑里见面,否则就会公开他的罪行。
  富商带着枪和保镖,以为自己做好了足够的防备,但依然在那里遭遇了可怕的陷阱,丢掉了脑袋。然后,导演驱车来到河口城,在富商的工厂里,抛下了这颗头颅。
  “你到底怎么知道的?你是灵媒吗?”阿南问。
  “你别管这个!”祂祂才懒得跟她解释。“你只需要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郑心妍把苏妮莎颂詹的砍头名单,写在分析案情用的白板上。
  在第一轮献祭中幸存的四个人,分别是富商,导演,画家,警署署长。
  按照现在的案情走向,如果幕后的操控者,想让他们自相残杀的话,秃头署长大概率也会卷入其中。这可能正是秃头署长如此抗拒和郑心妍联合调查的原因。
  画家常年旅居国外,社交媒体已经很久没有更新,无法获取太多信息。
  郑心妍在秃头署长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我觉得……我们应该去监视署长,如果我们的思路是对的,他应该会成为受害者或者嫌疑人,至少其中之一。”
  漂亮的女人和漂亮的推理。祂祂欣赏地点点头。
  “可这是异地越级执法,”阿南说,“即使这个臭丫头说的是真的,你的推理也是对的……就凭我们两个,绝对不可能逮捕曼谷中央警署的署长。”
  虽然有些残忍,但阿南说的也确实在理。
  刑警女士皱着眉头,权衡了好几分钟,还是决定退回原点。
  “先查我们自己的案子吧,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可以咬死凶手就是那位导演,我再想办法上报。”
  郑心妍又一心扑到她的案子上。
  从曼谷到河口城,好像什么也没有改变。
  祂祂给她买的糯米饭猪脚饭鸡油饭,她都没空吃,只是放在办公桌上,一点一点变凉。
  祂祂有时候在她旁边上蹿下跳。
  “别看了别看了!你先吃了饭再看嘛!”反正凶手都死翘翘了,也不可能再畏罪潜逃。
  郑心妍心情不好的时候,会踹祂一脚。“别闹了。”
  郑心妍心情好的时候,会摸摸祂的头,再踹祂一脚。“乖,别闹了。”
  看着办公室里日夜不熄的灯光,祂祂不止一次地想到……也许祂应该去阻止奇卡。
  祂知道,祂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插手。游戏的规则不是这样的。
  就算奇卡挣脱了封印,就算奇卡会害死很多人,那也只能算是一次小小的恶作剧。
  祂不应该为人类的命运感到担心。蚂蚁不会因为被人踩了几脚就灭绝,毕竟世界上有那么多蚂蚁。
  等奇卡真的闹出什么乱子,混沌们自然会想办法的。就像上次那样。
  可祂为什么会如此忧心忡忡呢……
  祂不想看到当奇卡真的开始捣乱,比断头案还要可怕上万倍的灾难一一发生,郑心妍却无能为力的时候,她会有多痛苦。
  祂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从来不是这样。
  初秋的夜晚,总算有了一点微薄的凉意。
  祂祂坐在警署门口的台阶上,托着下巴,想了又想。
  要不是门口挂着警徽,这栋两层的水泥小楼,就像民居一样毫不起眼,几乎要消融在小城的夜色里。
  “怎么了,丫头,有什么心事吗?”
  署长大姐端着两碗热腾腾的泡面,坐到祂祂身边,分给祂其中一碗。
  署长大姐真是个很好的人,天天陪着她们加班,忙前忙后。
  人类中有很坏很坏的人,也有很好好的人。郑心妍那么辛苦地工作,想要保护的,就是这些很好很好的人吧。
  “姐,你有过喜欢的人吗?”祂祂问。
  “当然有了,你姐我活到这把年纪,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署长大姐笑道。“我谈过的恋爱,比你看过的电视剧都多。你有什么感情问题,随便问!”
  “你说,如果喜欢一个人……让我们变得和以前的自己不一样,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署长大姐的目光,往面碗里一怼。
  “喏,谈恋爱就像泡面,干干的面饼,和冷冷的酱料,一起遇到开水,就会变成一碗香喷喷的热面条。但其实呢,面饼还是面饼,酱料还是酱料,它们只是成为了自己更好的样子而已。”
  为人类担心……真的是自己更好的样子吗。
  祂祂盯着祂的面碗,几片绿油油的香菜叶子正在汤里漂流。“……我还是不太明白。”
  署长大姐摸摸祂的脑袋。
  “那就别想那么多啦,谈恋爱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开心心,顺其自然。”
  祂只要在郑心妍身边就很开心……
  但比起自己的开心,祂更希望郑心妍开心。
  忙碌了好几天,刑警女士终于在两公里外,一户民宅的私家监控中,截到了一段视频——导演来河口城抛尸那天,曾有一辆奔驰gls开到饲料厂附近。
  很可惜,那辆车挂的是一张□□。但导演名下,的确有一辆相同型号的奔驰gls。
  郑心妍把证据整理好,分别发给曼谷中央警署和警务总部,再次申请联合调查。
  发完邮件,已经是夜里一点,其他人早都被她打发回去睡觉了。
  刑警女士伸了个懒腰,开始活动僵硬的颈椎。
  啪嗒。
  有人关掉了办公室的灯。
  等了好久好久的祂祂,总算从黑暗中贴近。
  “我要来收债了。”祂说。
  被触手放倒在办公桌上的时候,刑警女士还是稍微抵抗了一下,膝盖顶在祂祂腰上,不让祂俯下身子。
  “会有人来的……”
  触手锁住女人的膝盖,阴影在她耳边低语。“我锁门了。”
  祂比以往任何一次,更都加用力地亲吻她。
  祂几乎要把女人的嘴唇碾碎,再一瓣一瓣,吞入腹中。
  河口城的夜晚安静极了。虫鸣和海潮都遥远。
  屋子里只有吊扇吱呀作响,和她们接吻的声音。
  唇舌牵缠,分离,再牵缠。祂祂想知道,自己到底要吻得多深刻,多黏稠,才能让女人彻底成为祂的所有物呢。
  风扇是旧旧的,风也旧旧的,吹散刑警女士身上的汗水,也吹皱她的制服。
  她的长发散落在肩头,像正在捕猎的蛛网,试图将谁的心困缚其中。
  哗啦——
  触手钻进指缝的时候,刑警女士的手无法抑制地发抖,碰倒了桌上那堆文件。印满文字的纸张四散飘落,像巨人国的雪片。
  女人竟然想翻身去捡她的文件,被触手们粗暴地摁回桌面。
  “你现在只能看我。”祂祂大人严厉地指出。
  女人很轻很轻地叹气,也许是因为那些纸页,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那你一会儿得帮我捡。”
  “我才不呢!”
  祂祂凶巴巴地说完,又低头去咬女人的唇瓣。(话是这么说,后来当然还是祂祂捡的,毕竟祂手多,捡得很快。)
  触手如同报复一般,推倒了桌上所有的文件,惹出满地狼藉。
  只留女人在祂怀里。
  玻璃板下压着规章,日程,河口城的地图,玻璃板上躺着祂最喜欢的刑警。触手铺成柔软的毯子,怕她被玻璃硌疼。
  柔韧的吸盘,啃噬着女人手臂上柔嫩的皮*肤。
  祂祂一遍又一遍向女人确认。“你喜欢我吗,姐姐?”
  刑警女士的呼吸凌乱而滚烫,右手搭在祂的肩膀上,像要把祂推远,又像要把祂拉得更近。
  “我要是不喜欢你……为什么要跟你做这些……”她连说话都费力,但依然不肯示弱。
  “……我想听你说。”
  祂祂几乎是在哀求她,声音和触手一样柔软。
  女人沉默了很久才攒够力气,指尖滑过祂的脸,用那双湿漉漉的,漆黑的眼睛看向祂,像在遥望参宿四,和亲吻海水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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