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倒是家主,常提起季家主,语气亲昵,方才听妹妹称我姐姐,以为我年龄稍长,便也随着家主一道,顺着称妹妹了。”*
“妹妹可会觉得怠慢?”
姐姐这个词,除了亲近示好,也带着些尊敬感,若是不熟悉的同龄人碰面要寒暄客套的话,不明底细生辰前基本都是互相称姐姐的。
“怎么会。”蕊香微微眯眼,笑道。
刚才还以为这人是没礼貌,原来是脑子不好。
“今日是你的好日子,”苏拂苓吸了吸鼻子,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我这哭哭啼啼的,怕是更惹人生厌了。”
“没有的,没有的。”脆弱的人总是惹人恋爱,蕊香捏着手帕,轻柔地帮苏拂苓擦脸。
“其实这些日子,已经好很多了。”
苏拂苓适时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家主已经让我睡在床上了。”
“她还把家里最厚的被子给了我盖的。”
“是了是了,”蕊香点头,“慢慢来,日子这不就好起来了嘛。”
“妹妹不知道,知晓你能成婚,我心里有多羡慕……”
这话苏拂苓说得真心实意。
“我到现在,还未和家主去过扶桑树,有过花烛——”
“那可真是易水的不是。”蕊香见她语气不对,怕她又哭,赶忙打岔:“等晚间,我一定同翠翠说说,让她劝劝易水,怜惜你一些。”
“还没问过妹妹姓名呢!”
“易水给妹妹取的什么名字?”
“也总不能一直以序号相称。”
苏拂苓:“柒。”
蕊香:“……”
“是……你的序号为名啊?”
苏拂苓含泪点头。
蕊香默默叹气,这名字取得是真有些随意了。
“嗷——!”
就在屋子里气氛有些静下来,蕊香不知如何接话时,外头忽得传来一声响亮的猪嚎。
紧跟着便是呼天抢地的人声:
“哎哟!出事了出事了!”
“快快快——!”
第28章 我们八个人呐,愣是没按住让它给跑了!
“唰!”
“唰!”
听到外面的动静,苏拂苓和蕊香几乎是同时站起身。
蕊香:“怎么了?”
苏拂苓:“出什么事了?”
外面几乎嘈杂成一片。
隐约能听到有人在呼喊,说什么血,伤着了,还在叫许易水和季翠翠的名字。
气氛慌乱又紧张。
蕊香回过神,只觉得手上一痛,像是有什么木头人用力地箍住了她的手腕似得。
低头一看才发现,竟然是苏拂苓的手。
力气这么大?
但也只有那么一瞬,视线再对上时,手腕上的力又正常了许多。
可能是太紧张许易水,怕她出事吧。
蕊香拍了拍苏拂苓,示意她放轻松:“我出去看看。”
“我——”苏拂苓下意识想说,我和你一起,只是话音刚出来便哽在了喉咙间,瞬间明白过来自己的这个提议不妥。
她跟着一起去,还需要人照顾,只会添乱。
苏拂苓改口:“我就待在这里,你放心。”
她现在这个样子,不添麻烦就是最好的。
“你快去看看什么情况。”
看完也好回来告诉她,许易水到底如何了。
“好。”
蕊香松了口气,这人虽然爱哭,但还是很有分寸的。
转过身,蕊香嘎吱一声拉开卧室的木门。
下一瞬,担心的人就出现在了眼前。
“蕊香?”季翠翠眼睛黑亮,脸上还带着笑,“你也出来了?”
“我们真是心有灵犀,我正要找你呢!”
什么时候,还开这种玩笑,蕊香丢给她一个白眼,伸手就想去拍季翠翠以示警告。
季翠翠乐呵呵地往边上一躲,下一瞬,又被许易水给推了回来:“干正事。”
“嗷嗷!”从自家娘子的娇俏美貌里反应过来,季翠翠忙道,“蕊香,房间里是不是还有个脸盆,你拿出来给我一下。”
脸盆?
“有!”
她拿来打水当镜子照了。
蕊香转身去拿,一边问:“外面出什么事了?怎么吵成这样?你们两身上又怎么这么多泥?”
“嗐,”季翠翠拍了拍衣袖,又拍了拍身上的泥,“没啥大事。”
“就是杀猪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憨包绑的绳子,没绑紧,让猪给跑了!”
季翠翠一边说一边笑,一边是气恼,但气恼之余回想起一群人抓住的场面,又觉得着实好笑。
蕊香:“什么?猪跑了???”
那这听着确实有点乐了。
“血腥味儿……”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无人注意的边角,苏拂苓听到许易水的声音,已经跌得撞撞地走到了门口,只是鼻尖微微耸动,闻见了一股铁锈味儿。
苏拂苓表情一冷:“你受伤了?”
声音不大,却足够让许易水听见。
“猪血,”许易水身上几乎全是血水和泥巴,正捏着王蔓红递过来的帕子在擦,听见声音,一抬头就看见走过来的苏拂苓,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句,“不是我的。”
倒是边上的季翠翠,被苏拂苓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
愣了愣,又笑了出来:“老许,你看你娘子多担心你。”
“这冷声的一问,把我都吓得一个激灵。”
“比村长生气了还吓人。”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季翠翠觉得村长,还有官差呀,比较富裕家里的主事人,她们生起气来,都老吓人了。
不像她阿母阿娘,虽然生气了会打她也很可怕,但不会让人觉得心里发憷。
有的主事人只是看人两眼,都让人觉得毛毛的。
比如刚才的苏拂苓。
如果许易水知道季翠翠心里的想法,大概会告诉她,那叫不怒自威,上位者的气息。
虽然许易水从来没觉得苏拂苓有过这种压迫感。
闻言,苏拂苓灰白的眼睛里有茫然,眉目舒展,头微微仰起一点点角度,声音细柔:“是季翠翠吗?”
“我方才,很凶很吓人吗?”
“是我,是我。”
这是季翠翠第二次见到苏拂苓,但却是第一次和她说话。
说实话,先前在祠堂里见到一群罪奴里的苏拂苓的时候,季翠翠确实注意到了这个人,也曾因为她的相貌而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只是念头刚生出来,就被自家阿母给骂了回去。
“娶一个瞎子,你想都不要想。”这是她阿母的原话。
不过事实证明,阿母是对的,蕊香真的很好~!!!
见苏拂苓单纯又无害,季翠翠挠了挠头:“说错了,说错了,你别介意。”
“可能是我今天太忙,所以刚才眼花了,你一点儿都不凶的。”
一定是她感觉错了!
“老许才凶呢!”季翠翠眼睛一亮,一想起刚才的画面,就觉得莫名的热血沸腾!
“阿妹你是没看见,刚才老许可厉害了!”
“那猪仔这么大,”季翠翠伸出两只手,比成了括号,大概环抱的姿势,“膀子这么圆,三百多斤呢!”
“本来都被我们按在刮毛台那儿了,都准备杀了。”
现杀猪的话,需要烧水刮毛,会提前在院外方便的小土坡挖出个临时的灶台。
“潘师傅你知道吧?”
“哦,你肯定不知道。”
刚问完季翠翠就反应了过来,还特地解释了一下。
“就是咱这次酒席请的厨子,反正膀大腰圆,可壮实的女人了。”
“手里拿着这么长的杀猪刀,”季翠翠比了比大概,“冲着我们按……”
她讲事情喜欢声情并茂,手舞足蹈,兴致上来了还连比划带动作,季翠翠正想给没看见的两人描述那杀猪刀有多长,视线触及苏拂苓空洞的眼,哽住。
啊这……她这么比划,苏拂苓好像,也还是看不见来着……
“冲着你们什么?”声音忽然没了,苏拂苓倒是很想知道,许易水刚才有多厉害。
季翠翠:!
有人捧场的故事,那才有讲头!!!
“杀猪刀……半臂长的杀猪刀!”
季翠翠顿时兴致高昂:“冲着我们按着的猪就来了!”
“按猪你知道吧,怕它乱动,我们还用绳子捆了脚的。”
“猪身上滑溜,抓不住,不好使劲儿,我是揪着猪尾巴按的后面儿,许易水力气大,揪着猪耳朵按的脑袋。”
“潘师傅当时一边走过来,一边摆的架势可正了,还在磨刀。”
季翠翠说着,左手和右手一上一下地磋磨,模仿刚才潘师傅的动作。
“然后她嘴里还在说什么,杀猪的要领。”
“说猪杀的时候就不像杀鸡杀鸭那样,割断气管和血管,而是要从脖颈顺着喉咙,把刀捅进猪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