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南清喻慌忙跑过去,发现江惟闭着眼睛, 眉结轻蹙, 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哥, 你又喝醉啦?”
  最近,江家大权慢慢从江老爷子过渡到江惟手中,哥哥需要参加的应酬场合骤然增加。
  不过每次应酬结束, 江惟只会静静回到自己房间, 不发疯也不乱闹。
  南清喻凑近,没有闻到酒气,应该不是喝醉。
  “哥?”南清喻伸出手,小心翼翼摸摸江惟,感觉温度不正常。
  小鱼刚刚从外面回来,掌心温度略低, 摸什么都觉得烫。
  他俯身凑过去,撩起卷发,从自己的额头紧贴江惟的额头,果然温度更高。
  “哥,你发烧了!”南清喻得出结论,连忙拿出手机,“我送你去医院。”
  江惟清醒了一些,声音干涩,“不用。”
  听哥哥嗓子都烧哑了,南清喻更加担心,靠过去把江惟的上身扶起来。
  “你不想去医院吗?那也不能躺在这里,我送你回房间。”
  南清喻一手扶着江惟的后背,另一手绕过江惟的腿弯,试图用公主抱的姿势把他抱起来。
  江惟个子高,体重挺均衡。
  小鱼同学作为一名精力充沛的男大,理论上可以把他抱起来。跟朋友玩玩闹闹的时候,他尝试抱过方瑜和陈丕。
  但‘抱起来’和‘抱到卧室’绝对是两个概念。
  南清喻尝试发力好几次,因为江惟没有配合地环住自己脖颈,连起身都费劲。
  “算了,我还是背你吧。”南清喻累得气喘吁吁,转过去背对江惟,示意他趴到自己背上。
  江惟伸手过来,却只是扶住南清喻的肩膀,缓慢站起来。
  “你身上那么烫,别逞强啊。”南清喻觉察到他想自己走回卧室,连忙拉着江惟手臂绕过自己肩膀,同时用贴近的手臂环过江惟的腰。
  夏季,室温接近三十度,房间里没有开空调。
  江惟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衬衫,挺轻薄,南清喻感觉自己的手,几乎直接按在江惟的腹部。
  当了整整三年兄弟,南清喻很少触碰江惟,最亲密的动作不过是上次摸摸头发。
  没想到,哥哥清冷的外表下,竟然——
  就……
  挺好摸的。
  南清喻默念两遍‘南无阿弥陀佛’,摒弃内心的杂念,慢慢把江惟扶到房间。
  正如江惟很少进自己房间,南清喻也很少……几乎没有……进过江惟房间。
  原本以为,江惟跟自己区别那么大,房间布置肯定不同。
  结果踏进房间,南清喻甚至有些错乱。
  江惟房间的配色,跟自己卧室不能说相似,简直毫无区别。
  同样的黑白色系,对鱼眼睛非常友好。
  南清喻半搂半抱扶着江惟,迈着小碎步来到床边,顺势往前一倒,两个人都栽进大床里。
  “啊!”
  小鱼原本走在前面扶着江惟,这么一摔,江惟大半个身体压在自己身上。
  生病的人没有什么理智,南清喻感受到孙悟空那五百年的感觉,伸手去推江惟。
  推了好几次,他巍然不动,仍然像山似的沉沉压住小鱼。
  “哥,你先躺好,我去给你拿药。”南清喻不气馁,试图跟病号讲道理,“就算不想去医院,你必须吃药,不然会烧坏脑子。”
  见哥哥仍然没反应,南清喻哄小孩似的说,“乖,听话。”
  明明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安抚,闹脾气的小孩肯定都听过。
  江惟却像密码正确似的,竟然真的从南清喻身上爬起来,乖乖躺好,还给自己盖上被子。
  南清喻见他这样,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伸手过去摸了摸江惟的头发。
  江惟感受到抚摸,睁开始终紧闭的眼睛。
  那么久以来,江惟的目光总像是隔了层什么,显得遥远疏离。
  此刻,大概因为生病冲垮了江惟的防线,南清喻终于觉得他目光变得真切,向自己渴求着什么。
  “你要喝水吗?或者想吃点儿水果?还是哪里难受呢?”南清喻转身爬回病床边,罗列自己能够为哥哥做的事。
  江惟似乎烧糊涂了,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似乎在分辨他是谁。
  约莫盯了两分钟,江惟伸手过来。
  南清喻立刻握住他的手,“我在呢,你有话跟我说吗?”
  江惟缓慢眨了下眼。
  现实和困扰自己的回忆重叠,一时间分不清楚。
  他凝视和回忆中别无二致的南清喻,这些年压抑的思念袭来,终于找到倾泻的出口。
  江惟启唇,声音轻到几乎听不清。
  “……哥。”
  卧室里非常安静。
  南清喻听到那声若有似无的呼唤。
  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惟是家里的独生子,平辈中也是年龄最长的。
  别说亲哥,就连堂哥、表哥、干哥哥也没有过。
  既然如此,他这声‘哥’叫谁?
  只能是自己听错了啊!!!
  如果没听错的话……
  小鱼同学‘博览群书’,当然知道叫哥哥的对象除了亲属,还有男朋友。
  过去三年,南清喻对江惟的感情史一无所知。
  也许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江惟谈了个年长的男友,喜欢逼他叫哥哥那种?
  南清喻被这个想法狠狠雷到了。
  什么恶俗的play!!!
  即使自己被江惟有意疏远,了解的机会不多。
  但哥哥在他眼中,清醒、骄矜、冷傲,总之拥有独立的人格。
  江惟那么完美,怎么可能因为谈恋爱就自我矮化,用充满依附性的语气叫对方‘哥’。
  人设崩了啊!
  南清喻努力洗脑自己‘肯定听错了’,一脸凌乱的翻出家庭药箱拿出退烧药。
  拆开药盒,里面的药吃了几粒。
  南清喻本鱼身体素质还算可以,印象中近两年没有发过烧。
  家里只有两个人,消失的药肯定是江惟吃掉的。
  住得那么近,他却不知道江惟什么时候生过病。
  难怪江惟讨厌自己这个便宜弟弟呢。
  南小鱼带着负罪感,倒水途中切了一颗雪梨。
  本来想熬个雪梨汤,但是没搜到三分钟懒人教程,无奈放弃。
  再次回到江惟房间,他保持刚才的姿势,乖乖平躺在那儿,看起来像睡午觉的好孩子。
  “哥,起来吃药。”南清喻把药锭和温水递过去,“这盒是你吃过的,应该不会过敏。”
  江惟接过药锭,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咽了下去。
  南清喻见他如此没戒心,嘀咕,“吃得真快,也不怕我给你下毒啊。”
  江惟好像恢复一些智力,直勾勾看向南清喻,“你会吗?”
  “我当然不会啊!”小鱼火速澄清。
  虽说豪门兄弟相争的戏码屡见不鲜,但南清喻和江惟不同。
  倒不是因为南清喻就算下毒,也得不到江家财产。
  而是因为整个江家加起来,都不如江惟。
  如果江家没有江惟,它对于南清喻而言,只不过是毫无关联的陌生玩意儿罢了。
  江惟突然已读乱回,“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
  ——下毒也没关系。
  喂完药,南清喻又拿起水果叉,把雪梨喂到江惟嘴边,免得他烧干了嗓子明天说不出话。
  江惟烧得头昏脑涨,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块就想推开。
  南清喻见自己辛辛苦苦切好的雪梨剩下大半盘,觉得浪费,刚准备自己吃掉。
  江惟又坐起来,握住他的手腕,慢条斯理继续吃梨。
  病人好难伺候。
  南清喻由衷感慨。
  刚才让他吃,江惟不乐意,自己吃又开始抢。
  不就是一个梨吗?分给自己吃什么了?
  吃完药和水果,南清喻用剩下的温水让江惟漱漱口,然后端着空碗碟准备离开。
  刚起身,已经闭上眼睛的江惟突然说‘冷’。
  “冷吗?”
  夏季不开空调的室内,南清喻忙里忙外,差点没把自己热死。
  “冷。”江惟再次强调。
  “那怎么办?”
  按照普通人的常识,冷了应该盖被子。
  但江惟正在发烧,体感温度跟普通人不同。
  他刚才吃过药,盖太厚的被子会影响散热。
  等体温恢复正常,肯定又会上火。
  南清喻顺手把餐盘放到桌上,重新回到江惟身边,“真的很冷吗?要不然给你开半个小时空调。”
  江惟睁开眼,漂亮的凤眼因为生病而脆弱,谁见了都会心软。
  “很冷。”
  “好好好,我给你开……”南清喻正打算启动空调,江惟突然凑过来,伸出胳膊把他裹紧被子里。
  南清喻僵住。
  江惟烧坏脑子了吧?!
  搁平常,别说睡一个被窝,就算路过哥哥房间都得看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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