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没想到上官钧直接送了六块来。
  上官钧看他高兴,又道:“想问你点私事,要是不好回答,可以不用答。”
  刘叔圭失笑道:“大司马特意问下官私事,这可真是难得。”
  他虽是上官钧心腹,两人也称得上一声私交不错的朋友,但依旧是上下级关系排在前面。
  上官钧问:“当年你是如何向你夫人提亲的?”
  刘叔圭一愣,虽然不解,却也回道:“就是请了媒人带礼物到她家提亲。”
  上官钧:“……”
  他这才察觉自己问的方式不对,思索片刻,换个问法:“我的意思是,你提亲之前,没和你夫人有过什么默契吗?我记得你说过,你们是从小认识的青梅竹马吧。”
  刘叔圭更为不解:“大司马说的‘默契’是指……”
  上官钧:“你有没有先问过她,上门提亲她会不会同意。”
  刘叔圭摇下头:“没有。她家要不想同意,那媒人头一回上门说的时候,就会拒绝了。”
  上官钧再次感觉,好像还是问得不对。
  他又一次陷入沉思。
  刘叔圭等过一会儿,试探地问:“大司马究竟是想问什么?”
  上官钧说出自己思考后的答案:“我觉得,我想问的事你可能没有经历过。”
  刘叔圭好奇:“什么事?”
  上官钧:“你有没有直接向你夫人表达过,你想和她成婚。”
  这回刘叔圭却点了头,笑道:“有过。”
  上官钧诧异地追问:“你如何说的?”
  刘叔圭回忆着道:“那日是她生辰,我给她准备了一份生辰礼,送的时候便和她说——待我考中,便遣媒人上门提亲。”
  上官钧:“她如何答你。”
  刘叔圭情不自禁地露出个幸福的笑:“她说——她又不是非要嫁举人。”
  说完,看着上官钧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问:“大司马莫不是有了心仪之人,可要内子攒局牵个线?”
  毕竟刚才的问题,指向性实在太明显。
  婚姻的确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大盛风气开明,许多夫妻都是先相识了,互有好感,才开始走提亲的程序。
  上官钧如今没有长辈在,虽说他去提亲,对方家里多半不会拒绝,但他若想先与女方相处沟通一下,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过,上官钧却道:“不用麻烦你们,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90章 背后
  姬安来到批奏疏的书房,先问了下有没有大理寺的奏疏。
  得知没有,再想起之前上官钧说的“什么都没问出来”,姬安还是让人去传大理卿方怀静来问话。
  这案子并不复杂,不就是有人想给他送人,而他不收。姬安想不出,彭彧有什么必要非护着背后指使的人,供出来还能减轻点自己冒领赏金欺君的罪过,可以全推到对方身上,说自己只是听命行事。
  结果没想到,方怀静来了也还是那句话:“臣等还未能撬开彭彧的嘴,恳请陛下再宽限几日。”
  姬安非常不解:“他到底为什么不开口。你有没有和他说,供出背后的人,他就只是从犯而已,可以轻罚。”
  方怀静:“说过,他依旧不改口。臣与张少卿亦觉此事蹊跷,该查清楚。只是彭彧身子弱,怕他熬刑不过,不敢用重刑,只能磨他性子。”
  姬安听得奇怪:“他身子弱?他那么年轻,也看不出什么病弱模样。”
  方怀静细禀:“陛下有所不知,这与平常说的弱有所不同。每个人对受刑苦痛的忍耐力都不一样,每次上重刑之前,经验老道的狱吏都会有一套法子探个底。彭彧就属于尤其受不住刑的那类,也算是少见的。”
  姬安点点头。
  这个也能理解,毕竟用刑的目的是让人招供,不是把人弄死。而且,姬安曾粗略翻过大盛在刑狱方面的规章制度,其实对用刑有非常详细的规定,方怀静也是照章办事。
  姬安再问:“那你们准备如何磨他。”
  方怀静说了几个方法,续道:“只是需要时日。不过,昨晚彭彧被大司马伤到脸,情绪已经和初时有所不同,想来应当不需要太长时间。”
  姬安一愣:“大司马伤了他的脸?”
  方怀静原以为姬安已经知道,没想到姬安竟然还不知,心头禁不住一跳。但话已经说出口,他只得把昨晚上官钧去大理寺的经过简单讲诉一遍。
  姬安感觉更费解了:“彭彧为什么挑衅大司马?”
  方怀静抬眼瞥来,又很快垂下去:“臣与张少卿也讨论过,感觉彭彧的本意应当不是挑衅。他或许是认为,那是能够吸引大司马的手段。”
  他说得不是那么直白,姬安品了一下其中的意思,就不由得蹙下眉——彭彧果然勾引上官钧了。
  像上官钧这种位高权重者,自然见识过众多自荐枕席的人,不使点特别的手段,的确很难在短时间内引起他的兴趣。可惜,彭彧想不到上官钧是个性冷感,依旧是踢到了铁板。
  这也能解释彭彧的情绪变化,因为他现在失去了他最大的武器——那张脸。的确是个攻破他心理防线的好时机。
  姬安看看剩下的奏疏数量,立刻做下决定,吩咐何万利把奏疏送回立政殿,再让关忠去备车,最后对方怀静说:“我去会会彭彧。”
  方怀静惊讶道:“陛下是想……亲自审他?”
  姬安:“不用过堂,见一见就行。”
  他发了话,方怀静也没有理由反对,只得伴驾返回大理寺。
  只是,方怀静不禁心下奇怪——彭彧难道牵扯到什么有隐情的大案?昨晚大司马在宫门下匙之后还特意出宫,今日天子又要亲自去审。
  姬安来到大理寺,挑了间清静的房间,只留下方怀静与少卿张湜作陪,还有几名羽林卫站在屋内保护。
  彭彧很快被狱吏带上来,双手和双脚都拖着沉重的镣铐。
  姬安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他脸上那道伤。虽然已经止血上药,却还是狰狞可怖,显然当时上官钧下手并不轻。
  彭彧一见到姬安,立刻双眼睁大,眼泪刷地一下就滚了下来。
  他半捂着脸,颤抖着想走向姬安,却被狱吏拉回去,整个人踉跄着跌倒在地上。
  彭彧却膝行两步,上前叩头哭泣:“陛下,小人真的只是贪图赏金,没有其他目的,求陛下明鉴。”
  姬安注意到,他捂脸还捂得很有技巧,遮了脸上的伤,还半侧过脸展示出完好那边脸的落泪美感。加上他弯身之时囚衣摇晃,露出一点脖子下方的鞭痕,更是显得楚楚可怜。
  哪怕在这种境况下,这个彭彧依旧非常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
  姬安这时才发现,昨天自己只顾着注意透镜,也不觉得有人给自己送人是什么大事,就忽略了彭彧身上不少东西。要不是上官钧想审出彭彧背后的指使人,还真就让他吃一顿脊杖就逃过了。
  此时,姬安淡声道:“不用再说你编的那套词,朕不会相信。赶紧招出背后指使你的人,朕倒是可以对你从轻发落。”
  只说他用着揭榜的藉口,进宫时却敢那般衣冠不整,背后就不可能没有人指点过他姬安的性情。
  姬安顿一下,又强调似地补充:“你脸上的伤,朕也可以赐你最好的伤药。宫里有一种能生肌去疤的秘药,即便是你这样的伤,也能不留痕迹。”
  彭彧愣了片刻,随即整张脸都埋到双掌中,双肩抖动着抽泣。
  姬安冷眼看着。
  方怀静看看他脸色,向彭彧喝斥一声:“彭彧,还不速速招来!别辜负了陛下的好意!”
  彭彧重新抬头,换上卑微的哀求模样:“陛下,让小人去揭榜的人,只是想送小人进宫讨陛下欢心,绝无他意。陛下看不上小人,是小人之过,就让小人一力承担吧。”
  姬安再问:“那人是你情郎?他要把你送人不算,现在你出了事,也不见他来向朕求情。这样的人,你何必还要护着不说。”
  彭彧却只是垂下眼不再言语,一副痴心错付也要默默守护的姿态。
  姬安都不禁有些无奈。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碰到的同类好像都喜欢对他用装可怜、博同情这一招。以前工作中遇到的也是,甚至还被人缠着追过几回。
  姬安自己都觉得奇怪,难道自己就这么像容易心软的老好人吗?连不少同事都起哄说,自己虽然帅,但一看就是居家型安全款。
  可在姬安看来,分明是——
  他暗暗扫视一圈屋内,见留下的羽林卫中就有几个面露同情之色,连看守彭彧的狱吏,脸上也流露出几分怜悯。
  姬安不由得在心中摇头。
  彭彧的确是有几分手段,但想用来对付姬安,只能说他对姬安的判断偏差太大。
  要论姬安的个人审美喜好——
  姬安脑中突然浮现出上官钧的脸,和他穿着喜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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