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但这次,那水流并未攻击他们。
两人顺利地触碰到了太后,他们心怀恐惧,也顾不得恭不恭敬了,一人给太后双手松绑,另一人将太后口中的帕子取出。
足足跪了一天的太后终于被松开了桎梏,没人搀扶,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没有得到陛下准许的其他人也不敢上前搀扶。
最后还是丞相看不下去,上前将太后搀了起来。
太后被国师如此羞辱,又被大臣们看到出丑的一面,现在一看到身旁人的脸,瞬间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哥哥……”
丞相虽然利欲熏心,但对这个妹妹还是有些感情在的,见她落泪,心中怒气更甚。
“陛下!国师竟敢随随便便惩治当朝太后,那逆天之力岂能被拿来乱用?请陛下为太后做主啊!”
“做主?”李宵尘嘴里念着这两个字,突然猝不及防地偏头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一众大臣面露惊恐:“陛下这是怎么了?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李宵尘把自己眼眶都憋红了,见情况已经足够,缓缓收了声,摆摆手:“不必麻烦,朕在太后举办的赏花宴上不慎饮了些东西,太医已经看过了,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他这话一出,几乎是直接将太后在皇帝吃食中动手脚一事摆在了明面上,引得众大臣惊恐地瞪大眼睛:“还有此事?!”
但他们也只敢嘴上喊喊,一边是陛下,一边是有严丞相撑腰的太后,他们属实难做。
李宵尘垂眸抚上自己心口,气息微弱:“朕身体抱恙,太后下毒一事朕可以不做计较,只要……”
“什么?!陛下您中毒了?!”御史大夫险些一口气没上来,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被李宵尘暗中托了一下,才免得双腿一软御前失礼。
“咳咳……荆大人不必担忧,朕还死不了,咳咳……”
小皇帝说着死不了,动作却是更让人确认他中毒不轻。
另一边的太后与丞相也是看呆了,没想到小皇帝居然如此厚脸皮,竟直接颠倒黑白。
太后想也没想便愤然开口:“胡说,哀家何时下毒了,哀家下的明明是催……”
严丞相及时捂住了她的嘴,将未尽之语全然堵在口中。
但显然已经晚了,在场这么多大臣都听得一清二楚,是太后自己承认了给皇帝的吃食中下了东西!
不论是何物,意图谋害皇帝,都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第84章
“不、不是这样的, 哀家、哀家没有……”
迎着大臣们的或愤怒或冷漠的视线,太后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一个没站稳重重跌了下去, 脸色煞白。
她怎么一个不小心便说出来了?真是该死!
暗地里,无人看到,她发丝中飘出一根极细的水流,于空中化去,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好了, 此事乃皇家丑闻,不宜外传,诸位爱卿离开此地后便将这些都忘掉,可明白?”李宵尘扫视一眼, 淡淡开口。
大臣们连忙表态,纷纷拱手道:“臣等明白!”
开玩笑, 这种事情传出去, 他们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但亦有真切为皇帝担忧之人, 人群中站出一位较为年轻的官员, 对皇帝一拱手, 语气愤慨:“可陛下难道就要如此算了?即便严氏贵为太后,可残害天子乃可是死罪!”
他回身用手指着太后,掷地有声。
有大臣钦佩他的勇气, 亦有大臣担忧他的未来, 偷偷去看太后身边的丞相。
但丞相反而并不比一开始愤怒, 脸上表情甚至称得上平和。
注意到这一点的大臣们都心里打起了鼓。
严丞相确实很冷静, 哪怕皇帝已经给太后下了死罪,他也没有自乱阵脚。
能力压保皇党、将皇帝架空的丞相大人,又岂会是什么简单角色。
他思索着现在的形式, 考虑是否应再说些什么,毕竟现在陛下虽与他严家已然是翻了脸,但明面上……
但因站的位置在众大臣之后,要想说话需得站到最前方来,严丞相刚一有动作,前面的几位大臣便动了动身子挡住了他,明显是故意的。
丞相没有料到这一招,整个人愣了一下,也就是这一下,让他失去了先机。
李宵尘看着这一幕,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一下,然后又咳嗽了两声,故作伤感:“既如此,感念太后多年养育之恩,便送去城郊寺庙修行罢,对外便宣称是为朕、为大盛祈福。”
送去寺庙带发修行?这是要关她一辈子!
太后好不容易聪明了一回,立刻挣扎了起来:“不,你们放开哀家,哀家身份尊贵,是你们能碰的吗!放开!”
她将视线转向严丞相那边,哭求道:“丞相大人、哥哥!哥哥救救我!哥……唔唔唔唔”
李宵尘恹恹地看着她,明明自己已达成所愿,心底竟生不出半分波澜,看着这个疯妇一般的人只觉得恶心:“太后癔症发作,去将太后绑起来。也不必等了,今日便出发去寺庙罢。”
“是!”
禁卫军听令上前,将太后五花大绑,丝毫没有顾及她的身份。
丞相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没有理会她的哀求,他知道今日皇帝是铁了心要处置太后,他救不了,也不会救。
严丞相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无一丝不忍之情,满是漠然。
太后撞进了那双冰冷的眸子里面,愣了一瞬,突然放弃了挣扎。
她成为哥哥与严家的弃子了。
李宵尘轻描淡写地决定了太后的下场,围在他身边的大臣们默默抬头看天,他们知道,皇帝的发难只是一个开始,之后,严家的处境只会越来越艰难,被严丞相掌控已久的大半朝政,也将迎来大刀阔斧的改变。
这天,要变了啊。
*
将太后的事情处理完,大臣们也不能白进宫一趟,除了丞相,其余人都被召进了养心殿中,本应在今日早朝上解决的问题重新拿了出来,李宵尘静静听着,没多久便产生了困意。
他实在是消耗太大了,哪怕睡了一天,身体依旧处于疲惫之中缓不过来。
“陛下,此事臣觉得不妥。”
李宵尘掐了自己一下,清醒过来,思索片刻,道:“那依爱卿之见,应当如何?”
那被点到名字的大臣眼睛放光,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看法,李宵尘听完之后觉得没什么问题,便点头,让他去做了。
他们目睹了今日皇帝对太后的发难,虽然皇帝并没有名说什么,但在场的大臣们哪个不是长着八百个心眼子,心知皇帝对严家很快就要下手了,他们为表忠心,也是为了在皇帝眼中多一分表现,一个个都像打了鸡血,兴致高昂。
反观李宵尘,他看着下面大臣们言辞激烈地探讨,自己却隐隐有些出神。
他在想时砚。
那日被太后侄女下药,他神志不清,意识到时砚带他离开时便已消磨殆尽,所以对之后的事情几乎完全是凭借本能去做的,现在后知后觉地感到羞涩,心头涌动着莫名的情愫。
有些烫,但和那□□之效完全不同,让他难以自制地生出更多渴望,脑海中都是同一个人的身影。
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李宵尘垂了垂眸,觉得他们这也算是有了肌肤之亲。
可是今日醒来后,时砚比往日冷淡了不少的态度,就像一根刺扎进他的心里,让他不得不多想。
他愿意帮自己做那种事,难不成是对朕有别样的想法?
但随即李宵尘就在心底否定了这个答案。
怎么可能呢,他只是看我难受,帮忙罢了,男子与男子之间……只是帮助,对,只是帮助。
这样想着,李宵尘心里却没由来地滋生出失望。
放在袖袍之下的手指动了动,他闭上眼,回想着那混乱中关于时砚的每一个画面。
温柔的、平静的、隐忍的。
但那些情绪中都没有爱。
李宵尘的心脏砰砰跳起来。
没有……爱么。
众大臣就一件棘手之事吵了半天,一抬头,却发现小皇帝捂着心口皱眉,纷纷吓了一跳。
“陛下身体又感到不适了?”
“陛下,陛下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他们乌泱泱跪了一地,李宵尘还未来得及说话,张了张口无奈地看着他们。
御史大夫荆大人拱手道:“陛下,是我等思虑不周,陛下身有不适,需好好静养,臣等今日不该过多叨扰。”
“……无事。”李宵尘本想宽慰他一番,但话到了嘴边突然转了个弯,“朕今日确实身体不适,诸位爱卿先回罢,此事容后再议。”
“是,陛下。”
大臣们离开了,李宵尘坐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挥了挥手,大太监知趣地退下,并将门窗都关闭。
空旷的房间内只有李宵尘一人,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