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听见了自己颤抖着的声音,失神地喃喃道。
  “时砚,为什么?”
  “为什么带我来看风景,为什么抱我,为什么给我毯子,为什么……”
  他孤注一掷,像献祭一般仰起头,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颈,像在疑问,更像在控诉。
  “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余音变得模糊,季识槿就着这个动作,偏头吻了上去,他闭上眼,唇落在了男人的嘴角。
  然后,像破罐子破摔一样,说。
  “我对你抱着这样的想法,你呢,你敢承认吗,你的心也不清白,时砚,你承认吗。”
  说到最后,又细细地颤抖起来,将质问说成了祈求。
  时砚,可以承认吗,可以给我一点希望吗。
  可以,给我一点爱吗。
  ……
  时砚没想到季识槿会突然发难。
  他僵着身体没有动,双手还撑在季识槿身体两侧,与亮银色车面相触的地方存留着金属的冰凉质感,却抵不过他掌心的温度。
  久久得不到回答,季识槿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他眼睫飞快地上下颤动着,但不敢睁开眼,不敢看到时砚的表情。
  他像被审判的罪人,等待着最后的判决落下。
  时砚不说话,连系统空间内窥屏的61都急了起来:“宿主,你说话啊!答不答应都要给个回答才对啊!”
  “别这样。”
  时砚扯开季识槿的手臂,离远了些,站直身体俯视着他,神色难辨。
  季识槿睁开眼,整颗心几乎都要碎裂,目光绝望而又执拗地看着时砚的眼睛。
  时砚伸手盖住他的眼睛,低声道:“你现在很不冷静,我给你时间思考,要不要将话收回。”
  手心里的睫毛颤了颤,季识槿哑声道:“我很冷静,不会收回。”
  说着这样坚定的话,温热的泪却从眼眶中流下,融进时砚的手心。
  时砚手指微动,一点点抹去了他眼角下的水痕,没说什么,俯身要把他抱起来。
  “天凉了,我送你回去。”
  “不。”季识槿攀在他肩膀的手臂收紧,指尖几乎要嵌进他的骨肉里,“你不要转移话题。”
  他不敢错过一丝一毫,生怕下一秒这人就会在自己眼前消失,此生再也不复相见。所以在得到回答之前,他不会放手。
  时砚脚步停下,没有说话,季识槿抬头去看他,他薄唇紧紧抿着,似是被困扰,又像是不悦。
  “你不反感我,对不对?”季识槿扒着他的肩向上探,可以压低的声音混合着沙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间,“你没有推开我,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也是喜欢的?”
  故技重施,季识槿再次吻了上去,不过这次没有闭眼,他一错不错地盯着时砚的眼睛,丝毫不放过他眼底的挣扎。
  他得意地笑了。
  “时砚,你动摇了。”
  男人的情绪被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呼吸一滞,就在季识槿以为自己会被狼狈丢下的时候,突然天旋地转,后背抵住了冰凉的车身,面前男人的身躯压了下来。
  “如你所愿。”
  季识槿瞳孔骤然放大,唇上传来陌生的温热触感,男人的脸在面前无限放大,近到他能数清楚有多少根睫毛。
  生涩如他,只能想到唇瓣相贴,再进一步的事情,不懂,也不敢。
  但时砚可以。
  唇齿被毫不留情地撬开一条缝隙,凶厉的舌尖不由分说地闯进来,狠狠碾过齿关,挑动起季识槿脆弱的神经。
  他无助又可怜地仰起头,脖子被一只大手遏住,逼迫他更进一步,不容得后退。
  未来得及吞咽的口水混着破碎的呜咽,男人凶狠地将人抵在车身上吻,一只手在上面握着他的脖子,之余一只手在下面托着整个人的重量。
  感受到类似悬空的失重,季识槿攀在时砚肩膀的手更加用力,上半身绷紧了,没有知觉的双腿却松松地挂在男人腰身两侧,要掉不掉的样子。
  季识槿的呼吸变得急促,吸取的氧气不足以弥补消耗,时砚的亲吻让他有种抵死缠绵的错觉。
  直到大脑放空,真的即将要缺氧的时刻,季识槿终于被放开,男人退开一点,唇上还残留着些许水光。
  反观季识槿就狼狈了不少,平日里没什么血色的唇像是被蹂lin过,红润得泛着水光,眼尾不知是自发还是被逼出的泪珠,顺着侧脸蜿蜒而下,落进领口乱得一塌糊涂的衬衫中,腰间被禁锢的地方贴着滚烫的温度,时砚的手落到哪里,哪里就激起一片小小的颤栗。
  即便如此,在时砚表露出要远离的动作时,他也要颤着手腕搂上去,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嗓音:“别走……”
  时砚停顿了一下,顺着他的力道往前了些,将人从背后拥进怀里,轻轻地像哄小孩子似的安抚着。
  过了很久,季识槿终于平复下来,他眼尾绯红,将脸死死地埋进了时砚胸前,脖子连同耳朵悄无声息地红透了。
  这难得的时刻,谁都没有开口,季识槿嗅着对方身上的味道,两道呼吸声浅浅交错,让他生出了一种名为幸福的错觉。
  而在他头顶,时砚的目光幽幽地落向远方,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瞳孔没有聚焦,他在发呆。
  而事实上,时砚确实是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有些困惑,选择了短暂地逃避。
  “我没有推开他,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时砚皱眉说道。
  系统空间里,61站在他面前,电子屏上显示出了一个大大的翻白眼的表情:“因为宿主你喜欢他呀,当然和别人不一样。”
  “喜欢……”时砚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神情有些难辨。
  他自有意识起便生活在主世界中,无父无母,没有亲缘,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他只记得自己在位面管理局工作,工作内容便是进入一个又一个小世界中,完成各式各样的任务。
  主世界的时间几乎是停滞的,那里的每个人都有漫长的生命,他不知道做了多少任务,见识了多少不同的人事物,那些世界中,不乏有看中他外貌或势力的人,竭尽所能靠近他,诱惑他,或是真心喜欢他。
  但时砚从没动过心。
  那些人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没有值得他多分出半点关注,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踽踽独行,并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而这场开始得莫名其妙的任务,这个特殊的任务目标,在时砚心中的分量竟然慢慢变得很重,超越了他之前认识的所有人。
  季识槿。
  时砚咀嚼着这三个字,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刚才被狠狠亲吻的人喘着气伏在他怀里,时砚的心随着他的一呼一吸牵动着,唇上残留的触感让他知道,这不是错觉,也不是梦境。
  他放任了季识槿。他主动吻了季识槿。
  宽大手掌在背上一下一下地轻拍着,时砚没有说话,但周身气势依然柔和下来,就连季识槿都感受到了。
  他不敢睁眼,不敢抬头,却又实在想知道时砚是什么意思,他强撑着、颤抖着手指,摸索到时砚的肩膀、手臂,最后握住他的手。
  手指被似强硬似试探地分开,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插了进来,季识槿颤抖着嗓音问:“时砚,为什么亲我。”
  “为什么掐着我的脖子,怕我逃跑么。”
  他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时砚,你动心了。”
  时砚狠狠闭了闭眼。
  一个似有若无的吻落在了怀里人的发梢,他似叹息般说道。
  “是,我输了。”
  ……
  晚间风凉,时砚将季识槿裹得严严实实塞进副驾驶,开车回到了季家别墅。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
  “我抱你进去。”时砚解开安全带下车,将副驾驶门打开,里面的人乖顺地张开胳膊,期待地看着他。
  时砚错开那道灼热视线,目不斜视地将人圈进怀里。
  “今晚,”季识槿抿了抿唇,“你还回来吗?”
  在江边,时砚告饶似的承认自己动心,但季识槿心中还是惴惴不安,这段感情确定得太缥缈了,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他迫切需要时砚在身边。
  时砚脚步顿了顿,在按响门铃的前一刻回答他:“回。”
  门开了,红姨亲自出来迎接,哪怕提前听司机八卦过,见到一个英俊男人怀里抱着季识槿,还是吓了一跳。
  “先生,这位是……”红姨看了看时砚。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季识槿被放回了轮椅里,可以掌控的安全感回归,但他竟留恋时砚怀中的温度。
  时砚冲着红姨颔首:“麻烦您煮碗姜汤,刚才他在江边吹了风,多谢。”
  红姨忙不迭地点头:“诶诶,好。”
  时砚不多留,和季识槿道了句别便转身离去,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没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季识槿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发呆,这画面落在红姨眼中就是被冷风吹傻了还没缓过神,连忙叫佣人去煮姜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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