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简青知道对方是好意,略略缓和神色,任由边绍胡天胡地吹了通自己买房的眼光,临上车才按下挂断。
他当司机时极少讲电话。
出发前,简青给贺临风回了条微信,正是边绍刚刚提及的名字,和他自己总结的几个和谭家有摩擦的同行。
*
扒开眼皮,汪来边打哈欠边往里面滴药水。
影视城附近的监控又乱又杂,戏服一套妆一化,各个朝代烩一锅,男的都能变成女的,还找不出半点突兀。
简直是藏踪匿迹的天堂。
另外一张稍小的电脑屏幕上,则滚动着无数条微博,汪来草草瞥过,暂时还没发现匹配关键词的内容。
比起泼油漆,黑粉似乎更擅长p遗照,至于极端粉,大多是伤害自己,扬言要割腕的有好几个,本着职业道德,汪来仔细辨认了下,饮料水笔番茄酱,荒诞中又透着点可怜,叫人哭笑不得。
八点前得去接贺狐狸的班,汪来起身:“走啊?吃晚饭。”
“你和老周先去,我再盯会儿,”忙着比对同款娃娃,颜秋玉目不转睛,“一碗炒面,别加蒜。”
汪来并拢两指:“得令。”
办公室坐太久,他决定多走两步去街对面买,正好松松筋骨,周山跟在他后头给媳妇打电话,五大三粗的汉子,细声细气地说八点回家,今晚不值班。
汪来感觉有点腻歪。
天太冷,他嗅到烤红薯的甜味,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炉子前,挑了个大的分给周山,刚结完账,松晓彤的电话便打过来。
“行啊你,这点儿掐得真准,”烤红薯太烫,烫得汪来口齿含糊,“吩咐吧公主,要哥帮你查谁。”
松晓彤却没心思开玩笑:
“出事了。”
“我马上发你段视频,还有照片,贺哥让你查它的品牌。”
时间拨回二十分钟前。
酒店顶层。
价格昂贵的总统套房,被褥本该整洁雪白,此刻竟叫殷红浸透,滴滴答答打湿地毯,视线上移,脏兮兮的吊灯张牙舞爪,透出温馨但斑驳的光,仿佛有谁躺在这张床上被分尸,鲜血溅满天花板。
成熟葡萄的气息馥郁芬芳,翻涌着发酵后的糜烂。
贺临风从口袋里掏出手套,把人拦在门外:“是酒。”
曾旭暗暗擦去冷汗。
惊愕退去,他也反应过来这是个恶作剧,可任谁一打眼看到满屋“鲜血”,心脏都得被吓停一瞬。
谭开霁双手抱臂,望向垃圾桶:“瓶子。”
“他不习惯开灯,”生怕被警方怀疑自导自演,曾旭匆忙解释,“隔着门,味儿特别淡,我还以为是客房服务的香薰。”
恐吓事件发生后,他就强行搬来了套间,也亏得自己未雨绸缪,才没让开霁稀里糊涂走进卧室。
“这要是真躺上去……”曾旭心有余悸。至少他得做三天噩梦。
贺临风有一刹那的走神。
灯。
简青。
他和谭开霁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心翼翼蹲在垃圾桶边取证,松晓彤抬头,要问贺临风的话蓦地卡在嘴边。
或许是没吃晚饭有些低血糖,恍惚间她居然在谭开霁脸上捕捉到一抹稍纵即逝恍若错觉的阴郁。
“怎么了?”刺目的顶光将世界镀上层过曝的白,男人转头,温和笑笑,甚至绅士地朝她递出胳膊,“我扶你起来?”
换做两秒前,松晓彤必定欢天喜地应声,作为颜控,美女帅哥她都爱。
可现在,她不知为何生了点抵触,如同小动物碰到天敌,哪怕隔着毛衣也不愿去搭那手腕。
“谢谢,”摇摇头,松晓彤撑住膝盖冲卧室喊,“贺哥!有糖没?”
啪。
一颗柠檬味的圆球精准入怀。
曾旭这才意识到两人饿着肚子,当即打电话给前台点餐,顺带把谭开霁的行李搬去隔壁。
那是他原本住的房间。
“方便检查下吗?”长臂一伸,贺临风礼貌拦住曾旭:
“箱子没锁,很可能被动过手脚。”
第68章 家里有人啊?
“这……”曾旭迟疑地看了眼谭开霁。
谭开霁倒大方, 主动弯腰开箱,里面只有些换洗衣物,个别几件比较贴身, 松晓彤没好意思碰, 全交给贺临风。
——她是颜狗,又不是女流氓。
贺临风隔着防尘袋检查得仔细, 挨个翻开捏了遍。
“手套,新换的,干净,”边解释边起身,他交代, “房间先锁着, 谁也不要进。”
曾旭应了声“诶”, 直接把房卡递给贺临风。
酒店有监控,除非爬墙翻窗,否则肯定会留下影像, 最开始大堂经理听到要查监控,还以为又是女友抓小三的戏码, 被警官证怼到脸上才吓了一跳,立刻收起敷衍的笑容站得板正。
“我们这儿吧, 常年被剧组包场, 住的明星多, 想混进来赚钱的狗仔更多, ”心下忐忑,大堂经理讪讪,“什么谁敲谁的门啦,谁和谁一起进屋, 说出去就是腥风血雨,所以员工都是签过保密协议的。”
“当然,我不是怀疑两位的人品……但……”
贺临风读懂对方的吞吞吐吐:“警号记住了吗?”
大堂经理神色困惑。
“你可以现在就去网上核对,”贺临风笑笑,“倒卖他人隐私犯法,如果真有这种事发生,欢迎随时举报。”
话音刚落,他便找到酒店顶层监控中远远对着608的摄像头。
这些监控安装在走廊电梯之类的公共区域,画面相对高清。
顶层客房少,今天又要拍好几场群戏,《青霄》剧组忙得脚打后脑勺,大部分时间镜头对准的仅有空荡,场景一成不变,盯久了,无端有种后背发毛的别扭。
贺临风和松晓彤却没事人似的,熟练将监控调成倍速,拽过两把椅子,边看边机械地往嘴里塞面包。
往前倒带十小时,谭开霁和曾旭早晨出门后,这一整天只有保洁进过608。
两次。
“客房服务客房服务,”大堂经理立刻出声,“经常有客人午睡后要求更换床品,除了标准间,我们都打扫两次。”
“不需要的话在门口挂个牌子就行了。”
松晓彤咂舌:果然,一分钱一分货。
这大几千一晚的住宿费没白花。
贺临风则反复拖动保洁第二次出现的视频,蹙眉沉思。
屏幕上,身量中等的男人推着保洁车离开606,突然捂住肚子,匆匆跑向本层的工具间。
一分四十秒后,他重新回到走廊,掏出万能卡进入607、608打扫。
607大概很干净,没什么要清理的地方,他只用了十几秒就退出,又五分钟,他离开608,和刚刚一样痛苦地捂住肚子,再次丢下保洁车跑向工具间。
这一回他足足在里面呆了快十分钟,出来时脚步虚软,险些摔倒,继续花了四十分钟才完成工作。
敲动空格暂停,贺临风忽道:“不是同一个。”
“啊?”大堂经理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什么不是同一个?”
贺临风食指点向屏幕:“保洁。”
帽子口罩手套,这些为了卫生而进行的全副武装,让人被包裹得看不清面庞,加之监控在高处,不抬头的话很难拍到眼睛,乍瞧去,辨别身份只能靠高矮胖瘦和穿着,顶多再加上走路习惯。
但“五官”中还有耳朵。
它藏在发丝下,通过放大比对,差点钻进电脑的松晓彤终于瞧出了那么点细微的、轮廓上的不同。
“中间换人了?”她震惊。
贺临风颔首。
松晓彤:“可电梯的监控只拍到一个保洁上来。”
“安全出口,”贺临风答,“你去给汪来打电话的时候我看过,里面没摄像头。”像这种自带备用电源的星级酒店,楼梯几乎是拿来应付消防检查的摆设。
转过身,他问:“工具间有监控吗?”
大堂经理白着脸摇头。
“因为里面很大,包括备品区消毒区和一个独立厕所,”他补充,“酒店有规定,禁止保洁使用客房的马桶。”
有厕所的地方不会装摄像头,而工具间恰好在走廊拐角,紧邻安全出口。
想到608住着的那位,大堂经理心道要遭:“我马上去拿值班表。”
“有备而来啊,”松晓彤嘀咕,“红酒被提前藏在保洁车里?标签撕得特干净,奇奇怪怪的。”
“不过他总得从大门进来吧。”
《青霄》剧组只包了酒店的4到6层,如果嫌犯伪装成客人,爬楼梯中途换装,那可真是有点棘手。
贺临风:“所有监控都拷一份,带回局里。”
“哦,再加上退房记录。”
等汪来和颜秋玉赶到,贺临风刚巧审完真正的保洁:他今天确实闹肚子,也确实只跑过一次厕所,出来时头晕眼花,根本没注意门牌,看见推车停在608旁边,便顺延去了后面的6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