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理解理解,”懒洋洋往椅背上一靠,贺临风长手长脚地摊开,好脾气道,“谭先生有没有怀疑对象?任何脑洞都可以,第六感也行,不强求逻辑,反正这屋里只有我们几个,权当随便聊聊。”
  目光不自觉在最中央的照片停顿一秒,玉冠高束的男人果断:
  “没有。”
  *
  “他在撒谎。”
  重新回到车上,松晓彤气鼓鼓打开空调:“至少是在敷衍。”
  职责所致,截止到案件侦破前,他们得极力保护谭开霁的生命安全,两班倒,二十四小时轮岗。
  “嗯?”拧开保温杯喝了口咖啡,贺临风老大爷似的躺倒,“理由呢?讲讲。”
  “他是人,又不是菩萨,”松晓彤艰难压住翻白眼的欲望,“没吵过架,没起过冲突,多新鲜,谁信呐。”
  蓦地,她转头:“贺哥,你不会被他那张光风霁月的脸给骗了吧?”
  贺临风当然没被骗。
  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谭开霁奇怪——
  谭开霁缺少其余追求者对简青几近病态的执着。
  即使偶尔提及“前情敌”路骁,对方的反应照样平和,如果松晓彤事先没提,他几乎瞧不出谭开霁喜欢过简青。
  偏偏谭开霁又是真心喜欢过简青。那些争风吃醋为爱入圈的绯闻,或许半真半假,却绝非空穴来风。
  这点,从他经纪人对流言的态度便能确定。
  “现实里掌实权的世家公子哥,哪个能是真傻白甜,”生怕自家贺哥中招,松晓彤犀利点评,“路骁看似和他斗得有来有回,其实都算小打小闹,你瞪我我冷脸你,没什么实质性黑料,粉丝吵吵就轻松上热搜抢流量,资本乐见其成。”
  以至于催生出大批“邪|教cp粉”,主打“强扭的瓜爆甜”,小破站里的视频一搜一箩筐。
  贺临风未置可否:“我以为你挺喜欢他。”
  “那个什么……《窥探》,短命白月光。”
  “剧是剧,角色是角色,演员是演员,工作是工作,”绕口令般区分强调,松晓彤认真,“让我加班的都该骂。”
  “既然没头绪,咱们可以先往极端粉丝的方向查,我知道的明星里头,十个有八个忌讳这些,怕影响不好,被官方点名。”
  “嗯,”贺临风边按手机边答,“听你的。”
  “往群里发条消息,让汪来写个小程序,设定关键词,筛筛可疑目标。”
  松晓彤疑惑:“我?”那您现在是忙着干啥?
  “忙着找线索,发动人民群众的力量。”仿佛头顶长眼,贺临风睫毛都没抬,语气一本正经。
  人民群众简青:……
  他不习惯撸猫。或者说,他不习惯应对所有柔软的、毛绒绒的小动物。
  坚信家里多了新头领的咪咪却总爱摊开肚皮,四爪朝天地甩着尾巴,躺在简青出门、去厨房、去浴室、去阳台——各种必经的路上。
  如贺临风所说,彻底抻开筋骨的咪咪长得令人咂舌,简青试图抬腿迈过,某只黑猫又机灵地跟着他翻滚。
  这样的僵持每天都会发生。
  直到贺临风边笑边拎着后颈把咪咪带走,或者简青在迟到前认命地弯腰。
  顺手封好新开袋的猫粮,他垂头,瞥见新消息跳出:
  【要心狠手辣的那种。】
  前两条则是:【简总。】
  【谭家在生意场上有什么敌人没?】
  谭家。
  “你没它得宠,”冷静放大笑容憨傻的萨摩耶,简青将手机屏幕递到黑猫眼前,残酷,“贺临风喜欢白色。”
  然后回:
  【我。】
  第67章 恶作剧。
  简青没有开玩笑。
  谭家主营的业务与他大部分重合, 商业竞争,手段再温和也改变不了侵占吞并的本质。
  本质藏在衣冠楚楚的皮相下,一旦无法共赢, 竞争者会瞬间变成抢夺地盘的豺狼, 言笑晏晏地杀死对方。
  此消彼长。
  表面光鲜却每况愈下,是北江许多世家如今最真实的写照, 否则谭开霁父母怎么可能支持自己的儿子“抛头露面”当明星,无非是想开辟新赛道,从动辄几个亿、几十个亿的娱乐圈里分杯羹。
  更何况,简青虽然有底线,但也只是有底线, 身为领导者, “善良”撑不起一个集团, “杀伐果断”才行。
  所以他觉得自己非常符合贺临风的形容。
  除了……“敌人”。
  单纯地经营公司扩张版图,落进好事者眼中倒成了对谭家当年瓜分简家的报复,八卦永远更受欢迎, 简青懒得解释,或许谭开霁自己也这样觉得, 偶尔参加晚宴碰面,朝他笑得虚假又僵硬。
  原著里对方好像是男二来着?
  【我错了, 换个词, 】手机震动, 将简青抽离的思绪拽回现实, 【要阴险卑鄙的那种。】
  【比如泼油漆啦、寄恐吓信啦、养小鬼扎小人之类的。】
  【或者特别爱慕谭开霁的公子千金。】
  简青蹙眉。
  他对圈子里的关注仅限于发展方向股价波动,真听过些什么八卦,也是从边绍那儿得来,相当随缘, 毫无针对。
  等简青发现自己比预计晚了五分钟出门,他已经下意识拨通边绍的电话。
  “喂?”这人约莫刚睡醒,嗓子哑得厉害,背景很安静,隐约能找出点潺潺的流水声,不知昨晚又住在哪儿。
  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碧瞳黑猫舔舔爪子乖巧让路,没弄出半分响动。
  简青换鞋下楼:“谭开霁怎么回事?”
  “……”边绍那头沉默数秒,似乎连呼吸都消失,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喉咙发紧地调侃,“不是吧?旧情难忘啊?”
  “人家可快要和许榴玉结婚了——当然啦,做兄弟嘛,肯定得互相支持,但撬准新娘的墙角……”
  见话题越扯越离谱,简青打断:“谭家和许家?”
  “对啊,明摆着的商业联姻,”边绍感慨,“这些年也没见他们走得多近啊,非说有什么共同点,咳。”
  他及时住嘴。
  一鲸落,万物生,22年前简氏集团乍然遭难,趁火打劫借机起势的公司众多,包括后来的宏达建筑。
  谭家和许家便是其中两个。
  简青却淡然。
  印象中,父母虽和谭许两家有走动,可也只算寻常的生意往来,凭这点微末交情,他完全没立场去要求对方吐掉到嘴边的肉。
  物竞天择,就像他现在做的一样。
  简青亦不是爱迁怒的性格。
  在谭开霁向他表明心意前,他始终把对方当普通同学看待,没有怨愤,更没有谭开霁期待的喜欢。
  得知对方即将结婚,简青内心毫无波动:“继续。”
  “他吧,最近是有点倒霉,被泼油漆又被送死老鼠,对,好像还被投毒,多吓人,”确定简青不打算吃回头草,边绍语调立刻轻松,“聚在一块喝酒的时候,大家没少猜,圈子里垂涎谭大少那几位,叫什么来着?”
  他草草报出两三个名字。
  “但、是,我们后来再一琢磨,真准备挤掉许榴玉上位,那得下药拍床照带球跑,送死老鼠有啥用,谭开霁能怕这种小玩意?”
  “如果单纯是表达爱意威胁谭开霁别结婚,那得叫病娇,我反复寻思了几圈,愣没想到谁能这么疯。”
  简青:“知人知面不知心。”
  “确实,”边绍赞同,又迅速失去兴趣,“反正呢,大家猜粉丝猜神经病猜金丝雀……猜什么的都有。”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突然问这些干嘛?”不是旧情复燃,又不关心谭许两家联姻,总不会是单纯八卦。
  简青:“一点私事。”
  “归根结底还是为了那个警察,”斩钉截铁地,边绍控诉,“什么意思?他在管谭大少的案子?让他自己查。”
  “真把你当成重案组的编外人员啦?工资都没有,你别太好欺负。”
  简青:……
  好欺负。
  这个词居然能用到他身上,对方果然应该少通宵多补补脑。
  “重案组救过徐皓,”简青淡淡,“也救过我。”
  他咬字轻,又极少高声讲话,甚至语调都和平时相同,几乎算不上反驳,边绍却一下子老实,像瞧见海面蹦出火星:“哦。”
  而后绕开贺临风。
  “我听见你下楼的声了,”他问,“停电啦?”
  简青脚步微顿。
  他记起那束玫瑰,在简青看来,它和谭开霁收到的死老鼠并无区别,或许那同样是某种恐吓。
  可他终究什么都没说。
  “我最近换了个地方住,”隐去个中细节,简青囫囵道,“等安定下来告诉你。”
  边绍又叽叽喳喳试图安利自己的房子——亲妈危机感太强,总觉得哪天老头子归西他们娘俩会被扫地出门,连带着边绍耳濡目染,兔子似的,在北江有五六处家,美其名曰“投资不动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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