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吕雉心尖崽 第86节
只见年轻方士从身后摸索出一个棋盘,再拿出一个棋篓,把棋盘翻来覆去地展示,又把棋篓抬高,表示这两样东西没问题。
随即闭目施法,再次睁开的时候,清亮声音低沉了几分:“你们可要擦亮眼睛。”
他左手捏起黑棋,右手捏起白棋,同时放在棋盘的两端,立马撤开了手。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黑棋白棋似有看不见的东西推动,缓缓朝棋盘中央行去,最终,它们吸引在了一起!
人群出现了短暂的寂静,随即一片哗然,当即有百姓拜了下去。
“这,这——”带头质疑的长者,挑着担,眼底生出敬畏,强忍跪拜在地的冲动,“仙长修炼有成,怪不得梁王殿下要夸赞咧!”
刘越:“……”
吕禄也看呆了,难不成、难不成这是有真本事的方士,长生药也是真的?
这样的话,九贯钱也不贵,建成侯府还是能买一百颗的。
吕禄犹豫地想,百姓已然深信不疑,有半数人匆匆转身,准备回家拿钱,九贯钱对他们来说,努努力还是能挤出一些。
还有人蠢蠢欲动,想要朝丹药伸出魔爪,年轻方士一笑,淡淡地道:“偷窃论罪,何况吾有仙人授法,若不怕折损阳寿,你们尽管拿。”
环视一圈,见场面牢牢控制在他手中,年轻方士满意极了,再次表演了一回“仙术”,摊开钱袋,坐等收钱。
刘越见吕禄神色纠结,觉得是时候了,再拖下去,不聪明的表哥明天就要成为全长安的笑柄。他踮起脚,从表哥衣襟掏出证明身份的木牌,递给一旁的近侍,悄悄做了个口型。
绑人。
近侍们对视一眼,默契上前。
年轻方士瞬间被擒,在百姓骚乱的下一刻,领头者给他们展示木牌:“此人骗了我们建成侯府的公子,君侯下令抓捕,他要亲自审问。审问了,再投进廷尉大牢,叫骗子生不如死!”
哗然陡然变为了死寂。
又有暗中保护大王的武士接到命令,显出身形,露出甲衣,散发沉默的威武之气。百姓后退一步,愤恨的目光投向骗子,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轰然散了个干净。
年轻方士:“……??”
他一懵,飘逸的气质荡然无存,还来不及辩解,就被绑了个严严实实,提上了马车。
等回家拿钱的百姓兴冲冲返程,瞧见空无一人的大道,不由面面相觑。
叮铃叮铃,是铜钱撞击的声音。
仙人呢?
……
车厢内,方士惊恐了:“冤枉,诸位大哥实在冤枉,小道与建成侯府并无交集,哪里敢骗侯府公子?”
摆摊的东西都被卷在一块,包括棋子和丹药,垒在年轻方士的脚边。闻言,近侍指了指红彤彤的丹药。
年轻方士立马道:“这是强身健体丹,并非长生不老药。除此错外,吾有正经的师门传承,师叔师伯师父都能给小道作证,吾名徐生,并非坑蒙拐骗之人。小道初来长安,是不知天高地厚了些,诸位大哥饶命!”
吕禄这才发现自己被忽悠了,恼羞成怒地随刘越走进后车厢:“在你跟前的就是今上胞弟,梁王殿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徐生惊呆了。
他为借梁王的声名推销丹药,哪里想会遇到正主,还是在山峦叠嶂的郊外,脸色当即苍白。
他艰难地下拜:“梁梁梁梁……梁王殿下,草民有意,不,草民不是有意,草民也不知道自己卖的什么丹……”
众人:“……”
真有你的。
刘越沉默一会儿,奶音清晰:“翻过这座山就是上林苑,还有孤的梁园。”
原来如此。
徐生恨不能去死一死,双目失去了灵魂,又听刘越问:“黑白棋子能够相合,棋下沾了什么东西?”
徐生浑身一震,没想到仙术竟被梁王勘破了。
这是他凑巧琢磨出来的东西,自挟书律废除后,师父摩拳擦掌,想要给长安贵人们演示仙术,由此吃香喝辣,养活整个师门,毕竟年轻的方士不吃香,年老才是宝藏。
见他不说话,刘越把手贴上腰间的宝剑,意欲拔起。
徐生瞳孔一缩。
他的额角沁出冷汗,再不敢有丝毫隐瞒:“将细针与磁石磨成粉,混在一处,再用鸡、鸡血沾在棋子底端,两枚棋子有时向合,有时相斥,是草民无意间发现的。”
刘越点了点头,目光晶亮:“你很不错。”
随即道:“孤夸赞你了,开心吗?”
徐生:“……”
徐生挤出笑,狂点头:“开心。”
刘越蹲在他面前,亲切地和他探讨:“磁石哪里有的采。”
徐生努力坦白,争取从良:“邯郸郡武安县,草民的师门就在那里。”又掏出身上的布袋,讨好道:“殿下,这里面还有磁石。”
邯郸?刘越胖手搁在膝盖上,托腮沉思,邯郸从前属于赵国,现在属于梁国,也就是自己的地盘。
听说记录天时的太史官署供有司南,应当也是邯郸郡采的。幸福来得太快,刘越抿嘴,继续问:“你师父……”
“他们都在前来长安的路上,准备自荐贵人家。”徐生忙不迭说。
边说边在心底流泪,师父,徒儿对不起你,要是师门被一锅端,都是徒儿的错。徒儿昧良心财的时候应该谨慎一点,下辈子我们再续师徒缘。
刘越满意了:“既如此,你就为孤做事,孤付你俸禄,不,是付整个师门的俸禄。让你的师门都来,住在孤的梁园里。”
他看着徐生,越看越像宝贝,能教出这样的方士,可见师门上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既如此,他就能放心地用了!
徐生慢慢张嘴,彻底陷入呆滞,还有这等好事?
他打了一个激灵,容光焕发,飘逸之气骤然回归:“大王尽管使唤小道。师门上下四十五人,皆听大王吩咐,以求炼出长生不老之药,献给大王——”
刘越摇头,认真地道:“你唯一要做的,是用磁石磨针,开动你的脑筋,让它承载媒介,稳定地指向一个方向。”
徐生:“……”磨、磨针?
刘越托着脸颊,斩钉截铁:“至于其余四十四人,不炼长生不老药,练炸炉。”
徐生人傻了。
他的灵魂又一次飞出天窗,喃喃道:“师父道行深厚,炼丹数十次才炸一次,我学艺不精,每五次就会炸一次,还炸破了四个丹炉。”
所以师门他最穷,头一个被赶来长安忽悠人、不,试试水。
刘越惊喜:“那你磨完针,就去练习炸炉,争取次次炸怎么样?”
第96章
徐生彻底清醒了。大王并不喜欢长生不老, 大王喜欢炸炉,这是什么奇怪的爱好?
他欲哭无泪,却知道自己得罪了梁王殿下, 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 否则就要当场嗝屁。
于是狂点头:“好好好。”
非常地能屈能伸, 气质飘逸中带着点谄媚。
刘越“唔”了一声, 满意地道:“双倍俸禄, 包吃包住。炉子要多少有多少, 够炸, 孤会为你们建一间专门的炼丹室。”说罢,吩咐近侍给徐生解绑。
徐生倒吸一口凉气。
他呆愣许久, 霎时干劲十足, 满血复活。
什么师门训诫, 什么对长生不老药的追求,都被徐生抛到了九霄云外, 论炸炉,自己的经验比师父师伯都丰富, 定能叫大王满意, 用他用得放心!
身上束缚消失了, 徐生小心翼翼地坐稳, 伸出手, 想扶刘越坐下。忽然横过来一只手,带着怨气拂开他,吕禄百思不得其解, 不明白事情走向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对被骗耿耿于怀,决心继续未竟的打假事业:“你真是徐福后人?”
联想到方才的木牌,加上跟在大王身边, 这位漂亮小公子的身份呼之欲出。徐生知无不言,殷勤地道:“不瞒公子,我原先叫王二狗,徐福应当不认得我。”
他不敢说师门上下都以徐福为榜样,以骗到皇帝为毕生追求,他义正辞严:“徐福此人,抛弃先祖,搜刮童子,出海至今杳无音讯,实在令吾辈唾弃。”
吕禄:“……”
吕禄幽怨地看着大王,表情气咻咻,却见刘越点了点头,目光愈发欣赏。
要知道炸炉有风险,指不定哪天就把人炸飞了,除了做好安全措施,他就需要这样年轻人,皮厚,耐造。
拉来表哥坐在旁边,刘越发觉有什么东西硌脚,低头一看,圆滚滚红彤彤,是方才叫卖的丹药。
徐生飞速把它们塞进包袱:“大王勿看,我这就去扔了它!”
……
马车驶入梁园,刘越探出头,沉思该把炼丹室建在哪里。
一进庄便是溪水农田,阡陌纵横,坐落着百姓家,其中有方圆百里新搬迁的良民,还有驻扎在此的墨者。车马继续往里走,沉闷的声音传来,工坊及其附属建筑静静矗立,仿的是少府的样式。
军营和演武场在后山,要经过狭窄的进口,随后便是宽敞的小道运输军械、马匹,除此之外,与外界互不干扰。梁园令笑呵呵地迎上来:“大王,公子。”
哪知大王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看着仙风道骨,像是一个方士。
徐生挎着包袱,飘逸地朝他一笑。
吕玢:“……”
大王这是捡了谁来??
刘越沉思完毕,吩咐吕玢秘密安排下去,把炼丹室造在一个足够隐秘、足够空旷的地方,不要轻易给人发现。吕玢恍恍惚惚,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直至刘越对他招手,让他弯腰。
“叫人查一查他的师门,还有身份路引。”刘越悄悄说,“这是孤的新爱好,要让他们练炸炉,平日的时候,你尽量离远一点。母后不问起,你也不许禀报,记住了吗?”
吕玢面色一变,小心地看了看徐生,表示自己记住了。
吩咐完,刘越又领着徐生去了工坊,准备给他取来原料,盘一块磨针的地方。
依旧气咻咻的吕禄发现,这方士装得像模像样,忽然间面色大变,腿软不肯走了。
“大、大王。”徐生颤巍巍地望着工坊外,三三两两聚集在一处的团体。领头者赤脚麻衣,正指点着弟子什么,听闻动静,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刘越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行礼,墨者便心领神会,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被挡在后头的徐生如遭雷劈:“他们是相里氏墨?”
刘越还没回话,吕禄新奇地点头:“是啊,你怎么知道?”
徐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