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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吕雉心尖崽 第53节

  继而发现情况再也不受他的控制:“……”
  刘越压低奶音,威严地开口:“张侍中是不是天才?”
  大匠们猛点头:“是!”
  他们连忙四散而去,或吩咐内侍寻麻草,或动手去挪水缸,或往竹林里锯木头,不必催促就显出积极之态,一片繁忙却欣欣向荣的景象。
  张不疑:“?”
  ……
  与此同时,长乐宫,永巷。
  监看戚夫人舂米的宫人来回走动着,面容失去血色,渐渐化为青白。
  她们对视一眼,有惊怒,有愤恨,更有说不出的恐惧慌乱,这话要是传到太后耳中,太后该如何的震怒?
  秦汉向来有巫医不分家之说,尤其是巫,若是再神诡一些,黑暗一些,能与诅咒扯上关系,象征着不详中的不详。
  先帝在位的时候,比起巫术鬼神,更信奉作为赤帝子的自己。他不似秦始皇帝有追求长生的梦想,故而在位多年,没有一个方士敢进献丹药。
  先帝更不在乎什么诅咒,只严令禁止宫女宦者私下咒人,一旦发现,轻者逐重者死。
  而今戚夫人,不,庶人戚氏竟敢凄声诅咒太后,那些话听得她们心下发凉,厉声制止却不得法。
  陛下命戚氏舂米,太后也只让她与赵怀王母子团聚一回,并没有吩咐她们鞭打,或是给戚氏肉。身上的教训,因而现如今,戚氏还好端端地活着。
  今儿实在忍不住了,用鞭子重重抽了她一记,可戚氏晕过去再醒来,什么也不顾地倒在地上笑,诅咒一声接着一声,她们怒过之后,竟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领头者摸了摸胳膊,目光沉沉:“都是我们监看不利。原本不该惊扰太后……”
  如能一刀杀了戚氏该多好?!
  她们到底没有这个权力。
  眼看发展到这个境地,不禀报也不行了。她叹了口气,还欲说些什么,戚夫人凄厉的声音再次响彻:“吕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到了地下,你将生生世世被折磨,被啃噬,还有刘越,刘越注定活不到成年,让他也尝尝如意受过的苦——”
  众人再不能平静。
  早夭,戚氏竟敢诅咒梁王早夭!
  领头宫人的脸霎时转为紫红色,哆嗦着开口:“还、还不快去禀报太后?”
  .
  “砰”的一声,奏疏散落了一地。
  原本与大长秋提起梁王,佯装不知他与皇兄悄悄制造“惊喜”的皇太后嘴角带笑,当下,笑容消散得无影无踪。
  厉色漫上吕雉的眉眼,半晌,她慢条斯理地道:“既然不想活,那就别活了。”
  “将罪人戚氏挖去眼珠,灌哑喉咙,熏聋耳鼻,砍掉手脚,扔进茅厕,永生永世被踩在脚下,永远不能以人身同刘如意团聚!”
  她似是怒极,音量并未收敛半分,直直穿过前殿,传入前来问安的刘盈的耳中。
  此时,长信宫的宦者正要扯开嗓子通报太后。
  樊侍中悲惨地陪表哥读完书,继而为表哥的御驾开路,闻言脚步一顿,暗暗吸了口凉气。
  他第一时间看向刘盈,却见皇帝的脸色变了。
  第56章
  没等太后跟前的大长秋应诺, 皇帝抿唇,示意宦者通报。
  那宦者战战兢兢,全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巧合:“太后, 陛下……陛下来给您问安了。”
  里头的怒声一歇。
  “盈儿来了。”吕雉有些讶异, 闭上眼, 眼底充斥着幽冷, 久久不能散去。
  她以毫不掩饰的狠厉, 再次对大长秋道:“还有, 剃光头发, 让她连以发覆面的机会都没有!你即刻去处置戚氏,眼珠舌头剁碎了喂狗。哀家不想在永巷看见她。”
  继而放温了嗓音:“伉儿也在?快进来。”
  “母后。”刘盈慢步而来, 语气有些艰涩。
  若不是樊伉在身边相陪, 他连进殿的勇气也没有了, 深吸一口气,低声问:“戚氏如何惹了您生怒, 竟要施加此等刑罚?”
  这一轮酷刑下来,还能称之为人吗。血肉模糊的一团扔进茅厕, 光是想象, 他的手脚都冰凉起来:“您不若给她一个痛快……如此, 实在有损母后的声名, 让朝臣与百姓怎么看待。儿臣实在不愿母后受尽人言……”
  吕雉转过头, 慢慢看向长子。
  她停顿了好一会儿:“皇帝这话,是在指责我残暴酷戾,不配为大汉的太后?”
  这话一出, 大长秋心知不好。
  太后这是在气头上,尚未冷静下来,听闻陛下这话, 怎么还忍得住?!
  她不禁变得焦急,想要解释前因后果,吕雉眼神冰冷,制止了她:“你们都退下吧。”
  樊伉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眼见天底下尊贵的母子即将爆发争吵,他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为何入宫就职的第一天就发生这样的事?
  此时此刻,对张不疑的羡慕到达巅峰,他鼓起勇气想说什么,吕雉淡淡的目光瞥过了他。
  被太后姨母的眼神一扫,樊侍中咽咽口水,低着头退下了。
  “母后,儿臣绝无此意。”刘盈冰凉的手脚慢慢恢复知觉,不住摇头,艰涩地解释道,“只是此等刑罚见所未见,实在有违人伦,您为何……”
  “哀家为何偏要如此?”吕雉只觉积攒的失望与怒意“轰”一声爆发。
  她厉声说:“刘盈,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偏要羞辱戚氏那贱人,叫她永生永世不得安宁,和赵怀王地底作伴去,而你,当今的大汉皇帝,是要帮母后还是帮外人?!”
  她在他眼中,就是毫无缘由地施加酷刑,以折磨敌人为乐的母亲吗?
  刘盈陷入了怔愣。
  他的手紧了又松,悲哀道:“儿臣不孝。儿臣愿为母后处置戚氏……”
  吕雉打断了他:“是砍去手脚,扔去茅厕的那种处置么?”
  刘盈沉默下来。
  长信宫前殿一片冷寂。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皇帝几乎化成了石雕,吕雉冷冷看他一眼,扬声对外头道:“别磨蹭了,即刻前去永巷。办得好有赏,也让你们的陛下见见世面!”
  见见世面?
  刘盈呼吸急促起来,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就在此时,樊侍中怯怯的声音响起:“陛下,太后,梁王殿下回宫了。”
  他们这些被赶去外头的人,犹如狂风吹过的杂草,听着里边的动静都快哭了。
  还是大长秋反应快,心知这对母子倔劲儿上来,之间插不进任何人,唯有梁王殿下可以缓和一二、不,是完全缓和。只是有一件要紧事,要将太后处置戚氏的缘由向大王隐瞒。
  于是她遣人快马加鞭地赶去上林苑,希望大王能够早些得知消息。
  算算时辰,报信人应当跑完了一趟,梁王殿下或是在回宫路上,或是刚刚出发,不过这不要紧,让樊侍中先发制人,就说梁王殿下已然回宫了。
  小小的欺君要不了命。
  “……”吕雉扭过头,掩饰住自己的眼热。
  她说不出心头是个什么滋味,听到梁王两个字,仿佛冰寒彻骨的心脏暖了起来。
  从前楚汉争霸的时候,彭城一战,汉军陷入项羽的包围圈。听闻刘乐刘盈被逃命的刘邦踹下马车,她疯了一样地回头找,从逃出生天变为自投罗网,与太上皇做了伴。
  夏侯婴救了两姐弟,她感激得恨不能给他磕头,又有谁记得楚营多出一个嚎哭的母亲?
  盈儿永远不知道。
  时光流转,她的心早已变冷了,变硬了。
  她渴望权力,渴望主宰别人的命运,回首蓦然发觉,盈儿对父皇的敬多过对她。
  真是笑话。
  她深深看了刘盈一眼,懒得再说什么,语气温柔下来:“越儿这是和张侍中回来了?”
  刘盈握起了手,紧绷的、喘不上气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放缓。
  樊伉哼哧片刻,用求生的目光望向大长秋,大长秋恭敬垂头:“是,回宫了,约莫半个时辰会到。”
  吕雉顿了顿:“……”
  完了,接下来将要迎接太后与陛下的双重暴怒,樊伉暗自流了一箩筐眼泪,心道我命休矣。
  电光火石间,通报的宦者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眼底光芒大盛:“大王,大王……”
  刘越就这么突然地出现,身后跟着满面薄汗的张不疑。
  从上林苑到长乐宫,就是京郊与城中心的距离,可见梁王殿下赶得有多急,刘越只觉车架颠得慌,被腰带勒出的小肚子都不见了。
  他发誓三天不再坐马车,造纸就让指定的天才负责人负责。张侍中举一反三,居然领悟出了另外两种造纸的原材料,堪称不点即透,一定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刘越停下脚步,胖手掏出布巾擦了擦汗,又仔细放了回去。
  他让张不疑在外等着,屏气凝息,脸蛋不由自主瘪了下去,怎么又是因为戚夫人?
  皇兄竟也学会了听墙角,听去有关人彘的机密。
  当务之急是不能让母后气坏身体,也不能让皇兄吓到自己。如果今天没有出门就好了,对戚夫人的处置,就该由他提出来,他发过誓,不让母后背负议论之言,同样,母后和皇兄之间不该出现隔阂。
  可是误会已经产生了怎么办?
  “……”刘越沉思片刻,好办。
  他取下腰间小剑,蹬蹬蹬地挪进前殿,思考是一剑刺死戚氏,还是五六七八剑把她做成人彘,让误会迎刃而解——那厢,终于见到梁王的皇太后露出冰雪消融般的笑,很快,察觉到了刘越的小心思。
  实在是梁王殿下举着的迷你斩白蛇剑,还有凶狠的杀气太过显眼,她一怔,顿觉不妙。
  往日幼子因为韩信之事为她分忧,还有周昌面前以身代母的场景历历在目,越儿不会是要替她出气,亲自去永巷见一见戚氏吧。
  吕雉觉得这样不行。
  越儿年纪小,如何能够听得诅咒,或是沾上戚氏那贱人的晦气,重蹈赵怀王投河所受的惊吓?!
  一时间,她竟也想通了。
  被怒意裹挟因而紧闭、不愿同长子解释的心闸一松,她和声对皇帝道:“盈儿觉得戚氏罪不至此,不如你去听一听她的话。就让御史大夫陪着你,最后如何处置,都由你来裁决。”
  听闻这话,长信宫的宫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原本注视着幼弟,有从石雕恢复软化趋势的刘盈闻言,不敢相信地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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