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朱允胤抬头看谢承运意气风发的带着他往前走,墨发飞舞。
“可以吗?”
“当然。”
回到府中已是半夜,但好在顾悯生为他们留了门。
朱允胤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便又从怀中摸索出疯道给他的镜子。
用袖子擦了擦,好歹能照出人影了。
铜镜对着月色撩人,镜面蝴蝶欲舞,朱允胤在镜中看到了相父。
他痴痴举着镜子,看谢承运对他微笑。
朱允胤忍不住贴着镜面,死死拥入怀中亲吻。
烛火微闪,床头的镜子与怀里的镜子折射出一个诡异的角度。待到再看时,谢承运不见了。
墙上处处贴着黄符,君主在宫内设下祭坛,日日上香。命高僧道士将丞相魂魄锁在宫中,好与他相伴。
宫人视他为疯子,怕他,惧他。
百姓说他不济苍生信鬼神。
宫内处处都是哭喊声,烈火熊熊。
谢承运死了,定远侯也死了。
那曲,随州两关并破,胡马直驱。
韩慈之死于疫病,苏迎席康问道等以身殉国。
百姓哀苦,相父要他当千古第一帝,于是他当了。但又翻遍古籍将国家践踏,相父不会在奈何桥边等他,殉国殉葬殉人,机关算尽只为重逢。
朱允胤展开双臂蜷缩在床上,宛如十三岁时依偎在谢承运怀中。
“阿云,你看祖宗基业被我糟蹋成这样,怎么不现行来骂骂我。”
“还是你害怕,害怕一旦现行,我便知道你真的被我留下了。”
纱帐被火舌卷起,浓烟滚滚,一张张符纸被燃成灰烬。朱允胤身上画着咒,脸庞妖艳似好女,披头散发笑得像个孩子。
“相父,你别讨厌我。只有这样,我才能与你有来世,你我才能团圆重聚。”
朱允胤抚上虚空:“来世让我当女孩吧,我宠着你,惯着你,给你生孩子洗衣做饭,只求你别离开我,再也别抛下我。”
见无人回应,朱允胤跪在床上低着头又道:“你当女孩也行,可是阿云,我听说生孩子好痛,我舍不得你痛。”
漂亮的眸子被泪水润湿,睫毛如黑蝶飞舞,少年委屈解释:“不是一定要有人当女孩,也不是一定要有孩子。我只是觉得有了孩子你便有了牵挂,你最重情义,若是那样你是不是就会与我相伴一生?”
你我今生被世俗拘绊众多,君臣,师徒,父子,却独独不能当恋人。
朱允胤想了想又重新躺下,无所谓了,如今再也没有人能把他们分开。
火星落在床上,被卷起旋风,朱允胤露出笑容:“相父,阿云,是你来接我了吗?”
让你等了三年,对不起,来接我回家吧。没有你的人世好苦,他们都不要我,没人像你一样爱我。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天空降下骤雨。
大风卷起枯枝将窗子打破,雨水被刮了进来,熄灭火苗。
你不想我死吗?
这样了你还是要护着我吗?
可是独留我一人在世上又有什么意义?
一只黄鼠狼从草丛跑出宫去,君恩已报,此人以后再与他无关。
又是电闪雷鸣,烈火把梁木烧得又干又脆。
朱允胤爬下床,掏出怀瑾剑刺入腹中,鲜血如瀑。
这一次,再也没人能把他们分开。
骨灰相融,生死相依。
承运,我来寻你了。
“呼!”
朱允胤骤然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泪水糊了满脸。
这是真的吗?
刚刚出现的一切是真的吗?
朱允胤快步下床,赤着脚去找谢承运。
他还记得游船上语怜怜问他的那句话,她说:“陛下,您信神吗?”
朱允胤说:“我不信。”
他只信他要的都会靠自己得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当时朱允胤端着碟子,站在祭坛下向高高在上的神炫耀他的谢承运。
你是神又怎么样,我有相父,能保护我为我豁出命的相父。
朱允胤匆匆跑到谢承运房中,将谢承运惊醒。
他看着脸上满是泪痕慌慌张张的小皇帝,连忙把他拥入怀中柔声安抚。
朱允胤抱着谢承运,一只大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头上有人说着:“别怕,没事了。”
朱允胤朦朦胧胧又睡去,谢承运把他抱进被子,支着脑袋拍打肩膀。
相父,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说若千年后,你是否还会如今日般揽着我,与我同枕共眠?
第21章 猜你喜欢
天光大亮,谢承运想要起来,衣袖却被朱允胤死死抓住。
他扯了扯,小皇帝依旧不愿松手。
谢承运只得继续躺下。
还是顾悯生见他们迟迟未起,进来将他们唤醒。
看着躺在床上朦胧揉眼的朱允胤道:“陛下,您怎么在谢哥房里?”
小孩脸皮都薄,谢承运挥挥手,把顾悯生赶走了。
今天一整日朱允胤都死死黏着谢承运,像只怕被丢弃的狗。
谢承运也不在意,和顾悯生玩起了投壶。
“说好了啊一人一只箭,谁输了谁洗碗。”
谢老爷表示拒绝,他可以做饭,但死也不洗碗。
正在二人僵持不下时,朱允胤开口了:“我可以为阿云洗碗。”
“臭小子没大没小,”又觉得爹把自己叫老了,谢承运眼珠子一转:“来,小允胤,叫声哥听听。”
朱允胤从善如流,叫道:“哥。”
谢承运被小皇帝的笑得恍了恍神,不能怪他,实在是这张脸太漂亮了。
朱允胤的母亲是上梁第一美人,周避疾的姐姐。
幼时谢承运也曾在周家远远看上几眼,甚至暗自倾慕。
而朱允胤,和他母亲简直一模一样。
谢承运看着朱允胤的脸摇了摇头,不,朱允胤比他母亲更加漂亮。
小皇帝见谢承运仔细瞧他,不由有些惊慌。往往最厌恶这张女人脸,此时却恨自己怎么不长得再漂亮一点。
若再漂亮一点,谢承运会不会更爱,不,更喜欢他一点?
“喂,喂喂喂,怎么两怎么突然发起呆了。”
顾悯生不满的在二人面前挥着手,满脸莫名其妙。
谢承运回过神来,叹道:“真是时间不饶人,陛下如今都长这么大了,越来越像长姐。”
朱允胤的脸沉了下来。
顾悯生拿起箭接话道:“是啊,那时你不是还喜欢先皇后来着?若不是世事弄人,周姬嫁入深宫,说不定陛下就是你亲儿子了。”
谢承运看了眼朱允胤,见他不高兴,便道:“不说了,继续继续。”
“一人一次,谁输了谁洗碗。”
“不可能。”
“欸你这人怎么耍无赖呢,说好了轮流做饭你也不做,现在碗也不洗。”
谢承运露出狐狸般的微笑道:“不如这样,你输了让我打你一巴掌。洗碗有什么意思,这样才好玩。”
“那你输了呢?”
“我不可能输。”
顾悯生不服了,“人怎么可能一次都不输!”
“我若输了,随便你提什么要求。”
“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顾悯生还是太年轻了,谢承运笑吟吟的把袖子撸了上去:“准备好了没有?把脸伸过来。”
顾悯生瞪大双眼,整整二十次,人怎么做到一次不输的!
“欸,你怎么还往后退呢。说好了输一次一巴掌的。”
顾悯生只得含泪递上脸,瑟缩道:“你轻点打啊,我待会还要出门。”
“我下手,你放心。”
谢承运笑着抬起手,“啪!”
惊起梁上飞燕,顾悯生大叫:“我靠谢承运你有没有心!”
“脸过来,还有十九下。”
十九下打完,顾悯生觉得自己的脸已经没有知觉。
谢老爷施施然就要离去,顾悯生拉住他:“别走啊,继续。”
“你都这样了,还玩啊。”
顾悯生咬牙:“继续!”
此仇不报非君子。
“唰。”
顾悯生投中,谢承运拿起一只箭,往前一投。
恰好一阵风吹过,箭在擦着瓶口,出去了。
谢承运傻了。
顾悯生发出苍天有眼的大笑。
想到那二十巴掌,谢承运后背发凉,早知道下手轻点了。
强撑道:“这是有风,不算。”
“你好不要脸,又耍赖。”
谢承运没话说了,只得道:“那你想让我干嘛,先说好,不能太过分。帮你洗一个月碗之类的绝对不可能。”
谢老爷和每个封建大爹一样,可以为你解决问题,但拒绝一切家务。
尤其是洗碗和做饭。
“那倒不会,”就在谢承运松了口气时,顾悯生继续道:“这太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