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韩慈之并不理会他,抱着碗光打雷不下雨。
  “你来就来,怎么还带着个碗。快来人,给韩先生倒点茶水润润嗓子。”
  听及此韩先生终于肯施舍给谢承运几句话了:“你才要喝水,我缺你这几口茶吗?”
  “那你抱着碗干啥。”
  “你一个无儿无女的老光棍,死了也没人管,我来给你摔碗啊。”
  哟,还挺讲义气。
  谢承运彻底没脾气了,无奈道:“慈之,你到底想干嘛。”
  韩慈之斜眼看他:“你不是想死吗,棺材我都给你备好了。忠孝公为自己准备的棺材,躺你绰绰有余,进去吧。”
  朱允胤知道韩慈之讨厌自己,站在远处看了半天,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了。
  大步过去道:“韩先生,请您慎言。”
  韩慈之不吃他这套,只是冷脸看着谢承运:“你进不进去?”
  这下韩慈之是真生气了,谢承运看着棺材一咬牙,“开棺,我进去。”
  这,这这这不胡闹吗。
  顾悯生连忙拦住谢承运,身体不好多少都讲究一些忌讳,哪能真的让他进去。
  一只手拉住些承运,一只手拉着韩慈之命苦道:“韩先生,算我求您了,您收手吧。”又看向谢承运,“谢相,韩先生胡闹就算了,怎么您也跟着胡闹。陛下还在这呢。”
  言语间明晃晃的暗示谢承运带个好头,不要教坏小孩。
  这时谢承运才恍然看见朱允胤站在哪,不由有些挂不住面子,站在原地假装无事发生。
  韩慈之才不管顾悯生,抱着碗就要往地上摔。
  却被朱允胤拦下。
  他看着韩慈之,面容里已有了帝王的威严,皱眉道:“我会让相父好好养病的。”
  信你个鬼,韩慈之又要摔碗。
  只听朱允胤继续道:“我会把相父贬去随洲。”
  “什么?你再说一遍。”韩慈之此话一出,闹腾的众人终于停下。
  “我说,我会把相父贬去随洲。”
  “你要怎么贬。”“你凭什么贬我!”
  谢承运和韩慈之的声音同时响起,朱允胤看了眼谢承运,缓缓道:“您应该也知道,昨日有人陷害相父烧了飞光阁。朝中施压,我会将相父贬去随州养病。”
  谢承运刚想往前找小皇帝理论,就被顾悯生拉住道:“随州好啊,随州风景最美了。离边塞也近,算是回家了,说不定还可以去看看大哥和周将军呢。”
  韩慈之对这个结果颇为满意,却并不信任朱允胤:“我要你现在就下旨。”
  眼睁睁看着朱允胤写下圣旨宣了,谢承运喊道:“你们难道就不问问我的意见吗?”
  “你的意见不重要,我去给你准备远行的药。”
  语罢韩慈之便带着队伍浩浩荡荡的走了,顾悯生直觉气氛不对,便也麻利开溜。
  一下偌大的院子便只剩谢,朱二人。
  小皇帝缓缓向前抱住谢承运:“相父你别生气,我和你一起去。”
  拒绝的话还未出口,小皇帝又道:“马上就是我的十八岁生辰了,相父,你知道我从来未远离过京城。及冠以后就更不能出去了,我想和相父一起在随州过生辰。见见相父长大的地方。”
  两句话说完,谢承运就可耻的心软,然后毫无底线的同意了。
  第19章 道士
  谢承运被贬随洲,满朝上下皆知这是变着花样送谢相养病去。
  但到底给了士家大族脸面,李家人便也不再闹腾。
  大箱小箱装了满车,谢承运坐在院子里,看着朱允胤指挥下人。
  顾悯生也没闲着,跑到铺子里买了藕花酥,说要带给兄长和周将军尝尝。
  谢承运泼冷水道:“等带去边塞,你的藕花酥早就不能吃了。”
  顾悯生也不生气,笑道:“坏了就坏了,到底是个念想。兄长好久没回过家了,闻闻味道,见见样子也是好的。”
  谢承运说不出话了,边塞将士有多久没回过家了?将军尚且如此,更别说小兵小吏了。
  朱允胤扶着谢承运的肩膀道:“相父,您还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吗?”
  谢承运扭头去看院子,不算已经装车的,浩浩荡荡还摆了几十只箱子。
  不由道:“不至于带这么多东西吧?”
  “随州远离京城,到底多有不便。带多一点过去,总比到时候想要找不到强。”
  随便随便吧,谢承运重新摊回椅子上。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朱允胤是个娇生惯养的皇帝。
  俗话说的好,苦啥都不能苦了孩子。想带便带吧。
  箱子终于装好,朱允胤扶着谢承运起身。
  此次远行韩慈之不会相随,准备好了汤药按时服用,便放谢承运走人了。
  看着帘子外的风景变化,谢承运终于有了离开京城的实感。
  不由看着朱允胤感叹道:“想到上次离开京城时,你还不是皇帝呢。”
  “是啊相父,时间过得真快。”
  朱允胤看着谢承运,用目光描摹他的眉眼。
  从怀中掏出一只锦囊腰挂,双手捧至谢承运眼前,认真道:“相父,这是我从法缘寺求来的护身符,请您常挂腰间,不要离身。”
  谢承运接过锦囊,他在法缘寺给周避疾求过护身符。只是朱允胤这个,和他的不太一样。
  谢承运捏了捏,里面硬邦邦的,仿佛放了块石头。
  就在他想打开时,朱允胤抬手阻止了他。
  “相父,护身锦囊打开就无用了。这可是我在佛前跪了三天三夜才求来的。”
  到底是孩子一番好意,谢承运打消这个念头,顺手收下了。
  但朱允胤仍不满意,但也不明说,只是用受伤的眼神看着他。
  谢承运被看的没有办法,只得当着朱允胤的面,把锦囊挂在腰上。
  朱允胤笑着将头埋在谢承运怀中:“我就知道,相父最是疼我了。”
  一路远行,随州近在眼前。
  谢承运坐的腰酸背痛,便下车让他们先走,自己边逛边过去。
  朱允胤要跟他下车,谢承运伸着腰道:“多年未归,你先进城看看宅子怎么样吧。”
  朱允胤显然不满意这样安排,但还是沉着脸乖乖回车上了。
  看着谢承运远去,朱允胤从怀中掏出石头。看着石头上的某一点亮起,脸上的阴霾散开。
  顾悯生跟着谢承运,看他一路边走边停,对路边的新鲜玩意颇为好奇。
  远方传来声响,谢承运抬头看去。
  一群人围着位娇美姑娘,满脸挑逗。姑娘锦衣华服,头簪玉石珠花,一看就是高门大户家的女儿。
  但不知为何她身边只有个小丫鬟,没有带侍卫。
  小丫鬟努力挡在小姐身前,明明自己也怕得要命,却仍努力挥手想要赶走那群地痞。
  谢承运大步过去,将手横在他们中间。
  地痞见谢承运一副文弱书生样,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道:“哪来的不怕死东西,给爷让开!”
  谢承运也不生气,笑道:“你若是爷,那我是什么?”
  顾悯生从远处过来,长刀出鞘。
  地痞见这二人不好惹,立马落荒而逃。
  转过头去,小丫鬟仍警惕的挡在小姐身前。
  谢承运后退两步抱拳道:“姑娘受惊了吧。”
  小姐戳了戳小丫鬟的腰,不知她们二人小声说了些什么。小丫鬟大声道:“我们小姐问你是谁,家住哪里,是干什么的?谢礼稍后便送至府上。”
  谢承运笑道:“小人不过一介云游人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谢礼便不必了,既然姑娘安好,那么在下就告辞了。”
  见他要走,小丫鬟不由急道:“喂,你好歹说说你叫什么,是干什么的吧。”
  谢承运挥挥手:“在下解留之,”看着路边摊贩,不知想到了什么含笑道:“是个卖马的马贩子。”
  小姐见谢承运走远,这才缓缓从丫鬟背后探出身子,看着谢承运远去的背影。
  随州离边塞很近,与那曲城并称上梁两重关。
  远走离家贸易的人知道,只要过了这两关,就代表回家了。
  一路走走停停,来到了周家人在随洲置办的宅子。
  谢承运方一进来,就感到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自幼跟着周家人在边塞长大,家里长辈常常出关打仗,便把他们安置于此。
  一转眼十五年过去,物是人非,宅子却不曾变化。
  谢承运走了进去,取下堂中高挂的宝剑。
  周家人世代为将,战功赫赫。但他的剑术却不是周家人教的,周老将军说周家剑法是用来杀人的,不适合他。
  要他读书,考功名,当状元,学君子剑。
  如今宝剑蒙尘,周老将军也在幽兰台事变中身亡。
  他血洗晋阳城报仇,但他的家人却回不来了。因为曾经失去的太多,所以谢承运总是很珍惜自己得到的一切,将什么都紧紧抓住不愿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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