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时绫眼睛一亮:“大师兄。”
恪谨笑得如沐春风,动作温柔地替时绫抚平衣襟处的褶皱。
“大师兄,”时绫愧疚地低下头,“你还好吗?”
恪谨闻言轻笑几声,食指轻轻托起他的下巴:“小时这是在关心我?”
看时绫点头,恪谨笑意更深,“我没事,小时不用自责,这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说着接过他手中的剑,掂量了几下随手搁在一旁的木凳上,“倒是你,到底和仙尊发生了何事?”
时绫绞着手指,没敢细说,他怕恪谨也问他是如何知道仙尊在灵界的所作所为。
“我惹仙尊生气了,仙尊的心病加重。”他避开恪谨探究的目光,“仙尊说……说要我喜欢上他才能医好他的心病。”
时绫走上前一步靠近恪谨,忽然抓住恪谨的手,着急道:“大师兄,你说是不是仙尊病糊涂了,还是真有这么个法子?”
恪谨沉默不语,半晌,微微侧首往正房瞥了一眼,反握住时绫的手腕,指腹在时绫脉搏处摩挲,嘴角噙着笑:“是,仙尊病糊涂了。”他声音压得极低,凑到时绫耳边,“小时千万不要听信。”
不知道较什么劲赌什么气的泽夜在两人走后脑海就不断浮现各种场景。
恪谨会不会像他那样手把手教时绫?
想到此,泽夜坐不住了,掀开被就要下榻,荒炎当即拦下他,关切道:“仙尊,您这是?”
“本座去看看他练得如何了。”泽夜面不改色一件件穿好衣衫。
裴逸风心中大喜,他也想出去,自然是没跟着荒炎一起阻拦。
荒炎将泽夜伸下一半的腿又拿了上去,“仙尊,有大师兄教小师弟,您就放心吧。”
就是恪谨教他才不放心。
“二师兄,仙尊总不能一直在床上窝着吧?出去走走病好得快。”裴逸风脸不红心不跳。
荒炎瞪了裴逸风一眼,“外面风那么大,仙尊身子正弱,万一染了风寒怎么办!”
“哪有风了?!”裴逸风反驳道。
荒炎竖起耳朵听了听,好像是没有,他神色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仙尊得……”
“够了。”泽夜拂袖起身,“本座还没废到需要整日卧床不起,让开。”
时绫又和恪谨说了一会闲话,忽然,恪谨身形一晃,时绫急忙扶住他,担忧问:“大师兄你没事吧?”
恪谨闭了闭眼,修长的手指按在额角,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没事,就是有些头晕……”他微微倾身,“能让师兄靠一会吗?”
“可、可以。”时绫不假思索地答应,还主动往前凑了凑。
恪谨在他答应的下一瞬就整个压了过来,双臂紧紧将他环住,时绫愣了一下,以为恪谨是难受的站不住脚,也回抱住了他,还轻轻拍他的背。
正房内传来了荒炎的大嗓门:“仙尊,晨间风凉,您等等再出去也行啊。”
“砰”一声,房门被推开。
泽夜站在阶上,脸黑沉如墨──偌大的院子中央,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此刻正抱在一起。
第90章
“喂!你们俩干什么呢!”裴逸风指着两人大喊一声, 反应极快地几个跨步冲上前去,一把将两人扯开。
“你不是教他练剑吗?”裴逸风被怒气冲昏了头,两手死死揪住恪谨的衣襟, 双目猩红质问道:“怎么抱上了?!”
恪谨被他拽得踉跄了一下,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恼,缓缓露出几分虚弱的神色,道:“我方才有些头晕。”他抬手扶了扶额, “小师弟好心扶我……”
“头晕?”裴逸风打断他,又打量了他几眼,忽地冷笑一声,“大师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弱了?”
恪谨没答, 也没挣扎,任由裴逸风怒不可遏地揪着他的衣襟, 目光绕过裴逸风看向阶上立着的脸色铁青的男人, 随后垂下眸子, 身形又晃了一下。
时绫见状, 急忙上前抓住裴逸风的袖子, 担忧地看了看恪谨,解释道:“大师兄刚从寒潭回来,身子不舒服。”他仰着脸, 眼中满是焦急, “师兄, 你别这样, 松手吧。”
看着花精满脸认真地替恪谨辩解,裴逸风鼻子都气歪了,眼皮狠狠抽动几下, 险些也没站稳。
“我难道不是刚从寒潭回来?”裴逸风气极反笑,指着自己还带着湿气的衣衫,眼底泛红,“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
相比于看到恪谨和时绫抱在一起,时绫只关心恪谨对他半点询问和关切的话都没有更让他心寒。
时绫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得一抖,小声问:“你、你不是没事吗?”
“他就有事?”裴逸风声音都变了调,“他什么修为?区区寒潭能伤到他?”
恪谨看了眼被裴逸风话语所震住的时绫,抬手揉了揉额角,一副强撑的模样,声音轻得能被风吹散:“小时不用担心我了,我没事的。”
“大师兄你能不能别装了?”
裴逸风被恪谨这副假惺惺的模样恶心得火气直冒,“你这点把戏骗得了这个没灵力的傻花,难道还骗得了我和二师兄还有仙尊吗?以前也没见你这样过啊,怎么他一来你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他讥讽一笑:“呵,我懂你,我以前也爱装。”
紧接着他又咬牙切齿去吼时绫:“你真是蠢!像你这种,被掳去了还得傻呵呵地替人家数灵石!”说罢,他愤愤地松开了恪谨。
恪谨神色自若,无力地点点头:“三师弟说得对,都是我不好,小时去看看三师弟吧,他比我严重。”
恪谨颤颤巍巍作势要走,晨光给他毫无血色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病弱的模样和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的裴逸风产生了强烈的对比,时绫的心不自觉地就偏向了弱者。
他连忙走过去挽住恪谨的胳膊,“大师兄别听他的,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在他心里,大师兄向来稳重可靠,对他关心备至,怎会骗人?定是裴逸风又在无理取闹耍性子。
时绫不悦地冲裴逸风道:“师兄,大师兄真的不舒服,你不要再说了。”
裴逸风死盯着小心搂抱着恪谨胳膊的时绫,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可笑着笑着他就绷不住了,滚烫的热泪在眼里打转,最后不争气地哭了出来,边哭还边赌气大喊:“行!你们好得很!我走!我走行了吧!”
说完裴逸风便狠狠转身,衣袖翻飞间还带倒了一旁放着剑的木凳,长剑“咣当”砸在地上,巨大声响回荡在偌大的院子里。
时绫闻声看去,沐花剑又躺在了地上,他正要去捡,不经意间一抬眼,直直与泽夜要吃人的目光撞上。
他这才发现泽夜,有些意外,关心道:“仙尊,您怎么出来了?”
泽夜一张脸黑得能滴出墨来,躲藏在袖中的手抖个不停,一瞬不瞬望着院中紧贴在一起的二人,眼眶发热。
一片落叶打着旋儿从相顾无言的三人面前缓缓飘下,落地的声音平日里压根听不到,可此时却变得格外响亮,“啪”一声。
落叶的声响过后,泽夜一言不发地甩袖回了房,震天响的摔门声使得其他厢房的门窗都晃荡了好一会。
荒炎叹了口气,心累的不行,无奈看了眼院中的两人,而后摇摇头跟了进去。
时绫茫然地站在原地搀扶着恪谨,满头雾水。
又怎么了这是?
待荒炎推开卧房的门时,泽夜已经躺在了床上。
荒炎站在门边看了一会,见泽夜没动,以为他累了,睡下了,轻手轻脚走了过去,还没站定,泽夜突然翻了翻身,面朝床里。
被子盖在腰处,荒炎怕泽夜着凉,于是伸手将其提了上来,又一点点把被边掖紧。
忽地,床榻似乎晃了两下,荒炎以为是山中哪个灵兽发疯,牵扯到山顶也在轻摇,没当回事,可等他整理到泽夜颈下的被子时,才发现是泽夜在抖。
荒炎默不作声地勾头瞟了一眼背对着他的仙尊,看到了他通红的鼻尖和眼眶。
一瞬间,荒炎啥都明白了,眼神复杂地看着泽夜,又顺着窗缝看了眼院中的那一抹粉白身影。
他本就精通医法,掀开被子的一角,把了把泽夜的脉,脉象沉稳有力,又用法术探了探,仙元通畅。
除了心病没别的。
不过他仙尊这心病也是奇了,说有也不算有,说没有吧,其实也不是。
完全取决于小师弟。
简而言之,小师弟在的话仙尊就没病,生龙活虎,容光焕发,要是像今日这般,那他仙尊的病可就严重咯!
荒炎深深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床榻上那道僵直的背影上。
泽夜侧躺在床,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听不见,像具死尸。
“仙尊,想哭就哭吧。”荒炎低声劝道。
屋内静悄悄的,泽夜毫无反应,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的话。荒炎也不再多言,沉默地坐在床沿,指尖掐诀,施了个暖房术。
原本阴冷死寂的卧房渐渐暖了起来,荒炎又抬手给泽夜整理了一下被角,望着他纹丝不动的身形,以为他这次是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