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 第181节
“……锦衾不是给我的?”
沈鸢脸红耳赤,语无伦次:“我、我……”
一只手忽然朝沈鸢伸来,沈鸢下意识往后退开两三步。
随即才想起谢清鹤是想要取走自己怀中之物。
她往前半步。
下一瞬,沈鸢整个人连着锦衾落入谢清鹤怀里。
两人齐齐倒在身后炕上。
一声惊呼溢出沈鸢喉咙:“你你你……”
“陪我一会。”
谢清鹤眼中的倦色还在,他捏着沈鸢的手指,按着沈鸢的指骨玩。
沈鸢没话找话:“陛下……多久没睡了?”
“没多久。”谢清鹤声音淡淡,“就五日
。”
“……五日还没多久?”沈鸢脱口而出。
她双手撑在炕上,差点撞上谢清鹤鼻梁。
沈鸢脸一红,飞快往后退开半步。
又觉自己此刻的姿势实在怪异,像是撑在谢清鹤身上。
沈鸢忙不迭又往后退去。
谢清鹤笑着握住沈鸢的手腕,他嗓音带着笑。
“……五日很久吗?”
谢清鹤指腹温热,贴着沈鸢腕骨的一侧。
爱不释手。
沈鸢双眉渐拢:“自然。”
哪有人会连着五日不曾合眼的。
谢清鹤忽的用力扯过沈鸢。
身子失重,沈鸢整个人跌落在谢清鹤胸膛。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
沈鸢双眼惶恐。
谢清鹤抬手握住沈鸢耳边晃动的金镶玉耳坠,他唇角的笑意浅浅。
“可我有五日不曾见过你了。”
第75章 我不可能全然相信你
寒冬凛冽,雪满压枝。
四下杳无声息,静悄无人低语。
淡淡的松檀香萦绕在沈鸢周身,她身影僵硬,心口如有惊涛骇浪掀起。
这样的话,不像谢清鹤往日会说的,也不像他从前会做的事。
若是以前,他定直接让人将沈鸢带回宫里,哪里会如此刻一样,好声好气拥着沈鸢说话。
温热气息落在沈鸢瘦削白净的锁骨上,沈鸢耳尖点缀着一点绯红。
她松开手,背对着躺在谢清鹤身边。
“陛下劳苦,还是早些安歇罢。”
言毕,沈鸢不动声色往外挪开半步,试图悄声起身离开。
一只手从身后圈住了沈鸢,谢清鹤嗓音沙哑:“那你陪我。”
风雪簌簌,众鸟南下。
沈鸢身影紧绷,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乱动。
身后逐渐传来平缓气息,沈鸢绷着的身影舒展。
她垂眸低望,环着自己腰间的手臂清瘦有力,骨节分明。
沈鸢转首侧身,目光无声落在谢清鹤一双剑眉,而后又落在高挺如峰的鼻梁上。
沈鸢不记得自己盯着谢清鹤看了多久,困意不知不觉漫上眉眼,她缓缓睡了过去。
难得无梦。
再次醒来,将至掌灯时分。
沈殊悄声推门入屋,不知第几回凑到贵妃榻前打量沈鸢,好容易等到沈鸢睡醒。
沈殊长松口气,手背从沈鸢额头上离开。
她喃喃自语:“阿弥陀佛,你总算是醒了。再不醒,我就该去请太医来瞧瞧了。”
沈鸢茫然睁开眼,四下无多余的身影,只有沈殊坐在榻前絮絮叨叨。
炕上的漆木案几供着一方青花白地瓷梅瓶,瓶中立着几株红梅。
点点红梅点缀,灿若晚霞。
浅粉色的花瓣如盛装美人,飘然于云端。
沈殊自顾自睡了半日,回首望见沈鸢怔怔玩花招一处,好奇跟着抬眸。
她巧笑倩兮:“你这是怎么了,和你说话也心不在焉的,总不会还没睡醒……这红梅,是陛下送来的?”
白日也就自己和谢清鹤进过这屋子,除了谢清鹤送来的,沈殊在想不到旁人身上去。
“这是白玉梅罢?听说只有南边有,也只是难为它了,一路从南到北,竟还能开得如此好,真真是稀奇。”
沈殊取过红梅供沈鸢细细赏玩,沈鸢抬眸好奇:“陛下还在医馆?”
沈殊笑着道:“果真是睡糊涂了,陛下早回宫了。你可知你这一觉足足睡了两个时辰,想来这些时日你真的累惨了,不然也不会睡得这样沉。”
暮色四合,已经是掌灯时分,医馆上下陆陆续续都点起烛火。
沈鸢慌不择路,忙忙命松苓伺候自己起身更衣,她小声抱怨:“姐姐怎么不早点叫我,医馆的事可耽搁不得,先前本还想着今日看完账本,再……”
沈殊笑盈盈递上账本,笑着揶揄:“娘娘请看。”
沈鸢诧异翻开,除了自己的笔迹,账本中另夹有几张宣纸。
力透纸背,如蛟龙入海。
是谢清鹤所写。
沈殊轻声道:“这些陛下都看过了,他也觉得没有纰漏。”
沈殊接过松苓手中的美人锤,替沈鸢捶着美人肩。
“你啊,就是太紧张了。你也不是第一回 开医馆,怎的先前没瞧过你这般紧张,事事亲力亲为仍觉得不够?”
沈鸢揉着眉心:“汴京城中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我,若是出了岔子,一来耽误百姓看病,二来也丢脸。我总要处处思虑周全,面面俱到。”
圆圆不知何时也跟着钻了进来,迈着小短腿趴在沈鸢膝上,鹦鹉学舌。
“面面,俱到。”
沈鸢笑着捏了捏圆圆的脸:“几日不见,怎么感觉瘦了?”
沈殊“哎呦”一声,匆忙捂住沈鸢的嘴:“这话你可别再当着她的面说,不然明日上街又该嚷嚷着买糖饼吃了。”
圆圆抚掌笑道:“糖饼、糖饼。”
沈殊推推沈鸢的肩膀:“圆圆整日子在你面前乱晃你都瞧不见,那渺渺呢?你有多久没见过她了?”
耳边恍惚想起谢清鹤那一声似是而非的埋怨,沈鸢张口就道:“五日。”
沈殊笑着调侃:“亏你还记得这样清楚,我还当你忘了呢。”
沈鸢笑笑:“怎么可能会忘,前两日我还让人给她送了狐裘。”
那本是沈鸢先前答应谢时渺的,可惜后来有了医馆这事,一直耽搁到现下。
谢时渺知道她近来忙得脚不沾地,也主动留在宫里念书。
……
南书房。
谢时渺坐在紫檀书案后,一颗心不在案上的功课,她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身上的墨绿织金缎狐裘,余光瞥见案几上的鎏金蟠花烛台,谢时渺眉心一皱。
“百岁,把这烛台撤下,还有这熏笼,让他们都搬远些,若是烫伤我的狐球怎么办。”
百岁依言照做。
谢时渺扶着百岁起身,在他面前转了一周,美滋滋开口。
“你觉得我这狐裘如何?”
百岁绷着一张脸,思忖良久,缓慢吐出两个字:“好看。”
谢时渺瘪瘪嘴,不乐意道:“你怎么一点好话也不会说,笨死了。”
百岁一本正经:“殿下若想要我学恭维话,我也可以立刻去学。”
谢时渺无语凝噎,她挥袖:“罢了,和你说不通,哪有人是这样恭维人的。”
她抬脚往外走,“我听说父皇今日出宫了。如何,他可回来了,是不是母后也跟着一道回来了?”
谢时渺迫不及待往外跑去,遥遥瞧见乌木长廊下的一道明黄身影,谢时渺再也等不及,笑着往谢清鹤飞奔而去。
却在离谢清鹤三步远时急急刹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