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寿宴那日,他之后才得知纪烨晁是想算计安乐殿的,可没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安乐殿没算计进来,倒被纪晏霄记恨上了,是以斗鸡一事才闹得这么大。
他想着去为太子说两句话却被家里的老东西骂得狗血喷头。
说是这事儿掺和不得,一失足成千古恨。
于是乎,沈子濯也只有眼巴巴看着自己侄子在承清宫殿前跪了一日一夜。
这事儿也不知道圣上是怎么想的,谁能猜中圣上的心思呢。
只不过这安二小姐瞧着作用也不大,最近也没什么新的消息。
沈子濯仰头又喝了一大口酒,对面少女踌躇半晌,又才开口:“我与江小姐交好,听闻太子殿下出事时,圣上召见了纪尚书。”
“想必是说了什么。”
沈子濯有些心不在焉:“说什么?”
姜藏月语气轻缓而安静。
“太子殿下旧疾复发,似有不少朝臣倒戈二皇子,只怕失了人心。”
沈子濯摩挲着指腹。
姜藏月又道:“听闻二皇子且派人去了通州,若是太子殿下做错了什么事,不如坦白从宽兴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沈子濯终于反应过来。
他就说圣上怎么态度大变。
难不成是知道了通州私盐之事,就等着太子主动告知?
他背后冒出一身冷汗,安二小姐这消息可真是及时雨,若非有人提点,他到现在都想不起其中的门道。
沈子濯正头皮发麻,少女又道:“沈公子,沈氏与东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是是是。”
他微探身,隔着桌案:“那安二小姐有什么好的办法,我就知道安二小姐是真心实意为我们做打算,若事成,皇后娘娘也定然不会亏待于你。”
轻风拂过姜藏月浓长的睫毛上,她如所有世家贵女一般温婉知礼,笑看向他。
最后才道:“太子殿下身处东宫之位,定然还是得圣上看重的,不过是一时做错事,俗话有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沈公子觉得可对?”
沈子濯蓦然站起来:“安二小姐所言非假。”
这些时日安二小姐的确帮了不少忙,文瑶复宠,东宫耀目,之前的案子不过是纪烨晁擅作主张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他该递上折子同圣上将事情说清楚。
想到这里,他言语里多了几分关怀:“安二小姐早些回府才是,莫要让我连累你的名声,可要我找个面生小厮相送?”
姜藏月摇了摇头,声音幽静温和:“不必,多谢沈公子,我这就回府了。”
......
离开樊楼,再次回了安乐殿。
姜藏月方踏入殿中,就看见庭芜拿着一张拜帖烦躁的走来走去:“怎么总是挑殿下不在的时候,这不明摆着欺负人?”
“有事?”姜藏月顺口问了一句。
庭芜扭头看见她,半晌又长长叹了口气:“唉。”
听见叹息的姜藏月:“......”
薛是非从树枝子里冒出个头,没好气道:“司马泉回京,圣上将当年卖猪肉那边的破败大宅子重新建成赐给了他,说是新宅暖居,先前去了不少人,就剩下纪晏霄和你没去了,是以找你先了解了解纪晏霄的喜好。”
第180章 旧宅
东街肉坊依旧是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熟悉而嘈杂。
有不少小摊小贩还认识姜藏月。
“姑娘,今天买肉不拉?可新鲜,只要三十文一斤......”有人热情招呼着生意。
“不用,谢谢。”
姜藏月从小摊贩的肉摊上将目光收回来,继续往前走,映入眼帘便是碧瓦白墙的阔宅。
司马泉的新宅子的确富丽堂皇,宅子一里处是被移出来的破败秋千,不少孩童在其中嬉戏玩耍。
“劳烦通传,安乐殿女官姜月来访。”
“稍等。”小厮眼高于顶看了她一眼,这才进去通传,半刻钟后宅子大门打开。
小厮将她送进院中这才无声无息退出去,院前还有一个演武场,不少刀枪棍棒摆在其中,寒光湛湛。大抵是因为还有些夏日余热,是以演武场后面屋子几面都打开了窗子,又点了驱蚊的熏香,这才散了些闷气。
演武场内,兵器架上少了一把长刀,明明是有人邀她前来,却不见人影。
似乎是给了一个下马威。
片刻后,脑后有一股凌厉的风声劈砍而来,带着戾气和杀意。
姜藏月目光冷然却不曾回头,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茫然用目光在前方寻人:“司马大人?”
长刀自她耳侧划过,带走一缕碎发,刀锋的锐气似乎刮得脸生疼,姜藏月这才惊慌失措回过头:“何人?!”
“安乐殿纪尚书的女官也就这点儿胆子。”中年人哈哈大笑,且收了长刀甩给侍卫才说:“跟姜女官开个玩笑,姜女官不要往心里去才是。”
“这往年我在边境潇洒自在惯了,不会你们汴京这样优柔寡断文绉绉的相处方式,都是些兵痞子,也就粗糙了些。”司马泉微撩袍子,坐下身,说:“古有三顾茅庐,今有三请纪尚书,也当真是难请。”
“坐吧。”司马泉做出请的姿势。
“奴婢不敢。”姜藏月拒绝,目光却一瞬将人面容看进眼中。
边城总督司马泉。
当年边城死了三万百姓栽赃到父亲头上,与司马泉脱不了干系。
眼前人胡子拉碴,身形高大,肌肤黝黑,犀利的鹰钩鼻十分醒目,浑身肌肉虬结,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铁打的盾牌。
司马泉三请纪晏霄,必定是在他身上打着什么主意。
她这才行礼开口:“殿下有要事在身,得闲定然会赴司马大人邀约。”
司马泉等了几日,要的就是确切的一句话,他手指无声点在石桌上,说:“这汴京的人情往来我不及纪尚书,可听闻纪尚书手中有一座浮云山马场,纪尚书若是肯,不如约上时间,一起去瞧瞧。”
他看向姜藏月,又看了回来,说:“我这人就爱好收集一些马匹,若是纪尚书不肯,圣上也赏赐了我不少好东西,作为交换也可。”
“姜女官有没有一句准话?”
姜藏月看着司马泉,露出恭敬的表情。
“司马大人言重了,奴婢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官,自然要回禀了殿下,眼下不敢妄言。”
太聪明了。
司马泉同样有狼子野心,这才盯上了纪晏霄。
浮云山马场是纪晏霄从纪烨煜手中得过来的,司马泉方才回京,消息的确足够灵通。且浮云山是交通要道,自然得了有数不尽的好处。
如今司马泉邀她来府上,又这样温和出言,分明他品阶极高,若论官职,不仅要时刻行礼,还要靠边让路,这样礼贤下士,她又岂能真受得起?
少顷,司马泉嗓音淡了些:“姜女官说这话,是不肯帮忙了?”
姜藏月再度行礼:“奴婢不敢。”
司马泉随意投掷出一枚石子,新宅角落刚结好的蛛网破了个大洞,一只色彩斑斓的蜘蛛被硬生生砸死在柱子上,滩成了肉泥。
他又略微遗憾,说:“姜女官,识时务者为俊杰,纪尚书当真以为自己能在汴京城中独善其身?若当真争斗起来,纪尚书也不过是众恶狼眼中的一块肉,毫无招架之力。”
言罢,他看似在笑,连眼神中都透露着坦诚,姜藏月垂下眼睫。
很明显,这是司马泉给出的警告。
“姜女官,听闻纪尚书对你态度有所不同,他今日不来么?”他收回目光,似故作忧心。
“这可怎么办才好。”
......
赤阳高挂,雨水霖霖,竟是东边日出西边雨。
“殿下还没回来?”薛是非走来走去。
“殿下回来要是知道你让姜姑娘单独去了司马府,你就不怕他扒了你的皮。”庭芜撩起眼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薛是非:“!”
庭芜心满意足看着后者脸色如调色盘一样变来变去,慢悠悠开口道:“虽说姜姑娘不同寻常,可单打独斗总是有些吃亏,我已经通知殿下了。”
“人情银两从你铺子里扣。”
“这不太好吧?堂堂一部尚书哪能差这点银两?”薛是非一掀眉毛。
“差。”
纪晏霄踏入安乐殿的时候就听见两人的争吵。
庭芜见到来人,径直走上去,帮忙拿走纪晏霄手上的竹卷叭叭:“殿下,薛是非怂恿姜姑娘去司马府了。”
薛是非:“......”怎么感觉这玩意儿死不要脸呢?
他抬手扒拉开庭芜的脑袋:“他也在。”
庭芜立刻瞪着薛是非:“消息是从你嘴里传出去的,你还往我身上泼脏水。”
薛是非一口老血噎在喉咙里:“?”
纪晏霄目光落在司马府的方位,轻轻转动着扳指:“去了多久?”
庭芜神色认真行礼:“有小半个时辰了,司马泉借口新宅暖居的理由送来拜帖,美名其曰向姜姑娘了解殿下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