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姜藏月看了纪宴霄一眼:“你来时就知道武安国质子在汴京宫宇是什么情况,他可会想死?”
  满初摇摇头。
  “武安国破,中间搭上了多少条人命早就数不清了,既然定局,这些屈辱他又为何要受着,便是如此。”
  满初恍然:“因此师父愿意救这个人。”
  姜藏月示意她收好东西。
  她知晓这些话纪宴霄能听到,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毕竟一个刺客从不做无本的买卖。
  她花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满初掀了掀他眼皮,利索将竹篓藏在老位置这才追上姜藏月:“最多三日可蛊毒退去。”
  姜藏月看向殿外不远处。
  庭院深深坠海红,玉兰树下坐春风,风动暗香浓。
  她眸光极淡,抬步离开了安乐殿。
  “好。”
  回了华阳宫,姜藏月依旧每日按部就班干着自己的事儿,反观舒清甚是烦闷。
  “圣上为何不来?”她闲来无事对着白瓷罐里的香用护甲戳来戳去。
  桂嬷嬷也是知晓舒妃性子,干脆闭嘴不触其眉头,约莫圣上再不来,宫内的人都要倒霉了。
  华阳宫前几日门庭若市,送礼的妃嫔们就差没有踏破门槛儿了,最近这几日圣上不来了,宫内渐渐又恢复了往日的凄凉萧条。
  不就是趋炎附势么。
  桂嬷嬷无奈起身去沏茶,方才踏出内殿就见玄色身影大踏步往内殿而来,她瞬间高兴跪倒在地:“老奴参见圣上!”
  屋里听见桂嬷嬷声音的舒清打翻了白瓷罐,抬眸间纪鸿羽的步子已经进了屋。
  “圣上。”舒清既委屈又高兴靠了过去。
  纪鸿羽又是一番安抚,这才道:“那香可还有?”
  “香?”舒清一愣看向桌案上打翻的白瓷罐,心里咯噔:“圣上,可是香不好用?”
  若是不好牵连了她,回头她非打死那贱婢不可!
  她就说那贱婢能有什么好东西,保不准是谁派来害她的,真是大意了。
  怎么就鬼迷心窍信了不入流的玩意儿。
  她着急张嘴欲解释:“圣上,嫔妾......”
  下一刻纪鸿羽轻笑:“爱妃,那香极好,太后已经好长时日未曾休息好,近日却睡得十分安心,劳爱妃辛苦,可还能制香?”
  “朕这恼人的头疾都跟着轻快了许多,确实不错。”
  舒清跟桂嬷嬷对视一眼。
  她瞬间纤细指尖轻拍了一下纪鸿羽胸膛,娇嗔:“圣上这是说的什么话,能为太后娘娘和圣上分忧,是嫔妾的本分,怎就用上劳烦二字。”
  “不过是制香,嫔妾晚些就给太后娘娘再送些过去,圣上那儿嫔妾更是不会忘。”
  纪鸿羽得了准信儿很满意又是一连串的赏赐,在华阳宫待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等人走了舒清敛了笑,看向桂嬷嬷:“那姜月呢?”
  桂嬷嬷看她眼神顿了顿:“娘娘前几日罚她去扫外殿了,时日太长听说手上都磨破了。”
  “那你不知道拦着本宫啊!”舒清这会儿知道急了:“去找太医给她治手赶紧的!”
  第9章 安乐
  姜藏月还在屋中用针挑水泡,得知舒妃传召,这才前往华阳宫内殿。
  得闲还藏在她屋里的满初忍不住气鼓鼓翻了个白眼:“还真是有奶吃就叫娘。”
  对于她这个说辞,姜藏月也没多说什么,跟着桂嬷嬷去了。
  “奴婢见过舒妃娘娘。”
  舒清扫了她一眼:“手可还疼?”
  找来的太医都说是手磨破了得修养一段时间,上了药也不可能眨眼就好了,若是恢复的不好,也有可能留疤,得知这样的消息,舒清简直要气死了,但香却不得不制。
  她有好几次又想砸东西,但想着万一又砸到哪儿,最后制香不成倒霉的还是她自己,就忍住了。
  舒清看向这宫婢低眉顺眼的脸。
  少女不过十五光景,身着宫宇内千篇一律的青色素裙,乌发青丝带束起,雪肌在日光下似是染了薄薄的霜,身无长物却给人一种恬淡静谧之感。
  姜藏月再度行礼:“奴婢卑贱之躯,不打紧。”
  舒清让人给她看了座儿,强硬让她坐下这才挑眉道:“圣上和太后娘娘都觉得那禁中非雾香不错,眼下你伤了手,可还能制香?”
  姜藏月垂眸道:“娘娘,奴婢恐怕无能为力。”
  制香并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过程繁琐,对每一味香料的把控都要精细到极致,若中间出了差错,做出来的东西可无香亦非
  同种。
  话头才落,桂嬷嬷借着上茶的功夫给姜藏月面前上好的果脯点心直接撤了。
  舒清重重将茶杯一放,刹那间面上冷意翻飞:“当真是制不了香了?还是要本宫将你的手剁了方能听清本宫的话?”
  “娘娘恕罪。”
  “姜月,本宫也不是那等不通情达理的。”舒清假装嗔怒道:“你也知道圣上和太后都等着用......”
  “娘娘还是砍了奴婢的双手。”姜藏月请罪道:“奴婢一人是无法研制香料的。”
  舒清顿时气得失声。
  桂嬷嬷脸也拉得老长。
  舒清很快脑子转过弯来,片刻后她难得想明白了:“既然你一人无法制作香料,是不是本宫派给你人手即可?”她又放松躺了回去,漫不经心:“无论是金银财宝还是什么,本宫都可以给你。”
  姜藏月抚了抚手掌伤口的位置,低头出声:“娘娘,奴婢伤了手,只需一人帮忙即可。”
  舒清这才松了口气:“一人可够?本宫内殿的人你都可使唤了去,小桃小红她们都是细心的,可能制香了?”
  她殿内这些贴身宫女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手脚不知麻利多少,甚合她意。
  姜藏月又拜伏行礼。
  舒清蹙眉:“怎么,不行?”
  姜藏月顿了顿,似有难言之隐又犹豫半晌才道:“娘娘,制香非一朝一夕之事,奴婢需要的人并非小桃小红,她们并未接触过香料,更有甚者对香料过敏,万不能接触。”
  闻言,舒清刚缓和下来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她耐心已经快被磨干净了:“姜月,本宫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姜藏月:“奴婢有一妹妹时常帮奴婢调香,在兰秀阁。”
  “兰秀阁?”舒清整张脸都快扭曲了起来,没好气道:“那可是越妃那边。”
  姜藏月抬眸看向她的桌案。
  桌案之上白瓷翻倒,细腻的香粉扑散开来。正是好日头,触光似雾,氤氲满屋。
  姜藏月起身将白瓷罐收拾干净,低头出主意:“娘娘,圣上可是很喜欢此香?”
  舒清拧眉:“圣上就算是喜欢,你不是做不了?”
  “可若是娘娘为奴婢找来奴婢的妹妹,香可制,圣上除却华阳宫再不会多看旁人一眼。”
  舒清突然顿住了。
  姜藏月眸光暗流涌动。
  高显现在跟苟德全周旋,不会有时间来找她麻烦,目前她为舒妃制香,自是要她专宠,她既想要一人心,那就给她一人心。
  “奴婢听娘娘提起,圣上忙于朝政很难休息好,太后娘娘也总受其困扰,奴婢的香可安神主眠,却只有娘娘这儿有。待接受了此香,圣上自会常眷华阳,而奴婢会的也不止这一种。”
  舒清内心猛然一跳,她想要的愿得一人心真的可以吗?
  姜藏月不再发言,舒清想要华阳宫恩宠永眷,那么就不可能放手。
  人有两颗心,待关不住贪婪,便会生了罪恶。
  舒清极力平复自己汹涌的情绪,她死死盯着姜藏月:“不过是制香,太医将你的香拿了去,也能做出来。”
  姜藏月含笑解释:“娘娘,奴婢的制香法子是祖上传下,旁人是学不去的,香料和香料之间也会产生不同的反应,而这一点奴婢可向娘娘保证。”
  舒清又看了桂嬷嬷一眼。
  她这才道:“当真没人能学得去?总要让本宫看到价值,才知道值不值为了你一个奴婢去跟越妃讨一个人情。”
  姜藏月附耳说与她听。
  舒清明悟,但很快脸上露出纠结与犹豫的神情,连带手帕都捏皱巴了,才恼恨开口:“越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次次圣上赏了东西就非得跟本宫这里炫耀,本宫找她要人,这回非得让她尾巴翘上天不可!”
  提到越妃,桂嬷嬷也是皮笑肉不笑,当真是仆人随主。
  姜藏月待她骂完了人才开口:“娘娘,奴婢是华阳宫的人,自然为娘娘着想。”
  舒清看看她又看看兰秀阁的方向。
  “奴婢还有一事。”
  舒清一听到就头疼,只能道:“你还有什么事情要本宫出手的?”
  “奴婢如今就算有人帮扶,十日不过能做一种香。”
  “一种?”舒清纳闷儿。
  “十日一种,百日十种。”
  舒清住嘴了。
  桂嬷嬷不乐意了训斥:“小贱蹄子,娘娘好吃好喝供着你,你还打着偷懒儿的主意,想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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