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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李汝萤继续道:“我想请申兄试试看,能不能喂它用些吃的。”
  “喂狮子?”秦绩一怔,“这么晚?”
  李汝萤道:“我也知道时辰可能不太合适,所以秦兄你能帮我们保密么?”
  秦绩向前走了两步,侧首道:“那走吧,我随你们同去。”
  申鹤余心中本来就突然被堵了一下,现下没好气:“你去做什么?你能喂?”
  秦绩道:“万一那狮子也不肯吃申兄所喂的,岂不更令公主着急?没准我与那狮子便有眼缘,它也能就此吃我所喂的,也未可知?”
  “既如此,”申鹤余冷冷的拱了拱手,“秦兄与公主去便是了。我便——不跟着添乱了。”
  他还就不信了,大将军难不成还真能认他这个野爹。
  秦绩好似没听出他话中的挖苦之意:“那秦某必会竭尽全力,争取不叫申兄再走第二趟。”
  李汝萤现下真是头大得很。
  申鹤余怎么说生气便生气了,难不成他与秦绩之间有些什么解不开的疙瘩?
  可是秦绩举止这般谦和有礼,待人一向都极为宽和,如今又借住在申家,他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会故意去寻申鹤余的不痛快?
  她踌躇着开口:“申鹤余,你与秦兄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
  申鹤余撂下这四个字后,反倒是径自折身走开了。
  李汝萤愈发被他这冲天的烦厌之气所搞得云里雾里,正要跟上去再拦他时,秦绩道:“公主,莫叫那狮子等饿了。咱们还是快些去瞧瞧它吧。”
  李汝萤看着申鹤余离去的身影,又望了望高悬在中天的月亮,终于无奈道:“那好吧。”
  李汝萤叫雾月拿出原本提前为申鹤余备好的宦官衣裳给秦绩。
  秦绩穿着掸了掸衣袖:“正合适。”
  于是,李汝萤便带着秦绩与雾月经掖庭西门入了皇宫,不多时便来到了御兽苑的狮房前。
  秦绩看着眼前趴在地上颇有些倦懒的白狮子,一时间有些讶然。
  “这狮子长得与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雾月问:“秦郎君想象中的是如何模样?”
  秦绩道:“应当像园林中的石狮子一般,虽勇猛却不失庄严。”
  至少不该是如今这般懒懒地趴在地上拨弄地上的布球。
  狮房的宦官提了肉来。
  秦绩拿了一片肉,噙着笑走向青青身前。
  青青只是懒懒地瞥他一眼,便将脑袋调换了个方向。
  秦绩有些发窘,问:“这狮子叫什么名字?”
  “青青。”
  李汝萤说着,开了铁门进去摸它的脑袋。
  秦绩见状也拿着肉片跟进去,蹲在它身侧抚了抚它身上的毛。
  “青青看起来倒是很温顺。”
  下一瞬,便见青青猛地侧过头来,手掌忽然飞起,软却有力的布球向着秦绩如玉般的面孔飞将过去。
  秦绩避闪不及,被迎面砸
  了个正着。他揉按着鼻尖,刹那间两行鲜血从手掌下缘流淌而下。
  “青青你……”
  李汝萤很是不好意思地找帕子递给秦绩,“青青它……可能有些怕生。”
  可青青不是看脸的么?如何今日忽对着相貌俊秀的秦绩这般暴躁了?
  难不成是饿的?
  秦绩擦了擦鼻血,尬笑着:“没事,它应当是没看准。”
  他一手按着鼻子,一手拿起那肉片喂去它嘴边。
  秦绩只觉着忽有大大小小的星星争先恐后地向他眼中砸来,登时就晕了过去。
  李汝萤实在不敢再叫秦绩在青青身侧待着了,忙招手唤来几个小宦官七手八脚地将秦绩抬了出去。
  在一声声呼唤声中,秦绩揉着脑袋缓缓睁开眼。
  “叫公主见笑了……”
  他的余光瞥见李汝萤身后的狮影,这狮子忽然就变得跟书上写的一般凶恶骇人起来。
  是……是挺吓人的。
  此时无风,身后的灌木丛却婆娑地响动起来。
  但见申鹤余迈着从容的步子向他踱来,而后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秦兄还能站起来么?”
  没有什么比在青梅及情敌面前处于弱势更令秦绩羞愤的了。
  秦绩忍着脸上尚未消退的巨痛站起身,虽一笑更疼,却仍旧笑得云淡风轻:“有劳十六郎记挂了。”
  秦绩兴许不知道,他如今的额上肿起了好大一个包,看起来滑稽极了。
  申鹤余拿了肉兀自去喂青青。
  秦绩作势拦了拦:“十六郎你小心些,这狮子……”
  在他看到那狮子在申鹤余面前温顺下来后,“甚凶”二字被他硬生生吞回了腹中。
  申鹤余将肉袋瘫在青青面前,揉着青青的脑袋。
  若非这狮子的体型更大,秦绩都要恍惚以为他揉的是一条白狗。
  秦绩就怔怔地看着他喂,却又见申鹤余牵着那狮子来到了他的面前,他下意识退了毫厘。
  那白狮猛地立起伸出了手,秦绩下意识便用手臂格挡在眼前。
  却听李汝萤道:“秦兄,别怕。”
  秦绩将手臂移开,但见申鹤余与那狮子一并笑吟吟地瞅着他,而那狮子则只是伸手递了块肉给他。
  原来只是要跟他分享啊……
  秦绩的手臂顺着格挡的动作移去额边揩了揩汗:“这都入秋了,还是这样热。”
  申鹤余道:“看来青青与秦兄没甚眼缘。”
  秦绩自然听出了他口中的挖苦,羞愤得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小许公公,这样晚了,您怎么来了?”
  不远处,狮房宦官的声音响起。
  片刻间,便见许慎急急走了过来。
  “公主见谅。”
  可许慎的目光移去正在食肉的青青身上后,却是欣慰中又带了些许酸楚。
  欣慰的与酸楚的都是如今青青也能只在公主的陪伴下进食了。
  雾月率先责问他:“你不在御前伺候,来这里做什么?看清楚了么,如今青青已不需要你了。”
  申鹤余与秦绩均垂着头,生怕叫许慎认出来。
  许慎行了个礼:“奴婢实在愧对公主。”
  李汝萤伸了伸手:“起来吧,人各有志。”
  青青扔了肉,先是绕着申鹤余转了几圈,又绕着许慎转了几圈,最后愣是咬拽着申鹤余的衣摆拽他跟许慎站在了一处。
  而后,踮脚立起身盯着两人看了又看。
  在场的几人都被它的举动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便连秦绩都忍不住偷偷抬头去瞟这狮子究竟是在做什么。
  在众人探究的眼神中,便见它忽将两个前爪攀按在许慎的双肩,又倏地从许慎的脖颈上牵出了一只玉佩吊坠
  月光的映照下,叫申鹤余得以看清这玉佩的纹样。
  这玉佩上雕有蝙蝠、寿桃以及灵芝,是“福至心灵”的纹样。
  他的手不禁摸去了腰际,要去摸寻自己一直随身戴着的那块玉佩。
  他的那块上其实不仅雕了鹤,亦雕了龟。龟寿万年,而鹤亦是长寿仙禽。二者共同雕在一块,是“鹤寿龟龄”的纹样。
  至于兄长申昀的那一块,即是“喜鹊站在莲花与芦苇丛中”的“喜得连科”的纹样。
  可是这位内侍身上,怎会有这块“福至心灵”纹样的玉佩!?
  难道——
  第60章 许慎身世狠狠踩申鹤余的影子
  “这玉佩从何而来?”
  申鹤余抓扼住许慎的手腕,目光亦牢牢钳在他身上,不肯遗漏分毫。
  许慎将玉佩抓握在手心,淡言道:“自出生起,此玉便跟在我身侧。”
  申鹤余追问:“是从何处捡拾而来?”
  许慎摇头:“此玉是我家中祖传之物,家父英年早逝,此玉便从家父手中传给了我。”
  申鹤余问:“你阿耶叫什么名字?”
  许慎却是蹙了蹙眉,迟疑片刻后道:“家父单名一个‘游’字。”
  李汝萤先前并没有见过许慎将这玉佩拿出来过,可如今见了这玉佩的纹样与质地,很难不觉着,许慎的这块玉佩与申氏兄弟手中的两块玉佩同出一玉。
  且申氏兄弟手中的玉佩她都仔细端详过。
  那两块玉佩拿在手中,隐隐便有一股奇异却安宁的香气缓缓萦绕鼻尖。
  狮子不同于人是靠眼睛辨物,更多依靠的乃是嗅觉。
  回想着方才青青绕着两人转圈的表现,李汝萤心中暗暗觉着,青青之所以先前毫不抵触申鹤余的投喂,应当便是闻着那玉佩的香气,将申鹤余误认成许慎了。
  只是申氏兄弟的玉佩亦是祖传,难不成许慎竟是申氏的远支旁亲?
  “你可是豫州人?”申鹤余又问。
  许慎摇头道:“我是泸州人。”
  “泸州……怎么会是泸州……”申鹤余默念,旋即却又像抓住了什么破绽一般,“可你没有泸州的口音!”
  这时秦绩有些看不过去了,走上前去松解申鹤余仍紧紧抓握着许慎手腕的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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