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向守在院门外的几名士兵摆了摆手,“来来来,你们几个,走,跟我上山找找我家竹笋去,我家竹笋怕黑!”
几名士兵看看将军,将军想着公主说任凭竹溪生差遣的吩咐,终是哀叹一声,还是认命地摆了摆手:“去吧,快去快回,记着好生护好竹先生。”
“是。”
“竹先生,请——”
于是,李汝萤便看到竹溪生迎面向她走来,她忙招手向他喊了一声。
“竹大哥!”
竹溪生笑了笑,摆手回应了下,而后便目不斜视地与她所行的方向相错开。
啊?不是来找他们的?
申鹤余喊他:“大哥这是要往哪去?”
竹溪生回
道:“天要黑了,找我家竹笋回家吃饭!”
说话间,竹溪生已疾步跑到了两人面前,“哦对了,你二人回来得正好。”
他回头看了看院中的兵士们,摇摇头,“他们笨手笨脚的铁定不会生火煮饭,你们回去院子,记得将饭煮上,随便炒两个菜便是。”
他笑得极柔和,“我与竹笋不挑的!”
“大哥你……”申鹤余一时语塞,“你当真没担心过我们可会遇到什么危险么!?”
“哎!”
竹溪生一手扶住申鹤余的袖腕,一手掐指,“为兄提前卜算过,你二人八字甚合,事事都可逢凶化吉,我算卦一向很准的,不信你问公主!”
李汝萤尬笑道:“可你似乎并不知晓我的生辰……”
“啊这个……我也能算!”
竹溪生愈发笃定,“这相术当中呢,我尤其精通相面之术,只要打造看一眼你们的面相,便能知晓许多了。”
他说着拍了拍申鹤余的手,“再不济,二弟的身手我是见识过的,区区几个毛贼必定不在话下!”笑容颇有些谄媚,“是不是啊二弟。”
申鹤余被他吹捧得一时无话。
而后,不待两人拒绝,竹溪生便又拽着袍角兴冲冲向相反的方向跑远了,声音仍在林间回荡。
“就这么说定了啊!四菜一汤,再煮些饭!”
“……”
篱笆门从外打开,金吾卫将军喜极而泣。
“公主,您可算回来了!”
他抓贼拿凶都没这般累过!
“将军辛苦了。”李汝萤宽慰他道。
将军擦擦脑门上的汗,神情很是期待:“卑职不辛苦,敢问公主,现下卑职们可要上山捉拿贼人?”
他可太想离开这处小破院子了!
李汝萤摇摇头:“山贼一事全系讹传,不必擒拿了。”
将军嗫嚅道:“那城中那位豆腐西施……”
“将军这些年恪尽职守,鹿息山上早已没了贼盗踪影,豆腐西施自然是被别有用心的歹人所残害。万望将军回去后能仔细勘查。”
李汝萤对他作了一揖,“拜托将军了。”
将军忙拦:“公主实在折煞卑职。捉凶拿贼本就是卑职分内之事,公主便是不说,卑职亦会全力以赴的。”
李汝萤点了点头。
将军看她并不急着走,反而在院中寻起了不知什么东西。
便问:“公主可是还有什么要找的?”
李汝萤正左右顾盼着:“有。”
“何物?卑职可以帮忙寻找。”
“锅。”
“锅?公主要锅做什么……”
说话间,申鹤余已翻找出了灶具锅碗,举着锅具对李汝萤扬了扬:“公主,我寻到了。”
而后,金吾将军便眼睁睁看着公主与那少年烧火架锅煮起了饭,而后又炒起了菜。
炊烟虽直上云端,他却觉得像是悉数钻进了他的眼里。
若非炊烟蒙了眼,他怎会看到公主下厨做饭?
按竹溪生的要求简单弄好饭菜后,一行人匆匆回城而去。
城门内,雾月早已备好了车马等候在此。见到熟悉的身影后,她忙迎了上去:“公主,您可算回来了!”
李汝萤众人道别后,坐上马车。马车缓缓驶动起来,雾月道:“宫中出大事情了。”
李汝萤问:“何事?”
雾月道:“圣人要立冀王殿下为太子。”
第45章 险些出事毒饼
冀王,名唤李祐,与已故的太子李祯都是温献皇后所生。
温献皇后是当今皇帝的发妻,也是这一朝第一任皇后。
在旁人看来,帝后鹣鲽情深,史书上更是曾经留下过“帝后感情甚笃”的字句。
可惜造化弄人,母仪天下的国母却在生产幼子之时血崩而亡。
冀王便是那个幼子,也是如今温献皇后尚留于人间的唯一骨血。
温献皇后原本就是皇帝尚为太子之时的太子妃,又是皇帝的第一任皇后。单从嫡庶一条,冀王并不逊于齐王的身份。
只是冀王今年只有十岁,神智尚未成熟。
李汝萤觉得,只要不是齐王,谁人入住东宫都很合适。
李汝萤头一回觉着,她的阿耶竟圣明了一回。
只是小小的冀王以后便要独自住去宽阔却又孤寂的东宫,李汝萤的心头不免有些怅然。
“公主?”雾月见她有些呆怔住了,连连轻声唤她。
李汝萤回神,问:“阿祐现在何处?”
“册立太子的旨意还没有正式下发,如今冀王殿下仍在宫里的潜渊殿中。”雾月抿唇,“公主要去看望冀王殿下么?”
……
潜渊殿外,一道有些粗壮的小身影正在一棵树下仰着头,指挥着小宦官爬上树,去摘卡在枝杈上的纸鸢。
“阿南,你别抖啊。”
小宦官阿南身形瘦弱,此时趴在不甚高的枝干上,小细胳膊小细腿都在止不住地打颤:“殿……殿下,我……我恐高……”
树下的小胖子卷卷袖管:“唉,那你下来,我来!”
阿南哪敢真叫冀王爬树,硬着头皮道:“别,还是奴婢来,奴婢来!”
小胖子却是已经双手抱住了树干,正要上爬时,便被人从背后拍了拍。他回头一看,立时双目一亮。
“阿姊,你来得正好,阿南这个胆小鬼,摘个纸鸢都怕。阿姊快露一手给他瞧瞧!”
雾月拦道:“小殿下,您可饶了奴婢吧,公主若真爬了,奴婢指不定又要浆洗好久的衣裳。”
冀王道:“那……要不然你再给我做一只纸鸢!要跟这只一模一样的。”
阿耶不许他放纸鸢,这只被卡在这没人要,他这才得以偷偷将之捡走。
“奴婢不会……”
雾月嗫嚅间,李汝萤已经踩着枝干三两下爬上树去,拿起纸鸢向下扔:“来,阿祐接着。”
雾月见状忙去树下应着她:“公主,您慢些——”
眨眼间,李汝萤已稳稳当当落在了地上。
冀王接了纸鸢,愉快地牵起李汝萤的手:“阿姊,咱们一并放纸鸢!”
他捏捏李汝萤的手,撇了撇嘴,“阿姊这两日怎么瘦了,是不是他们做的东西不好吃,叫阿姊饿着了?”
冀王生性天真,这两日有关她被关押的消息想必都是避着没与他说的。
李汝萤俯了俯身,指尖捻去他唇侧的糕点渣,道:“是啊,阿姊殿中的饭菜都不好吃,阿祐殿里可还有更好吃的么?”
冀王弯着两个小月牙,左右顾盼几下,神秘兮兮地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油纸包,压低了些声音。
“阿姊来得正巧,这是二皇兄才从宫外给我带来的好吃的,阿姊悄悄吃了,莫要告诉阿耶,免得阿耶要恼。”
纸包打开,是剩了半块的糖酥饼。
冀王有些不好意思,“中午才吃了,现下有些吃不进了。”
李汝萤脸上的笑忽然凝住,取下发上的银簪便在这酥饼上试测。
见银簪未变色,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以齐王的性子,既然特地叮嘱了阿祐不叫他说与旁人,怎么想他都会因着太子落空一事在这酥饼里做些什么手脚。
她将酥饼放在一侧的石桌上,叮嘱道:“日后二皇兄给的东西,阿祐偷偷扔掉不要吃。”
冀王道:“可二皇兄带来的吃的宫里都没有……”
李汝萤扶住他的肩头:“下回,你有想吃的,阿姊带你出宫去买新鲜的,但二皇兄给的,不许再吃了。”
冀王听到出宫,登时雀跃起来。
“阿耶不叫我出宫,我真的可以出宫么!”
“可以,但你要答应我。”
李汝萤勾了勾小指,与他拉勾。
冀王顺势拉起她的手:“好了阿姊,我答应你,现下咱们放纸鸢吧!”
李汝萤点头,接过他手中的纸鸢。
忽有一道影子飞快在李汝萤眼前
闪过,便听得阿南驱赶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去去去,哪来的狗。”
这狗竟是叼起了李汝萤放在石桌上的那半截酥饼,飞快地咀嚼起来。
阿南驱赶不得,便将这狗从桌上抱起,道了声“祖宗”,又弯下身子,“玩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