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凌伊姿态亲昵地搂抱着他,厮磨着他的耳际。
她姿态缠绵,咬出的字句却越发精准,毫不留情的剖开他隐秘的症结,“是因为你爱上了我,所以才不能接受我这么对你吗?”
“小猫,我说的对不对?”
拉尔斯眼瞳震颤起来,身体下意识绷紧成了防御的姿态。
他本该顺着这话承认的。
——夫侍敬爱妻主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在这一瞬间,他却本能地想去否认。
毕竟他怎么能……爱上她呢?
可这种否认在她那双仿佛可以看透一切的雪眸下,又显得太过于苍白无力。
拉尔斯绝望的想,如果他当初和那些哨兵一样,早早就死在了战场上就好了。
为什么要让他来经历这些,为什么要……是她?
“不想承认?”
凌伊温柔地轻抚着他的脊背,低眼注视着他,语气从容平静,“小猫,看着我,为什么不想承认?”
“是因为你把我当成了仇人,还是怪物?”
明明她只用了手来抚摸他,但拉尔斯依旧还是有种被她的触手绞缠住的悚然。
她不是向导,没有那种能够查阅哨兵思维的能力,但他此刻却依旧还是像被扒光了一样,在她眼里不存在丝毫的秘密。
是因为察觉到了他的态度,她才会这样对他吗?
拉尔斯沉默着,口腔里似乎渗出了丝丝铁锈味,苦涩得过分。
“不符合你们预期的外星生命,就是怪物了?”
凌伊挑起他的下巴,强迫他逃避的目光重新对上自己,“我想想,你们将我们叫成什么……虫族?”
“为什么要这么称呼?
“是因为我们像蝗虫一样占领了你们的星球,还是因为这个称呼能够减少你们在面对我们时的恐惧?
“这听上去会让你们觉得自己更像是站在了正义的一方?
“真傲慢啊,都战败了,你们了解了那么多东西,怎么就没有主动去了解过我们究竟是什么呢?”
拉尔斯无法回答她的疑问。
他只是个上将,还是那种一心战斗,没有机会接触到军务的上将。
他的军衔只是代表着,过去他为联邦做出过的贡献。
黑暗哨兵是注定无法成为联邦核心的存在,他们太容易异化、精神太不稳定了,并不适合出现在重要的岗位上。
拉尔斯的思绪乱糟糟的,哑口无言。
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更不敢去深想。
联邦送到他手里的资料都是他们整理过、方便阅读的。
他们介绍了虫族的文化、政治体系和两性关系,却没有去谈及过他们的来历。
然而能够了解到这些,对联邦来说就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了。
他颤抖着对上她的目光,只能沉默地抿起唇角。
凌伊松开手,淡声道:“去把衣服穿好。”
拉尔斯低头看了眼堆积在腰间、因为已经湿透了而粘在皮肤上的长袍,扯动着嘴角:“……还有穿的必要吗?”
“那就换一件。”
凌伊的语气很平静。
空间在她的手里就像是玩具一样,在拉尔斯都没能察觉到空间出现波动时,周围的场景就已然再次发生了变化。
这一次被转换到的地方,是他很熟悉的卧室。
拉尔斯从虫母怀中离开,赤足踩在地上,听话地给自己重新换上了一件干燥的黑袍。
比起她们的种族里。那些身形单薄温顺的夫侍来说,他穿上这种宽松复古的黑袍后,看上去也更像是教堂对外征战的骑士,而非侍奉神明的貌美侍从,
“来。”
凌伊朝他伸出了手。
拉尔斯看着她,乖顺地握上了她冰凉的手。
眼前的景象顿时又是一花。
这一次空间变幻后,出现的地方却不再是房间内部。
湖水蔚蓝,绿草如茵,茂盛的乔木生长在肥沃的土地上,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色。
这是与废土截然不同的风景,拉尔斯过去只在白塔的课件中看到过。
自从成为了凌伊的夫侍后,他一直安分守己,主动禁锢着自己,从来都没有试图去探索过王宫。
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这样景色,难免觉得有些震撼。
也很困惑,拥有着这一切的她们,又为什么会盯上什么都没有的废土。
拉尔斯收回视线,转头问她:“这是什么地方?”
凌伊的手隔着长袍揽住他,声音微妙:“你自己从小生活的星球都不认识了?”
“……这是废土?!”
拉尔斯甚至怀疑自己是听错了,难以置信地看向着四周。
要知道,除了联邦建造的庇护所是安全的以外,废土的其它地方都充斥着强烈的辐射和污染。
作为经常外出执行任务的哨兵,拉尔斯涉足野外和污染区的频率很高。
然而他从未在外界看到过任何一点生命存在过的迹象。
那种绝望的环境足以让任何人都意识到,这个世界其实已经彻底没救了。
就连联邦也不过只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哨兵和向导改变不了世界的走向。
所以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人类就会彻底迎来灭绝。
只是谁都没能想到,他们迎来的不是世界末日,反而先等到了虫族。
凌伊降落到了地上,托着他后腰的手向前轻轻一推,温和地说:“小猫,去亲眼感受一下新世界吧。”
拉尔斯迟疑地抬脚踩在草地上。
泥土的土腥气混杂着草木的清香,是他的五感从未捕捉到过的信息。
要不是精神力还能够隐隐感知到脚下的土地里那股腐朽中掺杂着的令人作呕的熟悉波动,他其实更愿意相信,自己是被虫母带到了一个陌生的星球上。
他的眼瞳不自觉地收缩了起来,指尖轻轻摸上树干粗糙的纹路。
旺盛健康的生命力从乔木中被传递了过来,陌生得让他甚至有些畏惧。
拉尔斯本能地看向了凌伊。
她仍然还站在原地,浅色的瞳孔被太阳光照射得晶莹剔透,好似白水晶一样,流淌着纯净的光辉。
轻巧的弧度浮现在她的唇角。
遥远得让人觉得难以靠近,却又莫名的感到安心。
拉尔斯定了定神,重新去观察起四周来。
他乌黑的发丝间圆润的豹耳忍不住跳了出来,仔细听着丛林中窸窸窣窣的小动静,翠绿的兽眼新奇又谨慎地四下观望。
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很陌生。
掉落在地上开始腐烂的树叶是他唯一还算熟悉的气味,但其中混杂着的其它气息依旧还是难以分辨。
花香、青草香、乃至于是阳光的味道……
那是阳光,还是科技带来的光?
拉尔斯甚至直到现在才第一次知道,原来拂面而来的风,也可以这么温柔,而不是酷烈得像是恨不得把人的血肉都刮下来。
他控制不住活跃的精神波动,身体直接变成了兽形,用猛兽更为敏锐的五感去认知着周围的一切。
拉尔斯带着肉垫的爪子甚至小心翼翼地去触碰着湖水,又在接触后受惊似的拿开,不自觉抖落着上面的水珠。
直到探索够了,他才忍不住揣起爪子,仍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世界原来也可以是这种样子的吗?
哨兵的精神图景往往会根据精神体的种族而诞生出适宜它们生活的环境。
故而理论上来说,拉尔斯是看到过这些的。
但那些被精心雕刻出来的景观,纵然栩栩如生,其中其实也不会存在一点生机。
毕竟精神图景与哨兵本人的情况是息息相关的。
从未见过那些东西的哨兵,哪怕在白塔中翻阅过很多的相关资料和视频,也想象、模拟不出来那些自己从未体验过的东西。
那是生机带来的
独有律动,没有亲身经历过,是很难重现出来的。
一只蝴蝶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飞了出来,停在了拉尔斯的鼻头上。
那并不是一只漂亮的蝴蝶,和他过去在资料中看到的蝴蝶都不一样。
它翅膀上的花纹如同干枯掉的树叶,谈不上丑陋,却也和好看没有什么关系。
拉尔斯没想到它竟然会停靠在自己身上,顿时僵滞在了原地,连呼吸都不敢轻易吐露,生怕惊吓到它。
尽管他隐约从丛林中感受到了生物活动的迹象,但它们分布得太过于零散、也太过于稀少了。
他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离这种健康的动物这么近。
拉尔斯在白塔时有了解过蝴蝶这种虫类的资料。
蝴蝶个短寿的物种,从幼虫蜕变成蝴蝶,往往也代表着它们的生命即将走入尽头,只剩下了几天到几个月的寿命。
所以它们会在这个阶段进行着繁衍,将自己的血脉流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