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皎洁的月华从他的眉骨流淌至唇峰, 将他的脸庞照得半边明半边暗。
想到自己待会要做什么,季月槐忽觉目眩神迷。
他屏住呼吸, 对余光里的那条银红锦鲤说,你游动的那一刻,我就——
动了。
那抹银红跃出水面,撞碎了摇曳的烁烁波光。
季月槐心一横,扶着冰凉的石栏杆一垫脚, 嘴唇往秦天纵的脸颊凑。
与其说是凑, 不如说探比较合适, 因为他此生也没主动亲过人,把握不好这短短三寸的距离。
触及三少爷脸颊的那一瞬,到听闻鱼食袋“咚”的落水这一刻, 季月槐的记忆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尚未品出个中滋味呢,季月槐就往后退了两小步, 手肘撑在栏杆上,止不住地微微发抖。
趁人不备, 非君子也。
他迟钝地意识到, 自己方才的行为算是偷袭。
二人就这么像两尊石像般, 僵硬地矗立在锦鲤池边半晌。
最后, 还是季月槐率先打破了这份寂静,他努力让自己听起来从容自若:“更深露重,秦司首,早些回去睡吧。”
睡完一觉就好, 明日又是哥俩好。
秦天纵缓缓转过头,垂眸看了季月槐一眼,声音有点低哑:“好。”
所幸,季月槐此时因为低着脑袋,没接住这份沉甸甸的眼神。
不然,他指定得被吓得腿软,边止不住地往后退,边色厉内荏地警告秦天纵“别过来”。
一路无话,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连廊上。
秦天纵殿后,这让季月槐心里无来由地泛起隐隐不安,不自觉地将背绷的挺直,步伐也略微加快。
坦白讲,季月槐有一点点失落。
秦天纵被亲完只说了个“好”,便再无下文。
莫不是被自己冒犯到了?
他忐忑地思索着,琢磨着要不要表示点歉意,毕竟此事确实是自己失礼了。
秦天纵丝毫不知季月槐千回百转的心理活动,只是专注盯着眼前那截窄窄的腰。
没披外袍,单薄的布料贴合腰身,勾勒出漂亮的曲线。
秦天纵的视线渐渐往下移——弧度很动人。
看的太投入,以致于这条蜿蜒曲折的长长连廊,好像用短短几步就走完了。
*
这厢,季月槐甫一推开寝殿门,刚想说点什么,火热的呼吸便扑上他的后颈,烫的他缩了缩脖子。
来不及做出反应,只听门被猛地合上,还有清脆的铜锁落下声。
“做什……”
嘴边的话没有机会讲完,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房梁与棋盘般的平闇映入眼帘,就在季月槐以为自己要后脑勺着地时,后腰被牢牢地托住,才得以堪堪稳住身形。
秦天纵俯视着他,面无表情,下颌线绷得很紧。
三少爷向来是个很会吸取教训的人,他这次学聪明了。
只见他单手钳住季月槐的双腕,死死禁锢在头顶,让季月槐没有任何可乘之机。
季月槐彻底慌了,他心知若是秦天纵来强的,自己没有任何胜算。
粗重的低喘声萦绕在耳边,季月槐眼泪已经有飙出来的趋势,他还抱有一丝幻想自己能说服秦天纵:“先停——呃!!”
秦天纵没有那么好心,他是来真的。
大腿根被膝盖猛地顶开,季月槐的危机感攀升至最高,他咬牙拼命夹紧大腿,阻止秦天纵继续深入。
“挺有劲。”
秦天纵还有闲暇进行客观评价。
“你想干嘛?”
季月槐颤抖着厉声责问。
“睡。”秦天纵言简意赅,“我听你话。”
季月槐的脑中闪回自己刚才的话语:
【……早些回去睡吧。】
“我不是那种意思。”季月槐慌神了,连忙辩解。
“不是。”
秦天纵低声重复一遍,提出正当疑问:“那是哪种?”
“就……”
季月槐此时也顾不得害臊了,脱口而出道:“就是单纯躺在床上,盖被子睡觉。”
“哦。”秦天纵作了然状,下巴朝床榻扬了扬:“想去床上?”
“你……”
季月槐被噎的说不出话。
秦天纵根本就是故意的。
季月槐急了,他大腿夹的也累了,语气中掺杂了些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委屈:
“别闹了,好不好?我是指单纯地睡觉……不干别的事儿。”
秦天纵俯身,凑在季月槐耳朵边,适时展现自己的求知欲:“什么叫别的事儿。”
秦天纵的语气分外正经,正经到有种凛然正气。
季月槐甚至被唬住了几秒,再加上大脑已经转不过弯来了,真的开始思考此人究竟是不是装的。
可他的思考却被无情地打断。
“啊!”
口中溢出错愕的惊叫,胸前那点被半拧半掐了一把,陌生的酸痛感像电流般蹿过鼠蹊,季月槐弓起身子,清泪蓄满了眼底。
秦天纵掰过他的下巴,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还迫切地想讨一个吻。
他双眸半阖,沉醉于此,并未发现季月槐泛红的眼眶。
终于,看着秦天纵逼近的俊脸,季月槐咬牙切齿地发火了。
他使尽全身力气,一仰脸一挺腰,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头猛地撞向秦天纵的下巴,扎扎实实地撞歪了那张俊脸。
秦天纵可能是没料到这一出,闷哼一声松开手,低头捂住自己的脸。
季月槐抹了把脸,想站起来腿却不听使唤,只得颤颤巍巍地扶墙而立。
秦天纵还在捂脸。
莫非给他鼻梁骨给撞断了?
季月槐自个儿还没缓过劲呢,就开始担心秦天纵。
说实在的,他现在给秦天纵一耳光都是轻的。奈何关心已成习惯,季月槐瞬间怒火下去一半,他走近,小心地拍拍秦天纵的肩。
“很痛吗?”
话音未落,季月槐的手腕被大力拉扯,唇齿间的空隙被迅速填满,只能勉强溢出“唔唔唔”的声响。
可恶,果然是装的。
此刻的季月槐真想两眼一翻昏过去,可人家并不如他所愿。亲还不够,秦天纵手没闲着,长眼似的抽走季月槐的腰带,滑向最深处。
但他的动作,在片刻后却戛然而止。
不是秦天纵良心发现,而是因为——季月槐哭了,哭的还很凶。
他的眼泪已经开始啪嗒啪嗒成串的往下落,抽噎声止不住。
季月槐哭,一开始是被秦天纵气的和吓的,后来就完完全全是被自己臊得慌。
出息呢。
季月槐边流泪边诘问自己。
好歹是老大不小的人,竟然在晚辈面前哭出声了。
好丢人,好想死。
季月槐努力为自己保存了最后的尊严,他甩袖挡脸,自暴自弃地躺在地上,双肩一抖一抖,停不下来。
秦天纵喉结滚了滚,将他抱起,罕见地流露出无措。
“哭了?”
“没有。”
季月槐带着哭腔,斩钉截铁地回答。
“你生气了。”
“没有。”
“……我的错。”
“并非你的。”
“抱歉,下次我……”
“没有下次。”
当晚,季月槐背对秦天纵睡了一整夜,胸口疼,眼睛也疼,额头也疼,嘴巴也疼。
其实他本想去客房静一静的,但秦天纵嘴上道歉,实则没有丝毫放他走的意思。
且,秦少爷能做出最大的让步,就是答应季月槐睡觉时手不放在他的腰上。
次日清晨,秦天纵起床更衣洗漱,季月槐则是选择再睡一会儿。
一方面是他真的很困,另一方面是他爱面子,仍对昨晚的表现感到万分丢脸。
他想等秦天纵出门后再起来。
可听着逐渐接近床榻的脚步声,季月槐知道,自己的期望怕是要落空了。
果然,秦天纵弯下腰,手动将季月槐转向自己,问他:“还生气着?”
躺的好好的,季月槐就这样被翻了个面,登时无语凝噎。
但他太了解秦天纵此人,得不到答复绝不会罢休。
于是,季月槐摇摇头,敷衍道:“不气了。”
本以为秦天纵会满意这个答案,可没想到,他脚下没动,反而还坐到了床榻边。
还有什么事么。
季月槐疑惑地抬眼,却只见秦天纵俯下身,将脸侧着对他,指了指。
“……”
季月槐被气的笑了,当然,是苦笑。
“礼尚往来。”秦天纵正色道。
季月槐再无力折腾,他坐起身,老老实实地仰起头,在秦司首的脸颊印上一吻。
秦天纵拿起刀,满意地离开。
关门声过后,季月槐双手捂脸。
他深刻地认识到一点。
自己算是栽在秦天纵手里了。
第39章
被这么翻来覆去地一折腾, 季月槐睡意全无,揉了揉散乱的头发,干脆穿好衣服, 去院子里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