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就像,主人希望自己的宠物只有他一个主人,希望它是崭新的、未经雕琢的。
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他勾起唇角。
他早应该意识到,包揽了雪臻所有衣食住行的花销,打扫变成狐狸本体时到处掉落的白毛……
诸如此类,不就是相当于自己将雪臻当宠物养么。
注视着那如同夕阳色泽的玫瑰,他缓缓开口:“不管怎么狡辩,你还是没等我就和钟远来这里,违背了约定。”
话题又转移回来,雪臻也知道自己理亏,戳着面前空着的杯子,思考着。
该怎么办呢,雪臻想,视线落在那仿佛燃烧着的玫瑰上,看那如同落日温暖绚烂的花瓣。
雪臻有了一个想法,“那就再许下新的约定吧。”
“什么约定?”
“你没见过太阳,或者说在你的记忆里,没有见过太阳。”
星使沉静地注视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所以等到永夜结束之后,我会陪你看第一个日出和第一个日落。”
一瞬间,灯盏光辉和旁边的人群都变得微茫如虫豸,这句话落入星使的耳朵里,清晰可闻。
“那么,”星使说的很轻,“你这次会遵守约定吗?”
他很认真地看着星使,“我保证,我会遵守约定。”
*
星使刻意避开了钟远,没有打招呼就开车拉着雪臻回程。目的当然是吊着她,让她第二天准时来逐日庭找他。
停车等待的间隙时间,他随手将什么东西丢给坐在副驾驶的雪臻,“算是出差旅行的纪念品。”
他将异种入侵的剧情简化为“出差旅行”。
雪臻定睛去看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个标本,里面封存的生物是他没见过的类型。
看上去像是蜜蜂,但是要比普通蜜蜂的体型庞大,体表浮现出暗金色的腐蚀性纹路。甲壳呈现出金属光泽,关节粗大,头部增生出三对复眼,尾针则是尤其突出显赫。
雪臻看到它的第一个念头是,要是自己被这尾针蛰了,会不会痛死。
“异界新型异种的成熟体,”星使一边开车,一边解释,“现在被命名为蚀日蜂了。”
雪臻有一点怀疑,难道他真的是出差旅行去了吗,都有闲心将成熟体异种做成标本带回来。
“看着就很痛。”雪臻最终评价道。
第18章
窗棂上积着一层薄薄的雪,冬天已经过去一半了。
就连雪臻的毛都达到一年中最厚的时刻,按照人类的审美,他们认为这个季节的狐狸是颜值巅峰。
偌大繁华的都市,浸泡在永无止境的黑夜里,常常会令人忽略时间的流逝。
人们会更倾向于在漫漫黑夜中自发地寻找乐趣,比如关注网络上的各类娱乐新闻,临近城市的怪物入侵事件,以及虹羽集团在都市即将举行的拍卖会。
提到虹羽集团,所有人都会在第一时间想到乌瑟尔,想到他背后的财富和利益集团,想到经常被他戴在左手上的、昂贵奢华的宝石戒指。
——乌瑟尔就是虹羽集团的标志。
虹羽集团没有特意宣传拍卖会,舆论却像吸水膨胀的棉花传播开来。
究其原因,只能是因为此次噱头最大的拍卖品——“悖论”。
“悖论”的名声在末日来临之前就很响亮,末日之后的曲折经历,更是为其增添了几分神秘阴暗的色彩。
“‘悖论’重达78.4克拉,以其美丽的深灰蓝色闻名于世,但真正令它名声大噪的却是背后隐藏的故事。”
节目的主持人特意沉下声音,营造出神秘的氛围。
“15世纪,戈尔康达矿区附近的祭司,在月圆之夜发现了一枚深灰蓝色的钻石,他宣称它汇聚了湿婆神‘创造和毁灭’的力量,要以鲜血献祭才能镇压其中蕴藏的能量。”
雪臻将客厅暂时布置成一个小型的影院,此时主持人切换视角,墙壁上投射出“悖论”的影像资料。
“但贪婪的土邦王夺取了钻石,将其镶嵌于王冠顶端。次日,祭司离奇自焚,土邦王在加冕礼上突然发狂,用匕首刺瞎双眼,高声呼喊:‘我看见了神迹!’”
“钻石被抛入大海中,却在百年之后被商船打捞出海,从此得名‘悖论’,因其持有者总是在实现愿望的瞬间遭遇反噬。”
星使才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大厦顶层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丝星光也照射不进来,雪臻靠在柔软的靠枕上,悠闲地吃着薯片。
“自此之后,‘悖论’便辗转于历代主人之手。第一代主人是16世纪的玛利娅,她是香料商人的妻子,因多年没有子嗣遭遇家族冷落。”
一道声音不解人意地横插进来:“又不是看恐怖片,怎么还不开灯?”
直到此时,雪臻也吝啬地没有将视线分给星使,“不是只有恐怖片才需要氛围呀。”
“玛利娅的丈夫从东方运来的战利品中,包含了此颗钻石,丈夫将它作为结婚五周年的礼物送给玛利娅。”
“佩戴钻石的次日,玛利娅就怀孕了,诞下一对双胞胎。然而其中的一个出生即夭折,另一个孩子在幼时就显示出举止怪异的一面。”
星使带着一身寒气进来,修身的基础款外衣被他随手脱下挂到衣架上,接着在黑暗中熟练地解下腰带,又卷起袖口,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手臂。
“他多次做出‘魔鬼预言’,其他人纷纷认为他可以与魔鬼恶灵进行沟通,最终被送上审判,关押在牢狱中。”
星使坐到雪臻的身边,雪臻递给他一个靠垫。
“玛利娅坚信是钻石招致的灾祸,试图将其丢弃到不见天日的井底,然而却在此之前被盗贼偷窃,自此‘悖论’流落到黑市中。”
“……”
靠在沙发上听着,星使忽然道:“你对‘悖论’很感兴趣吗?”
“78.4克拉的钻石呢,背后还附带着离奇的故事传说,我确实感兴趣。”
主持人讲述的声音还在继续,成为黑暗中的背景音。
“那你想不想去近距离观赏?”
雪臻侧脸看向星使,毫不犹豫地回答:“想去。”
坐在沙发上的星使体型修长,身姿舒展,流畅的肌肉线条在卷起的衬衫下时隐时现,手中拿着雪臻吃剩的半包薯片。
“后天就是拍卖会举行的时间了,”星使的声音清晰,“今天上午我收到了来自虹羽集团的请柬,我已经带回来,放在了玄关的柜子上。”
雪臻回忆起在另一个城市经历过的事情:“相当于是乌瑟尔的邀请吧。”
他没有再听节目中主持人的话语,起身打开灯去找请柬。
那两张请柬很显眼,香槟色的封面,鎏金缭绕的纹路,绘出独属于虹羽集团特有的纹章。
请柬丝毫没有拆开查阅过的痕迹,星使应该连看都没看,就随手拿回来了。
雪臻动作小心地拆开请柬,露出里面柔软的信纸,上面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幽香。
他以为这种请柬都是批量写好的,然而却发现这两张有着不同的内容,且字迹保持一致。
字体排列舒展,劲瘦有力,签名龙飞凤舞地落在最下面。
——是乌瑟尔本人的签名。
雪臻拿过去给星使看,星使用余光瞟了一眼,“还挺有诚意。”
这个评价让他拿不准星使是什么意思,“你不喜欢乌瑟尔吗?”
“这和喜不喜欢无关,”星使轻哼了一声,“我去也只是为了工作,又不会真的买下一两件拍卖品,谁会喜欢工作。”
*
“早就听说虹羽集团的拍卖会开办得如火如荼,”星使的脸上露出标准的礼节性笑容,“直到今天我才亲身体验了一次。”
拍卖会还没正式开始,星使他们刚刚来到现场,越过外围守卫的警方和隶属虹羽的私人安保后,就见到了乌瑟尔本人。
乌瑟尔披着一件厚重的大衣,露出里面的深灰色缎子马甲,外翻的领口褶层分明,不染分毫尘埃。
旁边的人躬身交代着什么,见到他们的到来,目光便投到星使的身上。
“我也是第一次来,”乌瑟尔回道,“末日来临前,这里还是个较为偏僻的城市,虹羽集团的分部也没有做大。”
本来应该只有星使和雪臻两个人,但实际上,维卡也收到了邀请,和他们一起来到这里。
邀请维卡的不是乌瑟尔本人,而是虹羽集团分部的主管。
星使和乌瑟尔礼节性地说着话,维卡努力地压住帽子,想要把自己缩成一个球,雪臻则漫无目的地打量着拍卖会场馆的陈设。
维卡的帽沿几乎将墨绿色的头发全部隐藏起来,看起来很是不安,“雪臻大人……”
雪臻:“嗯?”
维卡压低声音:“我好紧张。”
他此次受邀的原因归结起来,一半是因为他制作出了在拍卖会上出售的药剂,另一半则是因为他是光顾拍卖会的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