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如意小食店 第94节
裴昭想起这些日子，那位性子散漫不着调的青郡王来，他总觉得，她同那位郡王在一起的时候，笑的似乎更灿烂些？
姜如意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感觉到自手心中传来的热度，自己脸上不禁烧红了起来。
凉棚下面有风吹过，他今日的衫子穿的好看，衣袖随风纷飞起来，一副俊朗清雅的模样，让人移不开眼睛。
姜如意看着他那双桃花眼，再迎上眼中流淌出来的笑意，感觉自己心尖上一晃一晃的，似乎有人在荡秋千似的。
她轻咳了一声，手指稍微握了起来，朝着裴昭嗔一眼说道：“这都说到哪里去了，裴少尹快吃吧，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裴昭笑着“嗯”了一声，拿手指腹轻蹭了一下她的手心，然后将手掌收回来，又引来姜如意一阵瞪眼。
裴昭唇角朝上翘起来，继续端坐好吃那盘螺蛳。
姜如意瞪了他一会儿，自己却也笑了起来，不知这气氛怎么就变得这样缱绻暧昧了呢？
凉棚外面，阿芍正好端着热腾腾的鲫鱼豆腐汤走了过来，她将盛汤的大碗和几样小菜摆在桌上，又往桌上摆了两套餐具：“菜都齐了，裴少尹慢用。”
然后又转头认真的朝姜如意说道：“小娘子也饿了吧？前面有我和齐飞、阿远阿山看着呢，小娘子放心同裴少尹一起吃饭吧。”
阿芍说完，不等姜如意答话，就一溜烟的跑回了厨房里。
姜如意看着阿芍快速消失的背影，到了嘴边的话，只好又咽了回去。
等她转头看向身旁的裴昭，就见他唇角扬起来的弧度更大了些，姜如意无奈的抿一下嘴，不过话说回来，她也的确是饿了。
姜如意索性拿起了竹签子，也挑了一个螺蛳吃着，同时又不忘给裴昭说道：“裴少尹尝尝这道鲫鱼豆腐汤，看合不合胃口。”
裴昭笑着点了一下头：“好。”
他拿起面前的空碗，自大碗里盛出一小碗鲫鱼汤来，却先摆到姜如意面前。那鲫鱼汤果然炖的奶白，汤里有切成小四方块的豆腐，还有一大块鱼肉，闻起来一股鲜香味。
见姜如意看向他，裴昭指了指厨房的方向，然后又用手贴在碗壁上试了一下温度：“刚才不是说饿了？这鲫鱼豆腐汤的温度有些烫，吹一吹再喝。”
“哦。”
姜如意瞧着他贴心的动作，感觉脸上再次微微发热，她低头拿起勺子，搅了搅碗里的鱼汤，舀起来喝了一口，紧接着就眯起了眼睛：“又鲜又浓郁爽滑，好喝。”
裴昭瞧着她脸上满足的神情，眉眼温柔的笑笑，也依样给自己盛了碗鲫鱼汤，拿起勺子不紧不慢的吃着。
两人安静的靠坐在一起，吃着这顿热腾腾的饭，偶尔相视一笑，姜如意
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来。
等将这顿饭正正经经的吃完了，姜如意才好奇的问起那些残余山匪的事情。
她一边拿着帕子擦擦手，一边朝裴昭问道：“你这段时间，一直都在为这件事忙着？”
裴昭点了点头，给姜如意解释道：“唐锦应该同你说了，这回擒拿那些残余的山匪，开封府并不出面，而是负责在汴京城内外巡视。具体来说，除了在汴京城中假装松懈之外，还要在城外设岗哨。”
裴昭自手边那杯竹叶饮中沾了茶水，在桌上给姜如意画详细的地图，边画边耐心的给她解释：“这里是汴京城，这条溪流同汴河相连，一路流经郊外和村庄，其中一处岗哨就设在路边。”
姜如意朝桌面上那深色的水渍看了看，裴昭这图画的简略，但是山形水势十分准确，显然是对汴京城内外的地形了然于胸。
想来这些时日，他除了进宫和去刑部、大理寺之外，其余时间，都在研究这岗哨的设置。
姜如意想到这里，转过头看了裴昭一眼，无论是为官还是为百姓，这位裴少尹皆是尽心尽力，从未有过一丝懈怠，当真是百姓之福。
她重新低头看向桌上那幅图，伸手指着图上问了几个问题，又想了想，然后恍然说道：“这岗哨的位置，同慈幼局挨着，怪不得你前些日子会去慈幼局了。”
裴昭听着姜如意瞬间就将几件事情串联在一起，双目中除了讶异之外，还有惊喜，他低声笑笑，朝姜如意说道：“你素来聪明，果然事情什么都瞒不住你。”
姜如意先是得意的抬起头来，然后又好奇的问道：“当真将这岗哨，设在慈幼局外面了？”
裴昭见她将脑袋歪过来，也朝她那边靠近了些，然后轻轻“嗯”了一声，含笑回答道：“倒也没有那么近，距离慈幼局还有小半柱香的路程。”
姜如意默默从心里算了算，一柱香大约是半个小时，小半柱香便是大约十分钟的路程，也已经算是很近了。
两人说话的工夫，脸不自觉的凑到了一起，姜如意感觉到自他那边传来的呼吸声，这才意识到两人凑的太近了些。
她转头看一眼裴昭，却见他似又靠近了些，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伸手搂上她的肩膀，然后自肩上轻拍了两下，然后才将手收了回去。
迎上姜如意似笑非笑的眼神时，裴昭含笑解释道：“方才衣服上沾了灰。”
姜如意狐疑的朝自己肩膀上看看，十分怀疑这是他找的借口。
裴昭却解释的滴水不漏：“已经拍掉了，可能是之前在厨房中蹭的。”
姜如意这下子也不确定起来：“是吗？”
“嗯。”
却见裴昭已经微笑着端起那半杯凉了的竹叶饮，神情自若的垂目喝了一口，唇角无声翘起来。
等两人这一顿饭腻腻歪歪的吃完，裴昭又点了一份酱爆螺狮，放在食盒中，递给等在门外的侍从。
见姜如意好奇的看过来，裴昭压低了声音解释道：“给唐公带的，他十分爱吃你这里的酱爆螺狮，今日在宫中，一路上都对这酱爆螺狮的滋味赞不绝口。”
姜如意想着那位威严的开封府尹手里拿着个竹签子，从壳里挑螺蛳肉吃的模样，先是惊讶，紧接着就有些忍俊不禁。
她又给裴昭说道：“对了，最近裴小郎君也常常来食店里，打包外带两盘螺蛳回去，说是给裴侍郎下酒吃的。”
裴昭颇为惊讶的看着姜如意，就见她很肯定的点点头，两人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同时笑了起来。
厨房里，阿芍和阿远几个才刚掀帘走出来，看见门口小娘子和裴少尹相视而笑的模样，又重新退回了厨房中。
裴昭伸手握一下姜如意的手，含笑朝她说了句：“回去吧。”
然后，似依依不舍的迈上了马车，又掀开帘子眸色深深的朝她看过来。
姜如意原本不觉得什么，被他这副离别的样子，竟勾起几分舍不得来。
她在食店门口稍站了片刻，直到马车离开了，她才平复好了心情，重新自脸上露出个笑容来，转身朝厨房里面走去。
接下来几日，食店里的螺蛳卖的越发火爆。
那卖鱼虾的小贩十分靠得住，每日一早准时送螺蛳来，这里面，自然还有姜如意银钱给的足的缘故。
姜如意这钱给的十分痛快，半点都不拖延。
一来是因着螺蛳卖的确实好，这段时日已经超过了砂锅煲，一跃成为本月最受欢迎的菜品。二来，也是因着马上就到立夏了，等入了夏，这螺蛳便不适合吃了。
一大清早，姜如意正一边琢磨着螺蛳的事情，一边搬着只竹筐迈进后院。
阿芍见了，连忙走过来说道：“小娘子，我来搬吧。”
姜如意朝她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不用，不是很沉，你去看看齐飞他们有没有空，都过来尝尝这新买的水果。”
这筐水果是今日一早的时候，姜如意上街溜达，顺便从街边小贩那里买来的。
因着再过两日就到立夏了，近日新杏和樱桃都开始上市。
姜如意在那摊子上看了看，除了杏和樱桃，竟然还有桃和李子，她每样都买了些，带回来给阿芍他们尝尝鲜。
第87章
“哎。”
阿芍答应了一声，跑去喊齐飞和阿远、阿山三人出来吃水果。
姜如意刚将竹筐搬到水井旁边，就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小娘子刚从街上买回来的水果，我看那果子上面还带着绿叶呢，水灵灵的瞧着就新鲜。”
齐飞和阿远阿山听着阿芍的话，快步走过来，看着竹筐里挤挤挨挨的水果，发出一阵惊讶的感叹声：“嚯，小娘子买的样数着实不少。”
姜如意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买多了，不过不要紧，反正店里人多，没事的时候吃上几个，一两日就吃完了。
姜如意笑笑：“买多了正好多吃些，反正水果不撑肚子，也不耽误待会儿吃早饭。”
阿芍几个听着姜如意说不耽误吃早饭的话，都笑了起来。
这几日天气暖和，姜记里几人的早饭，都是清粥小菜配糯米烧卖之类的。
姜如意怕他们每天喝粥喝腻了，所以除了甜粥之外，还开发了几样咸粥，早上变着花样给几人做着喝。
将皮蛋一半切大块，另一半切的碎碎的，豚肉切成细细的肉丝，加上姜丝做成咸鲜浓郁的皮蛋瘦肉粥。
早上自河里新捞上来的鱼，切片加料酒加胡椒稍微腌过，再倒进滚烫的粥里，做成口感爽滑的生滚鱼片粥。
虾仁用同样的方法腌了，再从菜圃子里摘两棵还挂着露水的小白菜，简单用清水冲洗一下，然后便用刀切碎，配上香蕈碎和青豆，做成鲜香可口的什锦鲜虾粥。
这日日不重样的粥，让阿芍他们几个看的眼花缭乱，这几天，每天早上都盼着小娘子熬粥，反倒是姜如意，迎上几人崇拜的目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阿山从一旁水井里打了水，抱起那筐子，憨厚的朝姜如意笑笑：“小娘子稍等，我去厨房里洗水果。”
姜如意朝阿山点了点头，又嘱咐道：“桃杏和李子挑软和的，樱桃买的不多，就都洗了吧，余下那些硬的，等放上一两天味道更好。”
阿山点点头，依照姜如意的嘱咐挑好了水果，抱着进厨房里面洗。等洗完水果走回来，姜如意几人坐在院子里，吹着清晨吹拂过的微风，吃着新鲜可口的水果，心满意足的眯起眼睛。
等将手中那个头不大的桃子吃完，姜如意又伸手摸起个杏来，忍不住感叹道：“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今年时间过得特别快。”
阿芍想了想，也十分赞同的点点头：“是啊，马上就要立夏了，今年那酱爆螺狮，我还没吃够呢。”
姜如意听着阿芍这清奇的吃货角度，有些无奈的看她一眼。
阿远却露出了兴奋的表情：“等入了夏，小娘子就又能做那黄桃罐头了吧？”
阿远和阿山从前在隔壁杨郎君店里的时候，也分到过一两回黄桃罐头，对那冰凉蜜甜的滋味，至今还念念不忘。
齐飞和阿芍都是吃惯了的，对那黄桃罐头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阿芍笑眯眯的朝阿远说道：“还不止黄桃罐头呢，一到了夏天，咱们食店里还有夏日冰饮、桂花冰酥酪和冰雪冷元子。其中光夏日冰饮就有好几种，往杯子里加了冰，喝起
来又冰爽又解腻。”
“还有那桂花冰酥酪，用漂亮的白瓷花盏盛着，最上面浇一层半透明的桂花蜜，先不说吃，光看着就觉得精致漂亮。”
“还有小娘子做的那些小元子，颜色五彩缤纷的，里面还有果馅儿。每一样都又好看又好吃，齐飞你说是不是？”
齐飞很捧场的点点头：“是。”
阿远和阿山两人听着阿芍这形容，互相对视了一眼，齐刷刷的咽了一口口水。
姜如意迎上阿芍那自豪的表情，笑眯眯的将手上那杏核放下，拿帕子擦着手，朝阿远和阿山说道：“等再过一段时间，天气热起来了，先让你们两个尝尝。”
“哎。”
阿远和阿山两人连忙点头，想着那些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冰饮和吃食，从心里面期待起夏天来。
姜如意看着一提起吃的，几人这副嘴馋的样子，眨了眨眼睛，要不趁着这两日，做些立夏凉糕吃？
立夏这一日，姜如意早早就进了厨房，开始做凉糕。
凉糕的做法十分多样，有用糯米蒸熟再夹馅儿的，也有用糯米粉加水和成面团，最后再从上面浇甜浆的。据说最正宗的做法，是“以糯米夹芝麻为凉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