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经历了这么多起案件,他好像只见到了一对真正符合“诗歌”般完美的爱情——
吉米和苏珊。
吉米他好像真正做到了那句:用我一生的呼吸、微笑和泪水来爱你;而且,如果上帝愿意, 我死后只会更爱你。6
但那却是用苏珊破败短暂的人生换来的。
并且在这中间, 吉米也曾有过踟蹰。
福尔摩斯冷静而挑剔的想着。
越是赞美什么就越是缺少什么,无数瑰丽的诗篇只能证明爱情的稀少,所谓的“模范夫妻”最后不过一地鸡毛。
福尔摩斯很难想象他会允许自己陷入到这片泥泞的沼泽中, 更不希望他和哈利之间诚挚的友谊沾染上这些琐碎如食物残渣般的废料,而吸引不怀好意的蚊蝇。
况且,他自认他可以是最诚恳真挚的朋友,却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爱情的人。
他讨厌有人乱动他的东西;他无聊的时候也不想让对方“好过”;他会挑剔对方的笨拙;他现在的乐趣在恋爱中会被视为危险;更甚者,如果可能的话,他不会度假,不懂浪漫,也不想为了所谓的美丽景色离开这片土地,毕竟只有大雾笼罩的阴湿土壤才能滋生“美妙”的犯罪与诡诈的人心。
这些都是哈利无法窥探到的角落。
福尔摩斯回忆起短暂待过的哈利的家,哪怕在阴湿的帝国,他也尽可能把家里装饰的温暖柔软。他很善于生活,煮得一手好咖啡,喜欢睡懒觉,爱好厨艺,会编织,会雕刻,会把一切零零碎碎的东西变成能赚到钱的小玩意儿。
哈利是一个从骨子里就散发着温暖的人,他们完全不同。所以他们可以当朋友,但福尔摩斯很难想象,如果成为恋人,他们俩要经历多少磨合。
尤其是经过他的观察,那些所谓的爱情中有一则绝不能打破的“铁律”:难得糊涂。
甚至还“发明”出爱情使人盲目的可笑说辞。
上帝,怎么会有人愿意当个睁眼瞎,他不能理解,但他知道,这种黏糊糊的情感会影响他的理智和判断。
可他对哈利的评价无比客观真实。
这足以说明他们之间不是爱情。
福尔摩斯自觉能举出一万种例子把哈利与爱情区分开。
更重要的是,哪怕他真到了思维迟滞或者厌倦案件时,他的首选也是去养蜜蜂,那时的哈利应该已经结婚了吧,甚至有一大群孩子怎么都甩不掉。
啧,平时去孤儿院就能发现,那家伙真的吸引孩童,到时候怎么会有时间分给他这个可怜的老朋友养蜜蜂。
所以说,迈克罗夫特实在是多虑,哈利的存在不会影响他敏锐的判断,更甚者,他会提供更加奇特和有趣的方向。
在福尔摩斯沉思之际,哈利并没有放过爱德华·福特,他皱着眉头,回忆起瘦弱优秀的弗雷德里克,实在是说不出那个词汇,“你都知道些什么?”
“哈,你们竟然不知道?”或许是被枪指得有些癫狂,又或者是失去希望的破罐子破摔,福特撕开了他维持已久的伪装,脸上写满了扭曲和厌恶,“一个男人能恶心到这种程度实属罕见,我早就看出来他和在皇家火药厂里保护他的那个军官不清不楚的,果然被人揭发出来了,要我说这种肮脏的家伙就该被监禁起来,采石、伐木,受尽苦刑,要么直接阉了,才能改变自己无耻的念头。”
爱德华·福特说着说着声音尖锐了起来,就像是真的长官在施加号令一般,看得哈利越发厌恶,但他还是强忍下来,继续询问,“你跟他之间有过节?”
“警官,这种人就是低人一等,就该得到所有人的唾弃,我……”
“你闭嘴。”福特那一串的辱骂还没说出口,哈利就强行打断。
误解、歧视他勉强能明白,毕竟多数人中的少数总会受到冷落,但因为这样而受苦刑、阉割、甚至到了终身监禁的程度那他是真的无法理解也不能尊重,一位伟大的研究员,就因为这种愚蠢的理由被调出保卫严密的皇家火药厂,不得不龟缩在偏僻的火药厂里继续钻研,最后死在一群疯子的手里。
哈利想到这甚至愤怒到牙齿都在微微发颤,“那我很抱歉的通知你,他再怎么样也会被作为楷模表率授予勋章,而你,一个卑劣偷盗他人恩情的贼,才会在监狱里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
哈利弯下腰扯出一抹假笑,“期待吗,你如此'可爱’的后半生?”
“我……”
“在我没开口之前,你没有说话的资格。”他起身,眼神冰冷地像尖刀般刮过福特的脸,可能是多次探案真的积攒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他确实把对方的话吓了回去。
“从现在起,用最简练的语言回答我的问题,不然……”哈利侧了侧身,露出后面一脸愤恨的奥利维亚,“你要相信,今天只要你死不了,这位女士都不会因此坐牢。”
他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微笑着补充一句,“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权势的味道吧,怎么样,用在自己身上,喜欢吗?”
不过奥利维亚的枪已经被夺下来了,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虽然她是拿着空枪回来的,但谁知道在这段时间里,她有没有可能再放进去子弹。
但哈利还是摆出左-轮-手-枪的弹巢,确认里面确实没有装进去子弹,才拿在手里把玩。
他也要试着习惯有枪在手,毕竟他即将配枪了。
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哈利才再次开口,“你与弗雷德里克之间究竟有没有过节?”
福特本能地想说一串儿,但回忆起刚才哈利的话,只能憋屈着咽进去,闷闷地说了句,“有。”
“什么过节?”
“我问他要一个最简单的火药配方,我就是想背下来到勋爵面前展示一番我有在努力学习火药知识,让他更加看中我,我都跟怀特那家伙说了无数遍,可他非要死脑筋地说那是机密,我一个政府官员能做什么危害国家的事儿?”福特愤愤不平道。
“事实上,你现在投靠的‘伊甸园’就是危害国家的事。”哈利嗤笑着转手枪,但凡他不是警察,早抬脚踹这个狗东西了。
“那不一样!”福特的脸涨红,“那是不一样的。”
他接连说了好几遍,可就是没说出哪里不同。
“你是什么时候接触到‘伊甸园’的?”福尔摩斯追问道。
福特的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倒是旁边的奥利维亚眨了眨眼睛,困惑地开口,“‘伊甸园’是什么?”
“一个用奇怪的口号和符号鼓动人心,找莫名其妙的理由掩盖犯罪事实的邪恶组织。”哈利知道他们不能把伊甸园的信息给外界透露太多,所以含糊地说了一句。
“是那个,带着鳞片的红色沙漏吗?”奥利维亚歪头回忆,“那东西我记得从我们结婚就有了。”
“够了!”福特大喊了一声,想喝止奥利维亚,可对方只是翻了个白眼,一点都不在意他的行为,“结婚第二天我就有看到过,在楼下的花墙边,可他说是随手乱画的,但我偶尔还是会注意一下它的存在,因为那东西太渗人了。”
总是这样,一直是这样,福特用怨毒的眼神盯着奥利维亚,试图穿透对方,他在这个家里从来没得到过重视。
不过没关系……
“所以我们不得不怀疑一种可能,”福尔摩斯双手的指腹相贴抵在下巴上,“整个火灾,或许都是‘伊甸园’的一个局。”
“什么?”现场所有人,包括奥利维亚本人都惊叫出声,只有被捆绑在扶手椅上的福特突然僵住,不敢抬头。
“这并不难推测,”福尔摩斯开口道,“‘伊甸园’一直面对着中下层阶级,它为执拗鲁莽的底层人‘出谋划策’借对方的手搅动整个伦敦的犯罪‘市场’,可这终究只是小道,组织扩大需要资金,需要更顶层的人作为保护伞,但真正掌握权柄的贵族们不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而且它也没有能力去搭上贵族,那不如就自己制造一个。在这其中,只有一位独女的时任首相贝陵格必然会是首选,只要能成为贝陵格的女婿,平步青云不再是幻想,而你,作为组织的一员,又是政府官员,就被安排清楚了。”福尔摩斯的眼神冷淡地撇过福特,“所以你所说的,想问火药配方证明自己在努力学习火药知识的借口,漏洞百出,怎么,没有‘伊甸园’的扶持,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确实,好像‘伊甸园’会给每个嫌犯一套量身定制的言语,所以他们在作案以及第一轮申辩的时候,往往会展现出超越自身学识和阶层的逻辑性,可也就只能撑得下第一轮,等到再问时就破绽百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