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他衣袖有毒那就证明是他下的吧,为什么让我来舔?”
“可我酒瓶里的酒,为什么让哈利去喝?”福尔摩斯模仿对方的语句造句,在罗伯特哑口无言中似是想到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况且赫伯特先生已经中毒,即使舔过也看不出反应来。”
福尔摩斯省去前言后语的一句话直接吓傻了罗伯特。
什么叫已经中毒,这不就意味着赫伯特就是下毒那个人,这个福尔摩斯就是想毒死他!
“警察先生!”他如兔子般矫捷地跳到雷斯垂德身后,他这时也不嫌弃对方的粗暴对待,不在心里骂他们冷血了,他现在只希望自己离眼前这个魔鬼远点,再远点。
“够了。”沉默地看完这场闹剧的亚瑟·赫伯特终于开口,他眼神冷淡,沉默地看着袖口许久,才嗤笑着抬头,看向哈利和福尔摩斯,“我不明白,我哪里做得不好,才会让你们怀疑到我。”
“其实一开始就锁定了你们三个人。”既然已经捉到人,哈利也放松了脊背,雷斯垂德喊人将罗伯特押走,回来旁听。
“我,罗伯特,还有谁?”亚瑟好奇地问。
“还有玛格丽特·沃克女士。”
“为什么会有她?”
“事实上,她的丈夫5个月因为胃热病死亡,而沃克女士因此得到大笔遗产,跟你父亲的方式有相似点,并且砷中毒的表征与胃热病有相似性,她又恰好购买了砷。”
“不是她。”亚瑟像是终于松开心里的大石一般向后倚靠,也有心力替对方辩解,“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来,可她在跟我讲述她的丈夫时,眼神很温柔,他们很相爱。”
这也……
可以装吧?
哈利的脑海中冷不丁回忆起约克夫人,对方已经带着格蕾丝避开他们的耳目坐船出国了。
可他没有反驳亚瑟,只是沉默不语。
反倒是亚瑟,又重新挑起新的话头,“我的衣袖上真的沾了番_木_鳖碱吗?”
雷斯垂德以为亚瑟在诈他们想找机会翻供,刚要打断谈话,就被点头的两个人止住话头。
原来他们当时不是试探,是真的确定啊。
可论起解释,哈利总不能说他是看到的,就将目光投向福尔摩斯。
“这件事其实分析起来很简单。”福尔摩斯的语气平淡,解谜后的空虚让他整个人都蔫了下来,“我从斯科特的口袋里发现了玻璃碎片和破损的玻璃塞,就在刚才,我和哈利跑遍了这附近的所有药店,只有一家药店的药瓶是用玻璃塞封瓶口,而非软木塞。而你和斯科特偏偏就在这里买了淡盐水和颠_茄溶液,更有趣的是淡盐水的瓶塞大小与破碎的玻璃塞完全一致。”
“据此可以推断,斯科特先生在上台前用了淡盐水,并且因为用后身体极为不适,连瓶塞都忘记塞回去,只能揣上舞台,那么试想一下,没有瓶塞的淡盐水,里面还装着番_木_鳖碱溶液,该怎么处理掉?当然是倾倒。”
“结合之前,罗伯特摔酒杯的位置,露比舔舐过后便死亡,所以我大胆推断,剩下的溶液被直接撒在休息室,液体扩散再加上被酒液稀释,而且被罗伯特控制的露比受惊后舔舐的量比较少,才延缓了它的死亡时间,至于你,赫伯特先生,恐怕从未留意过自己倒东西或者洗手时的动作。”
福尔摩斯模仿一遍,“你会下意识向后甩,再向前伸,ῳ*Ɩ 所以液体必然会沾到你的衣袖上,拿去检测就能知道。”
“如果是那个瓶子自己倒的呢?”
“玻璃瓶口狭窄,瓶身圆胖,如果是自己倒在桌上液体根本不会流光,必然还剩一部分在瓶内,可刚才罗伯特拿出来你也看见了,是空的。”
“那万一是它直接掉下去我捡起来塞回柜子里的呢?”
福尔摩斯叹口气,“这个高度瓶子会碎。”
但亚瑟像是没有放弃一样,继续找别的借口,试图击破福尔摩斯的推理,“又或者是父亲洗眼睛直接用光了所有淡盐水呢?”
“事实上,”福尔摩斯眉头皱起,对这件事也有一点不理解,“在你没来的时候,斯科特在休息室炫耀过这是你买给他的淡盐水,心疼他眼睛不好,他想留下来珍藏。”
所以不可能用完。
可福尔摩斯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从动作神态都发自内心地表达着对爱孩子的人,却能在背后作出杀人骗保的事情。
亚瑟抵抗的情绪一下就消散了,他身体后仰,眼神空茫地看着天花板。
“又是这样,”他喃喃低语。
“哪样?”哈利耳朵动了动,捕捉到声音,双手按桌向前探过去。
“我从未未见过像我父亲这般行为割裂的人,从我回国他找到我后,一直表现得非常爱我,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东西会一股脑堆到我身边,提醒我加衣服,下雨天会多拿一把伞就怕我没带,要不是我已经成人,他恨不得给我喂饭,可这样一个人,想杀了我。”
“所以你才决定先下手为强?”雷斯垂德见他停住了,忍不住接话。
“不对。”都不等亚瑟回答,哈利先给出否定答案。
哪怕亚瑟提前从罗伯特那里知道消息,在斯科特没有下手前,他也不会先动手,而且为什么7天前下得毒,他9天前就呕吐,这点哈利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坚信9天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或许……
哈利倾身凑过去看向那个他只见过封皮的合同。
“你是因为这个才决定动手。”福尔摩斯的手适时翻开合同,露出签字的那一页,签字人是科林·斯科特,时间正好是9天前,“说说怎么回事吧。”
“先生,您似乎将我想得狭隘了些。”亚瑟收整好情绪,视线看向雷斯垂德,先给出一句评价,不等对方开口,就转移目光朝着哈利和福尔摩斯陈述。
“我……”他真是受够了!他一共就问了一句话!
哈利他们说了那么半天,这家伙只字不提,他一共说了一句,得到个狭隘的评价?
雷斯垂德双手报臂,全靠绅士素养控制自己不翻白眼。
“我自小没有父亲,全靠母亲一手将我带大,带着拖油瓶的单身母亲是很难找到合适工作的,多亏一家孤儿院看我们可怜,让母亲在里面做浆洗女工,而我也能跟着住在孤儿院里面,每天起码能混到两碗薄粥,遇上过节或者好心的富贵人家,还能吃两块肉。我小时候比别的孩子都瘦弱一些,再加上我至少还有母亲,所以在孤儿院里格格不入,有些同龄人会因此暗地里欺负人,这个时候我就会想,如果我有父亲就好了。你们可能会猜测我母亲有跟我说过父亲一些不好的事情,其实没有,我的母亲是个非常善良温柔的女士,她从未对我讲过任何父亲不好的话,实际上哪怕病危时她都跟我说,我的父亲是位很优秀的话剧演员,但是因为跟我灵魂不和我去看看就好,最好不要跟他一起生活。”
“母亲走后,我回到她思念却未敢踏入的祖国,也悄悄见到父亲,或许是我的目光太热烈,又或许是真的存在心灵相通,总之在不久后,他认出了我,并且没问任何情况的接纳我包容我,他就是我儿时那个万般想象都不可得的父亲,他甚至比我想象中还要好,我没办法拒绝他的靠近,很快就搬到他家中跟他一起生活。”
“但可能是母亲的灵魂在庇护着我,她病危前的话语时不时出现在我脑海中,后来加上跟罗伯特喝酒后他说了很多话,我开始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好,为此我找到了曾在报纸上刊登过的‘苏格兰场的智囊’、‘才华横溢’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去调查我父亲。”亚瑟冲福尔摩斯微微点头。
福尔摩斯也颔首示意他早已推测出此事。
只不过……
福尔摩斯的嘴唇微微抿起,再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他还是稍微有些不习惯。他本以为自己在案件中只会当个无名英雄,当然,他也并不在意这些虚名,可没想到,真的有人真诚的在媒体面前夸耀他,哪怕当时还刚因为躲避凶手而被警督训斥。
“虽然福尔摩斯先生并没有将调查结果告知我,可他和父亲的吵架我当时看得一清二楚,哪怕只听到些只言片语,我也知道他们就是在说曾经巨额保险的事情,我了解我的父亲,如果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不会露出那种躲闪的神情,当时我的心就凉了,原来他从来不爱我,可我却犯贱似的,根本不忍心对他下手,那是我曾经求而不得、反复期盼过的父亲。”
“所以你为什么又动手了?”雷斯垂德在这大段大段的讲述中根本提取不到关键词,有些心累,尤其是他在他被说‘狭隘’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