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该死的,约翰你又在装什么疯!”服务员边说边假装解皮带,哈利只见约翰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双手抱头,明明害怕到颤抖,手指却神经质般撕扯头发,嘴里依旧嘟囔着,“给口烟吧,求求你们给我口烟吧。”声音越来越尖利,甚至最后又哭又闹地在地上打起滚来,看得哈利目瞪口呆。
  “这、这是……”哈利手指颤抖地指向前面宛如巨婴的男人。
  福尔摩斯触及他的目光,配合地点头,他的回答打破了哈利最后一丝幻想,“对,他就是亨利的男仆约翰。”
  哈利听完眼前一黑,完了这个人一看脑子就不正常啊。
  “所以我就说,除了口烂牙,在他身上你什么都得不到。”医学生的语气带着嘲讽。他们刚才已经为了这家伙抽一袋烟了,结果现在就像是刚才经历的重现,“有这个功夫我们还不如去看看尸……”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福尔摩斯给了一胳膊肘。
  一旁布置桌椅的服务员闻言狐疑地看向他们,“看来先生们不是为了抽烟才光临本店啊。”他讨好的笑容渐渐消退,眼神里也带出警惕,“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哈利敏锐地觉察到服务员气场的变化,他的余光看向四周,至少有3个人在不动声色地朝他们这边围过来。
  “当然。”福尔摩斯勾起唇角,下巴扬起,眼神也变得轻蔑,呼吸间就完成了由绅士到浪荡公子哥之间的转换,看得哈利一愣一愣的。“要不是你这有上等的草莓水烟我也不至于来这种鬼地方。”
  说罢,他看向地上打滚的男人,表情嫌恶,“至于碰见他,不过是个恶心的巧合。”
  服务员并不相信,他转头看向哈利,“那先生你是……”
  “他是替自己可怜的妹妹来抓人的。”不等哈利回答,福尔摩斯抢先一步,“这家伙已经一个多周没回家了,倒霉的男人,他妹妹来家里哭得歇斯底里,他又能怎么办,只好出门碰碰运气,恰巧听见我们讨论约翰,他还不信邪,说约翰是个诚恳老实的男仆,不可能到这种地方鬼混,为此我们赌了一壶水烟。”
  哈利本来跟随剧本配合地双肩内扣,搓着手装得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直到听见最后一句“赌了一壶水烟”,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缩,眉毛也跟着高高昂起,仅存的理智让他紧紧抿住嘴唇,就连脸颊的肉都跟着用力地无声“呐喊”——
  他什么时候答应要请他们抽烟了?还是水烟!
  可哈利的表情落在服务员眼里,就是一个被逼红了眼的老实人。
  上帝,他竟然气得脸颊肉都在颤抖。
  但哪怕已经信了80%,常年躲警察锻炼出的警惕性依旧让他再三确认,“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哈利哪知道他薛定谔的妹妹叫什么,他甚至都不知道在这两年中约翰有没有结婚,可电光火石间,他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名字,“苏珊。”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本来在地上扭动的人猛然间定住,这个古怪的举动立刻引起所有人注意,服务员也跟着打消了最后的疑惑。
  服务员灰白的脸上勉强摆出些同情的神色,抬起手拍打两下哈利的肩膀,”老兄,看来这场灾难你是怎么也逃不掉了,顺便一提,你妹妹对你有所保留,这家伙在馆里待了足足9天,而且他早就不是什么男仆了,不过是个打点零工的懒汉,口袋里有两个子就全交到这里的废物。看在这壶水烟的份上听我句劝,让你妹妹早点跟他分开。”
  不提水烟就算了,一提起来,哈利有千言万语想说,碍于环境只能强忍着。
  看着哈利略显扭曲的表情,服务员叹口气将烟管、水斗等器具安置好,再次拍拍眼前可怜的穷鬼叮嘱道:“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可要是在这里闹出什么动静,别怪我不给脸。”
  【剩余时间:8:21:43】
  等服务员走后,这个“麻雀窝”里就只剩下他们这些查案的人和约翰,那家伙不复刚才的惶恐,已经闻着味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瞳孔缩得宛如针尖,神情呆滞,脸侧着贴在桌面上,像滩烂泥般倚靠在桌腿上,哈利知道,他肯定吸了不该吸的东西。这壶普通的水烟对他而言,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安慰剂。
  但哪怕是安慰剂,对于约翰而言也无比重要,他嘴上含糊着“给我烟,给我烟,”脖子用力抻长想够到烟管。
  哈利见状将烟管抬高,像逗猫棒一样朝约翰晃动,“回答我的问题,这壶烟就……”
  他停顿片刻才小气吧啦地开口,“就给你抽一口。”
  这么贵的东西,可不能全给这家伙。
  只是烟管靠近时,哈利总觉得这股味道似曾相识。
  奇怪,他也没抽过烟,更没来过这里,那这个熟悉的感觉是从哪来的?
  约翰像是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抻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烟管。
  “你还记得苏珊吗?”
  这个名字就像一句魔咒,只要听到,约翰就不由的抖动起来,可尼古丁的气味太过诱人他还是回答了,“亨利少爷的女人。”
  “亨利把她抢回家之后,是你看着她的吗?看了多久?”
  约翰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白皙柔美的女人,浑浊的灰色眼珠里闪过恐惧,“对,我一直盯着她,从早到晚,大概盯了几个月。”
  旁边的医学生见他竟然能正常交流了,也忍不住开口,“两年前你被辞退是因为什么?”
  “因为那女人跳湖了我们没抓住。“
  听到这句描述,哈利不由地追问,“辞退你的原因不是这件事暴露了吗?”
  “暴露?”约翰咧开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这么说也没错。”
  不对劲,哈利看着对方的表情,直觉有古怪,可具体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
  但如果这个地方对不上的话……
  哈利凭借直觉继续询问,“那亨利被打断腿的原因是什么?”
  究竟是囚禁了一位女士,还是……
  “因为我看到她一直吐,怀疑她怀孕了,跟少爷说,少爷当天回来要带她去检查,结果碰到她跑了。”
  “你们就不能让医生过来?”
  “那不行。”
  “为什么?”
  “亨利少爷怕被人发现,他嫌丢脸。”
  “他还嫌丢脸?”哈利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玩笑,“他囚禁了一位女士,把人家逼怀孕了,还嫌丢脸?”
  “你不明白。”约翰沉默地盯着煤油灯,任凭哈利几次继续逼问都没再开口。
  反倒是一旁沉默的福尔摩斯适时开口,“可你并不是一个人在看着苏珊。”
  约翰猛地抬头。
  福尔摩斯却没看他,自顾自地往下说,“不仅如此,与你一起看守的是个女仆,你们彼此有过好感甚至私定终身,可你失去了她。”
  随着福尔摩斯的话,约翰的眼睛越瞪越大,他仿佛看到了一个魔鬼,一定是魔鬼,不然这人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晰。
  不只是约翰,包括哈利在内的所有人都大为震撼。
  虽然知道是演绎法,但小金矿总能表现得像会魔法。
  “太了不起了!”哈利抢先开口,“夏洛克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是个极其简单的推理,一旦解释清楚,恐怕你就会不屑一顾。”
  “当然不会老兄,”哈利双手举过头顶,“我发誓,你的才华永远熠熠生辉。”
  旁边的两个医学生听着对话一脸莫名,可介于好奇,他们什么都没说。
  发现哈利如此捧场,哪怕福尔摩斯知道后面一定会被泼凉水,也还是兴致盎然的将他拉到面前仔细说明,”我亲爱的朋友,倘若你将目光聚焦于约翰的右手以及下巴,便能清晰地瞧见那烫伤所遗留的疤痕。这无疑是在烹饪之时被飞溅的热油所致,而他下意识抬手遮挡的瞬间,便留下痕迹,由此足以推断出,他绝非擅长厨艺之人。另外要知道,看守者通常不可随意擅离职守,那么约翰的餐食自会有人送来。然而,马夫曾提及,平日里仆人是严禁在主屋之外随意走动的,有谁会冒着风险给他送饭?再者,约翰吸烟成瘾,草莓水烟半月才得以供应一次,他必然会寻觅时机以满足自己的消遣欲。此外……
  福尔摩斯那修长而有力的手指径直指向约翰的口袋,“就在刚才,一枚戒指从其中掉落,而他连直视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便匆匆将其塞回口袋。还有,瞧瞧这裤子……”
  随着福尔摩斯的话,约翰慌忙捂住口袋,又蜷缩身体试图遮住腿,一时间手忙脚乱。
  “裤腿的补丁针线细密,可膝盖位置的那块却歪歪扭扭,说明这位女士离开了他,并且他感到羞愧不敢去找,又没钱拜托别人,只能自己勉强缝补。”
  福尔摩斯说完,看向旁边人,两个医学生恍然大悟中带着不屑一顾,这让他本来的激昂与分享欲荡然无存,果然……
  “啪啪啪!”哈利眼睛亮闪闪的鼓掌,一脸兴奋地赞叹道:“厉害啊夏洛克,这推理简直神来之笔,你的眼睛是显微镜吗,怎么能看到这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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