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李世民的正忙着推理真相,根本没留意到秦王对自己口中的胡猪有多嫌弃,
“对呀,习武虽然能强身,但需要消耗大量体力,如果楚国公子熊犹真的从小体弱多病,李太后怎么舍得让他习武呢?可我们看到的熊犹却是一个常年习武之人,孩儿以为,他在故意装病...”
秦王摸着他的小脑袋,回想着与熊犹的数番接触,
“熊犹常年习武,寡人怎么没看出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李世民暗道,因为我上过战场杀过无数敌人,是从死人堆里练出来的敏锐,这一点当然胜过你啦。
可话当然不能这么说。
他把功劳甩给了王翦和杨端和,坚称是他们上回教自己判断的。
秦王听完,面色不由凝重起来,
“楚王的胞弟熊犹,其实并非体弱多病之人?他身体康健,常年习武,如今却大费周章,故意在寡人面前装出孱弱之态....可他为何要这么做?楚国王宫,这些年为何又要传出他自幼体弱的传闻?”
如果这是一个局,设得也太早了些吧?楚国李太后,难道也丝毫不在意那个小儿子吗?
更重要的是,熊犹在自己面前装得再如何羸弱,他也不会生出半丝怜悯之心,从而答应让对方买走蔗糖的方子...
这样想着,秦王忽地目光一寒,
“莫非,他这趟来咸阳,为的并不是我大秦的蔗糖方子?”
虽然他不懂“装羸弱”和“别有居心”两者之间的必然联系,却深谙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世民见自己不过稍稍提醒,秦王就迅速转变思路想到了最接近真相的答案,不由暗赞这一世的父亲确实非常聪明啊!
他立刻出声附和,
“孩儿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还没想通他到底想做什么...不对!”
他马上推翻了自己的前一句话,
“他今日既然来找阿父请辞,就说明,他想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秦王目光沉沉思索一瞬,
“如果是这样,寡人就要把他留下来了。”
一个楚国的公子,遮遮掩掩来到咸阳,在自己眼皮底下转了一圈。
现在事情都办完了,他这秦王却浑然不知对方做了什么,换成哪个君王会放心任由对方回去?
李世民也赞同先把人留下来再调查,他提醒道,
“不过,阿父要想个合适的由头,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话音还没落下,蒙恬进来通禀:派出去的暗卫首领回来了。
秦王眸色一暗,
“让他进来。”
暗卫首领走得很急促,匆匆朝秦王拜了一礼,声音也火急火燎的,
“王上,臣奉命带人追上了熊犹,出了王宫没多久,他的马车就驶进了一条巷子...臣等险些被骗,好在听见马蹄声又赶紧追了上去...熊犹骑马一路往城西奔去,最后进了质子住所...臣留下他们在外盯着,立刻就赶回来禀报王
上了...”
李世民听到一半,脑中就嗡一声炸开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质子住所”会和“楚国公子熊犹”联系起来,如果是这样,再结合他先前的猜测...
下一瞬,他就听见了自己震惊而愤怒的声音响起,
“阿父,老师和师伯的失踪一定跟熊犹有关,快派人去拦住他!不,我要亲自去救他们!”
...
浓浓夜色中,负刍辞别了咸阳驿馆的官吏,在几辆随从马车的护送下朝咸阳城门驶去。
车厢昏暗的油灯下,他见昭益频频探头朝车窗后面望去,不由愉快笑了一声,
“你不会还真以为嬴政会发现,他丢掉的荀子和许朴在我们手上?”
昭益收回探出去的脑袋,忧心忡忡道,
“是,这委实也太过冒险了些,若我们第一日就把人带走,现在早就已经安全了...”
“第一日就带走?左徒啊,你不知道我顶着这副不人不鬼的死样子,硬在嬴政面前演了好几日,为的就是消除他的疑心吗...你想想,那两人一失踪,我们马上就告辞离开,岂不是会沾上嫌疑?可现在走,谁会想到此事跟我们有关系...”
对着这个有大用的昭氏族人,负刍是颇有耐心的。
昭益又满眼担忧问他,
“公子,您执意要把荀子二人带回寿春,如此一来,岂不就主动暴露了吗?再者,王上虽渴盼许朴已久,但此人早就投靠了秦王...如今秦国独大,就算您把许朴带回去,恐怕,王上也不敢公然跟秦国抢人呐,甚至还会治罪于您...”
负刍听着,神色顿时变得玩味起来,慢慢勾唇笑道,
“此事我自有妙计,左徒不必担心。”
笑话,他布下这么大一个局,怎么可能是为了把农家的人送给熊悍?更别说,以熊悍的性子,自己就算真把许朴绑去献给他,对方也是一定会治他的罪的...他负刍有那么贱得慌吗?
来到咸阳城门时,守城的士卒核验了他们的传符后,按例举着火把搜查车上物品。
昭益听见自己的心一直在砰砰乱跳,藏在袖子的手也在抖个不停。
万一被搜出来,这趟恐怕要死在秦国了...
士卒检查到倒数第二辆载货的马车时,忽地掩鼻喝道,
“什么东西这么臭!”
本该上前打点解释的昭益呆呆站在原地,全然忘了该怎么反应。
负刍暗骂一句废物,飞快掏出一块金饼塞给对方,
“是这样的,这几日我在咸阳吃了豚猪肉,只觉鲜香扑鼻味美非常,特意买了一车豚猪随行,是想回到寿春也能吃到新鲜美味的秦国豚肉...”
士卒看到金饼却像见鬼了一样,急忙瞥了一眼举着火把的几名同袍,伸手不客气地推了回去,
“快收走,我大秦办事不讲这个!”
吓死了,在秦国,贪污受贿可是连累满门和连坐上级的重罪,金饼虽诱人,小命更重要!
说着,士卒探头接过火把检查了一下,原先黑魆魆的车厢里确实装满了猪笼,猪的哼哼声此起彼伏不绝于缕。
没问题,放行。
...
荀子醒来时,一阵熏人的猪粪腥臭扑鼻而来,差点让人把晚膳都吐出来了,还好,他今晚没用膳!
迅速感知一番环境后,他立刻意识到自身处境堪忧:
在一辆飞奔的马车上,被捆着手脚堵住嘴塞在笼子里,还跟一群猪待在一起。
此刻,恐怕已经跟着猪混出了咸阳城,许朴呢?他也在这车厢里吗?
他拼命用一种颇怪异的姿势坐起来,用力把脸凑近笼子的竹篾处,想把嘴里这令人反胃的破布先弄掉。
就在这时,车门打开了,车外的火把照得他眼睛骤然不适,立刻低下了头避光。
“把他们放下来吧。”一道年轻的男声响起。
荀子立刻愤怒抬头朝对方看去,这声音,就算化成灰被风吹散了他都记得:楚国公子熊犹!
马上就有人跳上马车,把混杂在最里面的两个猪笼搬下来,放出了两名狼狈的老者。
荀子与许朴见对方还安然活着,暗暗皆松了一口气。
昭益看了看四周,疑惑问道,
“公子这是...想让他们下车小解吗?”
负刍没回答他的话,亲自上前为二人解开绳索,取出了嘴里的布条。
“无耻竖子!老夫受春申君之恩,一向对楚国颇有好感,哪知你堂堂楚国公子,竟会做出如此不堪之事,汝乃小人耳!”荀子一得了自由,马上拉着许朴后退两步,指着负刍痛骂道。
对方这么多人,远处又有豺狼嚎叫之声,跑?若无后援从天而降,他们是跑不掉的。
许朴俯身抹黑抓了一把碎石泥块,骂骂咧咧朝对方掷去。
负刍灵活侧身躲过,反而并不气恼,他上前恭敬拜道,
“冒犯二位并非熊犹本意,只是我王兄他性子执拗...唉,君命难违,我也是奉命行事,还请二位先生莫怪!”
说着,他虚弱地咳嗽了几声。
许朴瓮声瓮气道,
“我们两个老不死的,竟能让楚王如此大动干戈,真是三生有幸!不过,现在你怎么又良心发现,肯放我们走了?”
火把的光亮中,荀子看着“熊犹”脸上出现的哀切神情,心中突然划过一个不安的念头:
难道对方抓走他们,不是为了让许朴为楚国培养农家人才,而是想要杀掉他们?
他们若死了,世民怎么办?孩子才这么小,平日又最爱哭...
这念头刚闪过,负刍就咳嗽着丢下一把匕首,一脸悲悯道,
“许掌门,我王兄本打算亲自去兰陵请您出山的,哪知一打听,才得知荀卿把您拐来了秦国,他气得痛骂荀卿吃里扒外...出发前王兄下了诏令,命我只能带您一人回楚国...原本,他是让我半路把荀卿推下山崖的,但熊犹心软,实在不忍下手,还请荀卿自行了断吧。”
“我呸!他楚王算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