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另一张设计图让他指尖发颤——叶观澜肩胛骨上的金丝单眸,眼睑轮廓竟是他接吻时唇形的3d扫描图。
最隐秘的是角膜反光处那个“晟”字,瘦金体小得需用放大镜才能看清。
“温感墨水。”黎生点燃艾草香,烟雾中他的声音忽远忽近,“观澜的金线遇冷变暗红,就像…”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杨晟泛红的眼尾。
第一针刺入后腰,杨晟咬住了叶观澜递来的手帕,带着叶观澜惯用的冷香。
疼痛像火舌舔舐脊椎,却在瞥见身旁人同样苍白的唇色时化作暖流——叶观澜正纹着更复杂的金丝眸,额角汗珠滚落进锁骨凹陷,机器嗡鸣中他始终睁着眼睛。
投影仪将两处纹身合成完整成太极图,阴阳鱼眼是彼此的瞳孔,九龙城寨的轮廓与曜变天目釉纹理水乳交融,宛如宿命的对视。
“他问我要睁眼还是闭眼。”叶观澜系衬衫纽扣时突然开口,喉结上的汗珠滚进领口,“我说…”他扳过杨晟下巴,拇指重重碾过他的下唇,“当然睁着,我要你连我灵魂颤栗的瞬间都看得清清楚楚。”
杨晟猛地吻上去,咸涩液体渗进唇齿。无影灯将他们的影子投在斑驳砖墙上,像两株根系纠缠的榕树——一棵来自京城的雪松,一株生于港岛的紫荆,在疼痛与爱意中野蛮生长。
……
后海的夜风裹着火锅香气扑面而来,铜锅里的红油翻滚着辣椒与花椒,像二人此刻火辣辣的背。
杨晟龇牙咧嘴地对着后腰喷消炎喷雾,白雾在霓虹灯下泛着诡异的蓝光。叶观澜的定制衬衫被血丝洇出暗红纹路,倒与窗外的宫灯遥相呼应。
“俩疯子!”王晅的啤酒杯重重砸在木桌上,泡沫溅到刚上的毛肚拼盘,“知道纹身圈最忌讳同时做情侣图案吗?”他指着杨晟后腰出的小半截纹身贴,“尤其你们这种。…”
“知啊。”杨晟的筷子尖在红油里划出漩涡,七上八下涮出的毛肚突然拐弯,“会分手嘛。”蘸满蒜泥的毛肚准确喂进叶观澜嘴里,辣得那人喉结滚动。
“所以我纹的是‘晟’他纹的是‘观’——”
叶观澜咬住他撤回的筷子尖,金属牙套磕出清脆声响:“拆开了…”舌尖卷走辣椒籽,“也能活。”
王晅的酒杯悬在半空,啤酒沫顺着杯壁滑落。他突然扬手泼向夜空,琥珀色的液体在霓虹中划出弧线:“操!敬你们这对…”玻璃杯倒扣在桌上,“…狼狈为奸的狗男男!”
返程的副驾驶上,杨晟像只受伤的猫科动物蜷缩着。
霓虹透过天窗在他睫毛投下碎影,叶观澜等红灯时突然撩起他衣摆。温热的呼吸拂过红肿的纹身,惊得杨晟一把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
“疼~”车载显示屏亮起黎生发来的完工照,两处纹身在闪光灯下宛如活物。
“现在人赃俱获…”杨晟的指尖滑过显示屏里叶观澜肩胛骨的金丝纹身,“叶总可不能吃——”
油门猛地轰鸣,推背感将杨晟钉在真皮座椅上。叶观澜的轻笑混着引擎声传来:“就去洗了?”
车子碾过满地梧桐叶,杨晟望着后视镜里逐渐消失的南锣鼓巷。那家纹身店的霓虹终于完全熄灭,像只疲惫闭上的眼睛。
他突然低笑起来,手指在安全带扣上轻敲摩斯密码:“不…”喉结上的汗珠滚进衣领,“你找一个,我砸一家纹身店。”
……
接下来几天叶观澜把工作都推了,杨晟则准备要去新疆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简单几件衣服,背个旅行包就可以了。
毕竟是去拍纪录片,不是去参加时尚周。
拍摄行程表上的首站“新疆乌鲁木齐“四个字在杨晟眼前晃了一整天。
他盘腿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笔记本计算机显示屏的蓝光映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百度页面开着十几个窗口,全是关于新疆的旅游攻略和气候注意事项。
“看什么呢?”叶观澜从浴室出来,发梢还滴着水,水珠顺着锁骨滑进松垮的浴袍领口。
杨晟头也不抬,手指快速滑动触控板:”查查有什么好拍的,听说那边风沙大,得准备…”
话没说完,笔记本突然被合上。
叶观澜修长的手指按在计算机外壳上,俯身时带着沐浴露的薄荷香:“新疆的一切,要用眼睛去看。”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杨晟不由自主松开了鼠标。
“要回香港吗?”叶观澜下巴抵在他的发顶,“杨谦……应该想见你。”
杨晟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沉默了一会才摇摇头:“不去了。”
杨谦目前已经收监,杨家人经过这件事情已经全部被瓦解,起不了大风浪。但他们兄弟之间,关系或许缓和不了了。
杨晟不知道怎么面对同母异父的大哥,但启荣集团的以后,还是要交给杨谦。
叶观澜便不再多说,手指穿过他微卷的发梢,杨晟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却被反扣住手腕拉了起来。他踉跄着跌进叶观澜怀里,浴袍带子松散开来,露出大片蜜色胸膛。
“让他也尝尝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杨晟把脸埋在他颈窝,呼吸间全是熟悉的雪松香,“反应他死不了。”
叶观澜的手顺着他的脊椎滑下去,隔着薄薄的睡衣能感受到微微凸起的骨节。他低头吻在杨晟耳后,感觉到怀里的人轻轻颤了颤。
“明天早上……”杨晟声音发软,手指攥紧叶观澜的浴袍,“你不要来送我。”
回答他的是突然加重的力道。叶观澜将他抵在落地窗前,冰凉的玻璃贴着他发烫的背脊。
窗外是北京城的万家灯火,而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个人的气息。
“杨总怕我哭?”叶观澜咬住他的喉结,舌尖滑过突起的软骨。
杨晟仰起脖子,呼吸变得急促:“我……唔……”
未完的话语被炙热的吻封住。
叶观澜的吻从来都是温柔的,今天却像是要把他整个人拆吃入腹。
杨晟被吻得双腿发软,只能攀着他的肩膀勉强站稳。浴袍带子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散开,温热的手掌贴着他的腰线往下滑。
“观澜……”杨晟在换气的间隙呢喃,声音已经染上情欲的沙哑,“今晚……还睡吗?”
叶观澜充耳不闻,一把将他打横抱起扔在床上。
杨晟陷进柔软的羽绒被里,看着叶观澜扯开浴袍欺身而上。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勾勒出他紧绷的肌肉线条。
“今晚哭过……”叶观澜咬着他的锁骨,手指灵活地解开他牛仔裤的扣子,“明天就不可以再哭了。”
杨晟还想说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和谐冲击得弓起腰背。
……
十月的北京浸在铅灰色晨雾里,庭院那株百年银杏抖落一地金箔。杨晟拖着登机箱穿过碎石小径,轮子碾过枯叶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的灰雀。
二楼落地窗前,叶观澜手中的汝窑茶杯早已凉透。他看着杨晟弯腰与司机交代行程,驼色风衣下摆扫过沾露的波斯菊。
那人总是这样,连离别都要演出几分刻意洒脱。
“叶生当真不下去送?”萍姐捧着食盒进来,瞥见窗沿凝着的白霜,“这系杨生特意煨了陈皮红豆沙,说给您压秋燥。”
叶观澜的指节叩在杯沿,青瓷映得腕骨愈显苍白。
昨夜杨晟伏在他膝头翻杂志时,还念叨着要带潭柘寺的银杏回来做书签。此刻那人却站在庭院中央,仰头冲他飞吻的模样神情酷似戏剧落幕时演员的谢幕。
晨风卷起杨晟的围巾,他忽然转身冲着玻璃窗比划手语——不知什么时候新学的聋哑人动作。
叶观澜看着那双翻飞的手,在雾气氤氲的玻璃上译出“等我回来”的轨迹,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应声。
改装版银魅激活时碾碎了满地碎金,通过防弹玻璃,杨晟望着逐渐缩小的别墅轮廓,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翡翠袖扣。
这是今早换衣服时从叶观澜枕下摸来的。
直到机场高速的路牌开始后退,他才发现风衣内袋里多出个锦囊,拿出来一看,沉甸甸装着五台山求来的平安符。
别墅重归寂静,叶观澜仍立在原处,直到茶渍在杯底结成褐色的环。他忽然伸手触碰玻璃上那个正在消散的飞吻,呵出的白雾与晨露融成一片。
玄关柜上的鎏金座钟当当敲响,二楼露台传来瓷器碎裂的轻响,惊的两只白孔雀乱串,地面上,那只凉透的汝窑杯终于跌进银杏堆里,碎成十七八片秋光。
第85章 石河子·秋
晨光刺破戈壁滩,十月底的新疆早晚已经需要穿羽绒服了。
杨晟蜷在兵团平房的通铺上,被窗外拖拉机轰鸣惊醒。他坐起来搓了搓胳膊,通铺上横七竖八睡着十几个节目组的人,其他人已经陆续起来了。
他摸黑套上沾满棉絮的工装裤,指尖蹭到墙皮剥落处,那里刻着歪斜的“2023年日采棉289公斤王建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