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等一下,什么叫我也可以肆意妄为?”
“字面含义。”
虞望宵言简意赅,说完后不紧不慢托起他的左手,拉近至自己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温软的陌生触感,一触即离。像湿漉漉的鹅绒羽毛滑过手背,轻柔得恍若错觉。
林将夜有些怔忪,垂眸盯着自己僵硬收回的手,慢慢捏成拳头。
他不是很明白这一行为的意义,但很明显……效果显著。用理智压下的食欲再次席卷而来,堪称铺天盖地。
“林将夜,你可以肆意妄为。”
虞望宵语气平静,深邃的暗色眼眸透出淡淡笑意,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小事。
“……嗯。”
咖啡早就凉了。空气悄然变得安静,两人近乎缠绕的呼吸声越来越突兀。
人在不知所措时会显得很忙。
林将夜突然站了起来,在客厅附近的几个柜子旁翻翻找找,从一个尚未开封的备用药盒里,找出了崭新的创可贴与碘伏。
他把虞望宵领口拉开,解下几颗扣子,绷着脸先检查了之前被虞凛砸伤的地方。很好,早已看不出痕迹了,恢复如初。
虞望宵好整以暇坐在原处,没有反抗,衬衫险些彻底滑落,坦露出一大片线条漂亮的肩颈锁骨,以及半遮半掩的胸肌轮廓。
可惜,林将夜很难明白他的刻意为之,一脸认真地拆开碘伏包装,声音硬邦邦:“给你上药。”
“好。”
虞望宵配合着偏头,微凉的深棕喷雾细致洒在颈侧,两张创可贴也迅速覆盖而至。林将夜很干脆地坐在了他腿上,用手指一点点耐心整理,抚平犬齿留下的凹陷。
“……好了吗?”
“嗯?”
林将夜抬头与他对视,忽然发现他声音有点不对。听起来就像被咬了一口时那样,带着明显的喑哑。
“团团,我想去洗澡。”虞望宵轻轻抿唇,似乎连看他的眼神也跟着变了。
林将夜感觉不太妙,因为他莫名其妙闻到了一阵馥郁的玫瑰香气,陌生又熟悉。
很奇怪,能被他闻见香气的人类并不多,屈指可数。例如顾九安,最近一直都是烟熏培根的味道,没有太大改变,而虞望宵的气息却总是有着些微不同、富有层次,每次带给他的印象都极为深刻。
……难道有问题的其实是他自己?
“为什么要现在洗澡?”为了探明真相,他干脆硬着头皮问。
虞望宵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因为你坐在我身上。”
“嗯?”
“嗯。因为你很可爱,而且你坐在我身上。”
第23章 我并不想信奉你
其实虞望宵说得不算很明白, 但林将夜已经看见了。
甚至一低头就能看见。
埋藏在记忆里的人类生理知识,以一种极为突兀的方式破土而出。
他终于心领神会,有些僵硬地站起身来, 后退几步, 扭头状似忙碌地收拾起桌上的药盒。
虞望宵走得也不快,在离开之前,还贴心地帮他打开电视,调到了科教频道。
“春天来了,南非大草原上的年轻狮群……”
林将夜默默把音量调高了些, 欲盖弥彰一般, 试图遮掩浴室里清晰可闻的衣物摩挲声,淅淅沥沥的水声,沐浴露在皮肤上流淌的滑腻响动, 还有……
听力太好, 突然变成了一种很容易使人抓狂的缺点。
而且当他越是想要忽视,偏偏就越是控制不了潜意识里的关注。
林将夜忍无可忍,把餐桌上的盘子刀叉尽数收回厨房, 一个一个塞进洗碗机里,当场学习该如何使用洗碗机。
“嗡嗡嗡……”
洗上杯子盘子了,他又打开冰箱给自己做了一杯喝的。新鲜制造的冰块陆续跌落入杯中,噼里啪啦冒着雾气,浇上滋滋作响的蜜瓜苏打,玻璃杯也开始摸着冻手。
林将夜沉默地站在厨房里, 端起杯子小口小口喝着冰饮, 全神贯注倾听着洗碗机发出的嘈杂响声。
好像没什么效果。他还是能听见虞望宵的一举一动。
他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动作微僵,甚至忍不住怀疑虞望宵是故意的。
毕竟, 如果虞望宵没有解释缘由,随便扯个借口去洗澡,那他林将夜此刻只会是全世界最惬意的人。
他只会安安心心窝进沙发里,愉快欣赏动物世界的精彩节目,甚至舒服地浅寐片刻……绝不会莫名其妙在房子里走来走去,于初冬时节猛地喝下一大杯冰水,还不太起作用。
但故意做出如此引人遐思的行为,对他们此时和谐的关系到底有什么好处?
林将夜从来都不擅长忍耐,能忍下食欲已经拼尽全力了,所以遇上其他事情,他通常都不乐意再忍很久。
而且这具身体真的很年轻。才二十岁,太年轻了,越来越健康,也越来越……精神。
想不明白,他便直接快步走进了主卧套间,站在浴室门口深吸一口气,咚咚敲门。
水声蓦地停息,磨砂玻璃透出的朦胧身影有片刻迟疑。
“怎么了?”
“虞望宵,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想法的?”
话落瞬间,浴室里的瓶瓶罐罐落在地上,发出乱七八糟的声响。
“……什么?”虞望宵似乎在低声糊弄。
林将夜眯起眼,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并强调:“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团团,稍等一下……我穿衣服。”
林将夜轻声应了,但依然像个怨灵似的直勾勾杵在门口,没有半点要远离规避的意思。
热雾与水汽撕扯着缓慢拉开的门缝,争先向外逸散,虞望宵披着浴袍出来,仓促间连上衣扣子也没扣好,就这样敞开着,脸上是被热意熏染的淡粉。
也许是因为皮肤太白,那种淡淡的粉显得无比扎眼,一路蔓延而下,连锁骨也泛着微妙的暧昧颜色。濡湿皮肤泛着格外光润饱满的漂亮质感,配上紧致有型的肌理线条,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
林将夜确实移不开眼。
他以前真没注意过这些,但他现在忍不住盯着那几滴从发尾滴落的水珠,一直向下看。
唔,虞望宵颈侧的创可贴也被打湿了边角,恐怕还要再次更换。
“你很好看。”林将夜认真评价。
“嗯,你也是。”
“而且你的心跳很快。”
“……啊,原来我早就暴露了。”
“所以,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虞望宵安静了一会儿,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应。
他牵起林将夜的手腕,一言不发向外走,把人直接领到了宽敞的衣帽间里。
真的很宽敞,让林将夜稍稍有些震惊。其中一整面墙都是落地窗设计,可以从侧面看清从主卧延伸而来的露台。
而露台与其他房间冷淡的装修截然不同,犹如一个精心打理的微型温室。漂亮花盆纵向排开,种满了墨红色的陌生花卉,如丝绒般秾丽华美的花瓣极为抓眼,张牙舞爪地高调盛放着。
“重瓣黑天鹅,是我很喜欢的一款朱顶红。”虞望宵温声解释。
“很漂亮,种在卧室旁边,每天睡觉前都能看见吧?”林将夜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我还以为,你把龙景湾装修得这么冷清,是不喜欢那种奢靡的视觉效果。”
至于摩罗斯公馆的极致华丽,林将夜简单将其归结于信徒崇拜行为,很普遍,但并不一定代表个人审美。
“我喜欢的,只是比较挑剔。如果不够漂亮,不如不要。”虞望宵耐心解释着,同时推开身侧的玻璃柜门,取出一套被精细熨烫过的手工西装。
纯羊绒的浅灰马甲与西裤配套,克重不轻,正适合即将降下初雪的a市。
外套则是更深一些的灰色,林将夜接过来摸摸揉揉,发现手感格外的好。在中央空调的温度下摩挲,掌心很快涌出些隐隐的燥热。
他饶有兴趣地试穿起来,体验不错。马甲布料看似笔挺,尺寸却恰到好处包裹着腰身,堪称丝滑。将设计得有些古板保守的四颗扣子全部系上,活动时依然很舒适,而且莫名其妙显得腰更细了。
虞望宵毫不遮掩眼底的欣赏,取下两条领带,轻轻抵在他衬衫领口处,稍微对比片刻,很快选择了浅棕的款式。
将领带挂回衣架上后,虞望宵勾起唇:“不用再试黑色的那套了,周六就这样穿。你还年轻,穿浅色很好看。”
林将夜点点头,再次若有所思:“话说回来,你刚才说自己很挑剔,对吧?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你眼里我也足够漂亮了,所以你才会……”
“团团。”
下一瞬,虞望宵突兀地出声打断他,却又垂眸避开了他的视线,沉默良久,似乎是在斟酌自己该如何措辞。
林将夜很少能看见虞望宵的这一面,心里莫名起了兴趣。他凑近一步,几乎将自己的脸贴在虞望宵脸上,直勾勾盯着人家,小声催促:“你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