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元慎“啊”了声,捧起青岑的脸去瞧,果见左侧腮帮子那里的肌肤颜色有些突兀……当是那会儿在马车上被他给弄没的,见青岑瞪眼,他只好讪讪地保证下次不会了。
  青岑猛地一挑柳眉:“还有下次?我可丢不起那个人了!”
  元慎连忙赔笑说:“再也不会了,”大不了以后把妆盒随身揣着,哪块儿粉不匀了及时补上就是。
  说罢见青岑的脸色还有些黑黑的,一副丢了大脸的憋屈样儿,就赶紧把话题往别处扯,大赞青岑貌美:“要我说,娘子即便不上妆也是一等一的美人,柔贵妃年老色衰,为人善妒,她那样说,十成九是嫉妒你年轻貌美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青岑听他叫娘子,顺口的仿佛从认识她起就是这样称呼的,到底还是男人脸皮厚实些,昨儿晚上到了后半夜,见她度过了那层难关,他就变了,整个人像如狂风骤雨、惊涛骇浪般将她裹挟住,她挨不住了,他就在耳畔哄她叫夫君,她那时都要羞死了,哪儿还叫得出口,见她不叫,他就一改温柔的面孔,坏透了。
  青岑想起这些,就脸蛋红红的,罪魁祸首见她的注意力似乎被牵走了,就说起正经事来:“适才父皇同我说,现如今我已成家,也该是时候立业了,叫我过完这个正月就去开封府当差,历练历练。”
  开封府是汴京的首府衙门,掌管民政、户口、司法等政务,任何在京城发生的案件都归开封府管辖,地位显赫,权利颇高。
  说起开封府,青岑猛地想起了前世今年六月发生的一桩大事:肃宁伯府嫡幼女江华音自杀案。
  谈及此事,就不得不提一位叫作董诗绣的二僧了。
  她原是封丘县桃花庵里的一名女尼,精通佛法,为人谦和,后下山云游,一路来到汴京,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寡居在家的新阳长公主。
  新阳长公主是官家同父异母的妹妹,孀居多年,无儿无女,平日也是信佛之人,听人说起有位姓董的女尼,不仅精通佛法、博通经籍,还有一手好绣功,就命人请来府里为她讲禅。
  董诗绣其人长相十分标志,加之为人友善,谈吐不俗,因此很得新阳长公主的喜欢,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好的如同亲姐妹一般,新阳长公主甚至还邀她在府中常住。
  然而有一日,新阳长公主却意外发现,董诗绣她……竟然是个男人,确切的说,是男女同体,既能做女人,又能当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开封府相关来自百度/二僧是佛教对出家女性的称呼/董诗绣是化名,南宋有原型,资料来自百度。
  第42章 共浴
  新阳长公主是先帝最小的女儿, 虽非中宫嫡出,但为人乖巧伶俐,因此很得先帝的喜欢。
  先帝临去前, 为她定下一门极好的婚事,驸马温柔忠贞,与新阳长公主恩爱有加, 可惜天不假年, 大婚三年后, 驸马因病早逝。
  新阳长公主为此险些哭瞎了双眼, 过后官家也曾劝她改嫁,但都被拒绝了,公主一心思念亡夫, 决意为其守节, 这一守,就是许多年。
  孀居的日子并不好过,没有儿女亲人的陪伴,偌大的公主府, 只有她一个人,寂寞孤冷, 新阳长公主这时候终于想通了, 愿意再嫁, 可合适地人家却不多了。
  本朝的男子尚公主, 等于放弃仕途, 只能任领闲职, 还不能随意纳妾, 至多面上风光, 更何况新阳长公主的年纪已经不小了。
  就这样, 愿意结亲的,新阳长公主看不上,她看上的,人家又不愿意,挑来挑去,索性绝了再嫁的心思,继续关起门来过日子。
  新阳长公主的生活就像一潭死水般平静,然而董诗绣的出现,让这潭死水终于泛起了涟漪,两个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在一块儿了。
  偏偏这个董诗绣为人不正,谦和有礼都是假象,他在一次宴会上,对肃宁伯府的嫡幼女江华音起了色心,而后利用自己女子的身份,借传授女红之便将人欺侮。
  江华音年少懵懂,事后发现被骗也不敢告诉家人,心中既悔又恨,自觉无颜苟活,就一条白绫了结了自己。
  她素日活泼开朗,突然自尽,只言片语未留,肃宁伯夫妇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欲绝之下,发誓一定要找出女儿自尽的真相,这一找,就牵出了董诗绣,原来在江华音之前,就已经有许多少女受害了,其中不乏许多大户人家的闺阁小姐,她们遇上这种事,为了名声,谁也不敢声张。
  肃宁伯夫妇也不愿让女儿死后还不得安宁,就去公主府要人,决意为枉死的女儿报仇雪恨,可新阳长公主说什么也不肯放人,一心认为董诗绣是她命中的贵人,听了小人之言,竟说是肃宁伯夫妇教女不严才出了这等祸事。
  肃宁伯一家人微言轻,暗中又有新阳长公主的阻拦,实难得见天颜,万般无奈之下,这才一纸诉状告上了开封府,事情很快传开,越来越多的受害人家站出来,纷纷指证董诗绣的恶行,闹得满城风雨,幸而官家没有一味包庇这位皇妹,最后董诗绣被判死罪,新阳长公主的名声也彻底坏了。
  思绪回转,青岑抱着元宵坐在廊下,二月的天,已经并不很冷了,树枝上也在冒绿芽儿了,她还有时间去阻止不幸的发生。
  这一日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夜里,青岑早早地就洗漱了,很怕元慎又闹着和她一起洗,床榻上也就罢了,她还没做好和人共浴的准备。
  今晨是没办法,她人已经泡在桶里了,身无寸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家伙一脸不怀好意的跳进来。
  在青岑眼里,共浴是一件比房事还要私密的举动,人躺在床上的时候穿着衣服,合上床幔,就那么大一块地儿,安稳踏实,可泡在漫过胸/口的浴桶里,那就是另一种心态了。
  总之,这种夫妻间的坦然,至少很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元慎从书房回到内寝,瞥见妻子正坐在次间的书案后低头忙碌着,她穿一件很家常的素色长衫,外面披着妆花小袄,牡丹花纹在烛火的映照下若隐若现,平日总是盘起来的乌发柔顺的散在肩头,整个人温婉柔顺。
  元宵也在,眯着眼睛卧在书案一角,一人一猫,十分和谐。
  一直孤独而居的人被这一幕暖到了,元慎轻手轻脚的走过去,青岑凝神翻阅着账本,冷不丁一双手从身后袭来,落在她肩膀上。
  青岑被吓了一跳,回头见是元慎,忙拍了拍胸口,一面说吓死我了,一面埋怨道:“殿下怎么走路没声儿啊。”
  元慎笑了笑,“是你看东西太认真了,连我进来了都没发现。”
  青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了翻眼睛,哼,他吓人还有理了。
  元慎见她在看账本,周围还有厚厚地好几沓,就也一起挤到椅子里坐下,随手翻了几张便道:“都入夜了,仔细伤眼睛,明日再看吧,咱们洗洗早点睡。”
  青岑说不妨事,已经叫人多点了几根蜡烛在屋里,又道:“这些账本都是我让田内侍送来的,虽然他们都是你信任的人,做事一贯让人放心,但我毕竟是府里的当家主母,很多事情也该尽快上手。”
  这话到也是,元慎摸了摸青岑柔软顺滑的乌发,一面同她正色道:“田内侍和吴嬷嬷都是我生母留下来的,忠心可用,这些年来,府中大小事宜,还有外面的店铺田庄平日皆由他们打理,早先我就同他们郑重说过,等你嫁过来,事事都要听你的,必须像尊重我一样尊重你,其余人自然也一样,你若有什么想法,只管去做就是,倘或有人对你不敬,不听使唤,无关紧要的人,你大可自行处置,要是有人仗着劳苦功高给你脸子瞧,你便告诉我,我来替你收拾。”
  青岑笑着“嗯”了声,对他这番话很有些感动,然而下一刻这人原本握住她肩膀的手就开始往下移,神色也暧昧起来,“不早了,咱们一块儿去洗漱吧。”
  青岑咳了咳,说:“我已经洗过了,殿下自己去吧。”
  元慎微微蹙眉:“你都洗过了?”
  他的失落写在脸上,青岑一面心中好笑,一面吩咐人去备热水。
  一柱香后,元慎洗漱好了,换上一身素白的中衣从里头出来,青岑听到动静,头也没抬。
  片刻后,脚步声往书案这里来,元慎伸手摸了摸元宵,对青岑说:“我洗好了,咱们去睡吧。”
  青岑偏头看了眼漏壶,说还早,“殿下先去睡吧。”
  元慎不依,青岑就道:“我正看到要紧处,现在放下,怕明儿就忘了,索性这一本就剩几页了,一会儿就能看完。”
  她这样说,元慎也没法子,只得孤独的往床边走,走了几步,又忽然转身,让青岑早点来睡,别看太久,然后就把元宵给抱走了。
  青岑松了口气,然而没过多久,元慎的声音就从寝室里传出来,呼唤道:“娘子,夜深了……”
  青岑:“快了,你先睡,我一会儿就来。”
  两刻钟后,元慎:“娘子,早些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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