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这样不划算啊,赵哥。”
  “你知道烫伤烧伤人死得最慢了吗?要一点点等断气的,我受这样大的罪,到了阎王那里都听不完你的泼天富贵,岂不是可惜?”
  全场静谧。
  她却兀自用另一只手比划:“不如这样,我喝一口,你说一个洲。七口下去,不说我的命,起码你这辈子不用在娱乐圈看到我。没人会要一个哑巴的。”
  本来看她不爽的男人,死盯着她的模样,试图看出点狡诈的端倪。
  可是没有。
  他从前心仪陈楚星时,会被她一颦一笑牵动,那时他年轻,明知是虚情假意,也甘愿上当。
  后来他为他的年轻吃尽了苦头,在世上最艰险狡诈的地方看过好多烂人,好多死人。所以他知道陈楚星此刻的眼神,不是装的,她是真的做好了死在这的准备。
  邪了门了——
  “沈凌熙到底给你出了什么价钱,你肯这样给她卖命?”
  他忽然这样问道。
  陈楚星垂眸看着那杯已经将指尖烫伤的水,过了很久,才笑了一下。
  “我欠了一个人的债,还不清,也不想还清。”
  男人好似明白了什么,拍了拍手,让人拿了七份邀请函纸过来,打乱了顺序,写着各洲大名。
  他盯着面前的人:“抽吧。抽中一张,我先给你报,你直接喝。”
  “陈楚星,今天你要是得偿所愿,走出这栋楼,我们过往恩怨,一笔勾销。”
  “我不怕告诉你,你要是抽中南极洲,我们家就赞助了几条旅游线,别的什么都没干。”
  陈楚星盯着那七张纸。
  想到自己一生处处碰壁,临到头了,以为遇到贵人,却是沈凌熙。
  送她花繁似锦,也让她烈火烹油。
  她好多次都在想,如果她在人生最落魄的时候,遇到的是程时鸢该有多好?
  她可以什么都不要,死皮赖脸,就当个挂件,当一个程时鸢星途上的观众,也好。
  这么一想,她应该属于运气差的吧?
  而这样的生死局。
  老天也依然没有眷顾她。
  看着抽出来的那张卡上,虽不是最烂的已知的南极洲,却写着【南美洲】的时候,陈楚星自顾自地笑出声来。
  抽个版图最大的亚洲,很难吗?
  她笑着,认了命,将那杯滚烫的沸水,抵到了唇间。
  端着杯子的手指尖,已经是烂红色。
  听见了男人的一句话:
  “南美?哦,先前有个被殖民过的群岛,景色还行,之前还盛产珍珠,就在太平洋。”
  “沈凌熙不是也买了个岛在那里吗,那附近都是港城这圈人买的,大家都挨着,我可以把我家的地理坐标报给你。”
  他随手拿起纸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坐标,又写了几个词。
  将纸亮给陈楚星之后,掏出火机,当场把那张纸给烧了。
  陈楚星点了点头,手腕一抖,将那要她命的沸水,直接送入唇间——
  滚烫的一口,犹如烈火,烧过她口腔,她知道只要不咽,就不会被烫到更麻烦的食道。
  汗意瞬间浸透前胸后背,她面若白纸,已失去知觉。
  无意识地,就要往下吞。
  “砰!!”
  赵家大门忽然被人给踹开。
  “我真服了你们这一条条疯狗……”夏知燃咬牙切齿的骂声从外面传来。
  谢栀清面不改色地,领着一行人进来,保镖们有的提药箱,还有的专门走到主人家身边,从善如流地鞠躬道歉,同时开始念法条,科普故意伤人罪。
  赵家管家出来,跟他们辩论,私闯民宅罪。
  两边法条对轰时——
  谢栀清走到陈楚星身边的时候,瞥了眼旁边同样满手缠着纱布,都是伤的夏知燃,又看了看飞快被人逼着吐出那口热水,往嘴里塞冰块的陈楚星。
  被拉起来时,她膝前的血色,还在滴滴答答下坠。
  明明从程时鸢消失之后,她额角就因为这几日不眠不休开始狂跳。
  但现在,看见夏知燃跟陈楚星对着玩命,作为全场看起来最完好无损的那一个。
  谢栀清忽然勾了勾唇,平静地问道:
  “你们现在是打算靠残疾,赖她一辈子吗?”
  第35章 “不准。”
  听见谢栀清的嘲讽,陈楚星好像想要开口。
  明明已经没有自己走路的力气,被人搀扶着,却还是朝这边绷直了指尖,含糊地,挣扎着,试图确认什么。
  “足够了。”
  谢栀清看着她伸过来的手,见她执意地、还不肯离开,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不禁抬手捏了下鼻梁,唇畔牵出个嘲讽笑意。
  为自己在这种时候,竟然和情敌心有灵犀,能读懂对方意思,感到莫名恶心。
  陈楚星听了这不明不白的一句,明明面如金纸,疼得汗如雨下,竟然在这时,放松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只稍加回忆,也足够她知晓,赵少拢共就透露出的那么点讯息里,究竟哪一条和程时鸢相关——
  小岛。珍珠。
  陈楚星忽地,释然般,终于不再与那股疼痛折磨相抗,选择晕倒了过去。
  真好。
  她想,她再度被幸运女神眷顾了。
  小时,果然是她的幸运之星啊,自从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总是能让她得偿所愿。
  “程时鸢……”
  就在晕倒的陈楚星,被送进外面的急救车里之后,夏知燃磨着后槽牙念出的声音,让谢栀清抬了抬眼皮。
  两人视线撞在一起。
  让谢栀清想到,程家晚宴那一夜。
  本来心生欢喜的她们,几乎是同时让“程时鸢已婚”消息,惊得失去一切反应能力,眼睁睁看见程老爷子就这样明目张胆地,任由沈凌熙将人带走。
  谢栀清就在那间宴会厅里坐了好几个小时。
  反正以她和程家的关系,也没人会赶她,甚至宴会结束,都还有长辈来问她,要不要把她以前来时常住的那间客房收拾出来。
  他们明明都看出来,谢栀清的失意落寞,是那样明显,可是在宴会开始前的奉承,却在沈凌熙这样的姻亲面前,自动转了舵向。
  没有一个人问起她是否心情不佳,也没有任何人劝她,看开一些。
  甚至还要在已经抓住沈家这棵天外来树之后,也没放弃谢栀清这样的人脉,要利用她对程时鸢未燃尽的爱意,再抓紧谈些合作生意。
  然后很意外地。
  她常住的那间屋子里,同样待着个赖着不走的客人。
  ——是夏知燃。
  屋里光很暗,夏知燃膝头有个破旧的笔记本电脑,正在呼啦呼啦地,冒出不堪重负的热风。
  谢栀清记得,这是程时鸢以前带出国陪着读书的,后来淘汰的电脑,也不知道是谁塞到了这个客房。
  她淡然地出声提醒:“宴会已经结束,宾客应该离开。”
  夏知燃却充耳不闻,只是随手接起电话。
  “没有查到?没有登记吗,还是别的?不是港城,那就查内地。”隐在黑暗中的人,语气蛮横地,对电话那头的人下令:
  “全世界二百多个国家,我要你们最快的速度告诉我,这两人到底是在哪里登记的。”
  已经准备替为难的仆人,送走厚脸皮客人的谢栀清,在此刻面色变了变。
  鬼使神差地。
  想起沈凌熙强硬的,从出现开始就逼迫着,不让程时鸢说话的态度。
  难道……
  她们的婚姻,有什么问题?
  这样思考着,谢栀清想到那本极具特色的结婚证外皮,虽然站在她的角度,看不见里面镶嵌的证明材料,是否写着其他国家的语言文字。
  不过。
  如果是在这里查程时鸢的婚姻状况,她倒是有眉目头绪。
  尤其是——
  她清楚地记得,程时鸢不久前,是如何甜蜜地,引诱她去幻想,结婚的画面。
  先前她只沉浸在自己再度被耍得团团转的糟糕情绪里,此刻倒是,忽然得到启发。
  转头吩咐旁边的佣人,不用管这里的状况,谢栀清就这样站在客房门口,拿出手机,发了几条消息出去。
  “喂。”
  很不期然地,先前对她置若罔闻,甚至刚好挑休息间时,选中了她常住客房的人,就在此刻朝她看过来:“你放弃吧。”
  夏知燃那双凤眼里,带着明目张胆地嘲讽:“像你这样规矩的家伙,早就应该退出了。实话说吧,刚才知道她已婚的时候,你是不是已经打算尊重理解祝福了?”
  “谢栀清,就是因为你总这样软弱,才抓不住她。”
  “不管多少次,她都不会永远停在你身边的。”
  谢栀清头也不抬地,只应了一句:
  “是吗?可是她在几个小时前,还说要和我结婚,甚至和我商量婚礼举办地点。”
  夏知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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