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传说中的第一具木乃伊,是赛特杀死了自己的兄长奥西里斯,切成七块扔进了尼罗河,然后他的妻子为了复活他,将他用白布包了起来。”
死而复生,长生不死。
神话里这样的记录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夏洛克福尔摩斯也一时难以读完。
他拿起了水壶,将咖啡倒进了自己的喉咙,忽略了在身边坐下的人。
“快腌入味了,夏洛克,你现在就像个会动的咖啡壶。”麦考夫说道,他拿起了一本放在旁边的书,随意地翻开了两页放在了腿上,“那孩子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他的大脑怎么样了。”福尔摩斯从麦考夫手里把书抽了回来。
“的确不在了。”麦考夫言简意赅地说,“我让人封存了尸体。”
“然后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他问道。
福尔摩斯从书页上方抬起了他浅色的眼睛。
“尸体跑走了?”他问道。
麦考夫摇了摇头,“那倒不至于。”
“库里还有很多类似的东西。”他说道,“大英博物馆看来从不缺乏木乃伊的收藏,无论是什么类型的。”
“我已经写了信给在埃及的科考队。”麦考夫说道,从包里不紧不慢地摸出了一封密封好的信件,“也许你想亲自当这个信使?”
“他们在埃及什么地方?”福尔摩斯问道,接过了信件。
“帝王谷,正在挖木乃伊。”麦考夫说,“若论起诸神之国,除了印度也就是埃及了吧。”
“然而众神似乎没有庇护他们的子民。”福尔摩斯说,将信件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人类的信仰和众神又没有什么关系。”麦考夫说,随意地叠起了两条腿,“诸神也许并非我们可以轻易理解描绘之物。”
“我们那些匮乏的想象甚至只能给他们一副类人的样貌不是么。”他说道。
当夏洛克福尔摩斯到达埃及的时候,正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他将帽子摘了下来,解开了衬衫的袖扣,尼罗河在不远处泛着粼粼的波光,他来时坐的游轮泊在岸边,鲜艳的喷漆和古老的土地很不相称。
兜售小商品的本地人一下子围了上来。
“先生,”他们蹩脚地切换着语种,“英语,法语,还是德语?”
“您需要个向导。”他们用手激烈地指着自己,“我是这里最便宜的。”
“我能带你去看金字塔。”
“去看别的向导不知道的。”
“先生你一定热坏了也渴坏了,到我们的旅馆休息一下吧。”
“要不要试试本地人的服装。”
“要买纪念品么,先生,这里有纸莎草纸画,还有安可。”
“请问你说别的向导不知道的金字塔是什么意思。”又高又瘦的灰瞳青年将行李牢牢地抓在手里,看着站的不远不近的那个向导,用标准而书卷气的阿拉伯语提问道。
不少向导悻悻地离开了,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人露出了一个笑容,她拉着面纱的白皙秀美的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纯金戒指,当然这意味不了什么,因为福尔摩斯知道很多国家的百姓穷的只有不能吃不能喝的宝石和贵金属了。
但是这枚戒指很特别,它很朴素,没有任何代表着信仰或者图腾的纹样,而且它只是在阳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光彩,却让人无法移开眼睛,甚至于新奇的棕榈树和黄沙边的伟岸建筑都不如它更有吸引力。
她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将手放了下来,面纱也随之落下,女人白皙的皮肤和灿金的头发不加掩饰地散落下来,她用纯正而没有任何口音的德语说道,“先生,就是某些凡人不可见,不可描述之物啊。”
德国人么,这头金发的确是他们的特征,然而,福尔摩斯的目光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红色的。
人类怎么可能有红色的虹膜。
更何况,这红色的眼睛中裂开了一道竖着的瞳孔。
也许他的猜测保守了,此人不止不是埃及人,她甚至很大可能并非人类。
“我叫戈尔德。”女人淡淡地说,脸上带着一个温和而有礼的微笑,伸出了一只手放在了他的面前,“虽然不怎么在这边居住,但是也认识一些朋友。”
“那请问您是哪里的人呢?”福尔摩斯低下头,隔空亲吻了她的手。
“我与人群如影随形。”戈尔德回答道,她在迷宫一样的地形里穿梭着,钻进了一间小旅馆。
“米拉博,有客人。”她说道,一个青年站了起来,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虚浮的假笑。
“客人?”他笑着问道,“哪里来的?”
“人类文明的世界。”戈尔德懒散的回答道,“他们自称的。”
“想去隐秘幽暗的未知之国。”她说。
米拉博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变成了一种无机质的冷漠。
“哦。”他说道,“戈尔德,你真是个麻烦精啊。”
“比杜比还麻烦么?”戈尔德脸上依旧挂着灿烂如日光的笑容,“米拉博,这次真的不是在玩了,我是在认真工作。”
福尔摩斯端详着米拉博,他并非阿拉伯人,难以解读,他只能读出这样一则讯息,这个青年所有的特征仿佛都被上锁了一般,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不会暴露他一星半点的秘密。
他秀美而狭长的眼睛从上到下的打量着福尔摩斯,然后从柜台后面端出了一套茶具,娴熟地盘坐在地毯上,将茶水从一大块冰糖上淋下,制作成黏腻的饮料。
“这样啊。”米拉博淡淡地说,福尔摩斯注意到了他背对着自己的部分,是黑色的浓重的阴影,似乎不见之处,就不会变化出具体的形状。
他那时候还不知道多年后自己会看到他的孪生兄弟瑞尔,和杜比那团破碎的不明物相对称,米拉博是一团聚拢的阴影状不明物。
“在古埃及的时候,”戈尔德坐了下来,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他们有时候也会叫米拉博阴影之神。”
“你身上有米拉博的阴影。”戈尔德说道,一双绯色的眼睛看向了米拉博,“你们从前也许见过吧。”
“我不记得有见过这位先生。”福尔摩斯说道。
“就算见过你也会忘记的。”戈尔德笑着说,戳了戳米拉博,“你还记得么?”
“的确没见过的。”米拉博淡淡地说,“直接在他面前公布真名,你不担心他会精神失常么?”
戈尔德认认真真地道了歉,然而她明显对这种悲惨的走向更有兴趣。
“不过他既然带着你的阴影,说明至少接触过他们文明世界的常识没法解释的事件了不是么?”戈尔德轻快地说,“直接切入正题不好么?”
夏洛克福尔摩斯不认为他们在装神弄鬼,虽然他至少至少两种化学手段能弄出这种魔术效果,但是他能明显从这两个,人,不对,生物的身上感受到某种奇怪的逻辑。
“如果你信仰了米拉博的话,”戈尔德继续兴致勃勃地建议道,“他会帮你从阴影中解脱出来的。”
“信仰?”福尔摩斯提问道,“所以需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戈尔德说,“你在春天的新月夜用尼罗河的泥巴和大麦小麦的种子混合,捏一个人偶,然后一直供奉到直到满月,这个小像中就会有他的力量了。”
“但是现在已经是夏天了。”福尔摩斯不动声色地说,“未免要等太久了吧。”
“你也可以直接问他有没有快一点的方式。”戈尔德彬彬有礼地建议道。
福尔摩斯的目光落在了米拉博的身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仪式是古埃及人复活奥西里斯的仪式,既然你并非那位冥界之主,为什么要利用这个仪式呢?”
“是也不是。”米拉博冷淡地说,“他们最开始以为的那位法老不是我,而阴影之神从来是我。”
“那奥西里斯去哪里了呢?”福尔摩斯问道。
“死掉了。”米拉博平静地回答道,“人类怎么可能被切成七块扔进尼罗河还活着?”
“可我看到了一个人被取出了大脑,依旧行走了很长一段路。”福尔摩斯说道,试图从米拉博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那是樨那干的吧。”戈尔德说道,她重新睁开了眼睛,目光在福尔摩斯的身上搜寻着,“不过樨那的痕迹真的很难留存。”
“樨那的确能做得到。”米拉博轻声说,看着杯子里的茶,“只要把因为取出了脑子而死这件事颠倒为因为死掉而脑子被取出来了。”
他看向了坐在另一边的灰瞳青年,“请和我们仔细讲讲当时的情况。”
“可以。”灰瞳青年点了点头,“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先和我说说隐秘金字塔和那位叫做樨那的朋友的事情。”
他脸上也挂上了一丝微笑,“否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讲述我遇到的怪事了。”
戈尔德和米拉博交换了一个眼神。
“好的。”米拉博平静地说,他看向门外的天色,“等到太阳落下去再说吧。”